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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旦央
我早已自知红莲儿妖本就生得多情与倔了心的傻痴.
竟不知这样小小年纪的她不过一个来月没见,竟也变得这样叫我为之动容.
她往日红润的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神色疲惫,半微阖着眼,还扯了个微微的笑容对自己自言自语说道.
“你呀你,真不因该那日去了那山间看花,他,”她顿了顿,又轻轻的讲道,“他也真不应该那日去了那半山亭吹箫,多好听的啸声啊,都随着那日午后的微风吹进我心里了,生根发芽,再也扯不出去,你知道吗?”
她开心地望向我,大声地说到,“我从没听见过那样好听的啸声。”
我替她用法术封住了墙上的缝隙,挡住了一直往她白净的脖颈里吹来的寒风,低头回答道,“是吗。”
半响,“这样做你会死的。”我开口说道。
她却还笑了笑,说,“你看你这个小神仙还骗人,这样做了,我不会死的,不这样做,她才会死的。”
“然后他也会伤心死的。”她低声喃喃道。
我顺手将盆里的毛巾放好,慢慢说道,“之前我救不了她,现在,我更救不了你。”
“我知道。”
我转过头看她,看得出来她维持这个身体的力量已经快用完了,她说得没错,她不会死,只是没了精元的妖怪,是会很快就会化作原形,她会变作那河间的一朵刚刚初绽的花蕾。
什么也不会得到,除了忘却不了之前经历过的记忆。
可是要叫这个小姑娘抱着一段已经抓不住地悲伤过往度过这漫漫的千百年吗。
我早就知道,那县衙家的公子是早有妻室的,那位夫人我早早就见过一面,因为生着这样的一个怪病,自然有些映像,不过我却不知她就是那县衙家公子的妻子,她心脉损坏得严重,面无血色,是天生的恶疾。而她是否觉得自己只是出现的晚了些,所以执着的认为这是一段值得付出这样一切的感情。
我说,“你会记得他多久。”
“我很想永远的忘记他。”她说。
她说,“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你很喜欢一个人,却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得不到他,可是还是愿意付出一切为他,尽管这样改变不了什么结局,还这样真叫人伤心。”她的眼角有泪光溢出,“我觉得很伤心,既然如此,我很想忘记他,永远的忘记他,可为什么想忘记的人却总是存在的越来越铭心刻骨呢。”
行行泪水流下,打湿了她微翘的嘴角和美丽的脸庞。
我低头不看她,我说,“我不知道,佛陀从没给我讲过这些,千百万本的禅经上也不曾记录这些。”
我想,想要这样忘记的彻底,那你就只有化作一个种子了。
那便是我遇见她的第三次的情景。
那是在深夜,我正拿着我的莲底灯笼在属于我的三条街道打着更,远远的小巷深处有女子的气息,随着呼吸的起伏,声息却越发的柔弱,看来伤得很重。
我忍不住地走进去看了看,原来是倒地在旁的她,我一把扶起她,身体嬴弱,没了半点力气。
我将她带回我的屋子,她微微睁眼看见我了,便还很高兴的说到,“哎呀,是你这个叫我喜欢的小仙啊,怎的又遇上了你,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份啊,我叫旦央,你叫什么名字。”
“良辰。”
我救不了一个人的性命,不单单是我没有妖精们独有的精元,可以令人起死回生,更没有佛陀与女娲的无边法力可以给予一个人的性命。其实自私点的来说,我知道那位公子的夫人还没有值得我为她闹地府和见阎王的地步,我已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就可以明白这样的生死轮回,何况我还是一个受了佛法的好好神仙呢
之后与她交谈过多才知道,原来她还不是普通的红莲儿妖,她是八仙中仙姑的莲池里的一株修炼成形的红莲,是仙姑派她下来人间多做善事,修行与经历以便尽快位列仙位的。
我笑笑说,“怪不得你这样不怕遇上的仙人责怪,原是有了这样正当的理由。”
她笑得可爱了些。
白色烛泪快要流尽,沉沉火光叫人嗜睡,她的倦容越发明显,我知道她已经很虚弱了,想要休息,却还是死死的撑着自己的身子,睁着自己的眼睛,舍不得闭上,很怕失去什么。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走到她的床边说到,“你先好好休息吧,放心,我给你保证,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做完你想做的事的,你也会得到你想问的答案的,你不是说我们很有缘方吗,我们虽不是生死之交但也算是朋友一场啊,我会帮你的。”
她笑了笑,看着我,终于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维持她的身体是会耗费我些许道行,这就好比他们拥有的一副身体要用几百上千年的修为与光阴,可是我觉得这倒也不算什么了。
我还是个善良的好神仙。
那是在我决定去将军的队伍上做军师之前几个月的事情了。
现在我与桑谷正待在这个府里,认真地反省着我之前一意孤行的错误,可是命令我休息三天,在这样大敌当前,军情严峻的情况下,他这是不是太意气用事,好歹我也是个能出谋划策的军师啊。
休息第二天懒洋洋的桑谷趴在桌前说道:“姨君,既然这样闲来无事,我想出去走走,反正还有两天呢,我晃你眼前,也怕会乱了你的心神叫你烦躁了。”
我继续看着手中的军事地形图,开口回答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听我话了。
他说“姨君要不要一起呢,你都很久没去看过颜墨这个老大叔了,说实话,以前觉得他麻烦,话多,可是这么久的日子不见他,我还真是有点想他。”
我笑笑,放下手中的东西,觉得也好,反正要是早早回去了,也不知将军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可能我出现在他面前,又会是扰了他的心神,叫他烦躁了。倒不如跟桑谷这个小子学学,索性出去走得远远的,散散心,也叫自己好受点。
于是我们便回到了之前我在的那个屋子,屋门前有着一颗叫颜墨的老树的地方。
颜墨见着我跟桑谷两个人了,显得十分的高兴,大大地笑容很像以前我救下他时的那个模样。
他说:“辰辰你们回来了,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那战争打得如何,你可要小心,莫要受伤了。”
“嘿,你也太小看我们姨君了吧,有她在还会有什么败仗吗,倒是你呀,一把老骨头了,还不好好照顾自己。”桑谷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道。
我对颜墨笑笑,没理后面的桑谷。
月亮出来后,我走到院前看之前洒下的一些花草种子。
身后的颜墨就慢悠悠的对我说道,“那日你救回来的姑娘不是失了精元,要回河莲池继续修行的吗。”
“对啊,怎么了。”
“她半个月前来这里找过你,说是有些话要同你讲一讲,可是你走了很久了。”
我立马站了起来,惊奇的说道,“怎么会,她难道?”
我隐隐的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那夜之后,我就答应过旦央,我会用自己的力量保住她需要的一些时间,因为这是我对她的一个承诺。可是她曾告诉过我,她只需要七天而已,等着他的夫人痊愈,看他放心的样子,然后再好好的陪在他身边一些日子,就自己回仙姑的身边请罪,忏悔,修行了。
我说,“你可以吗。”
“当然,”她说,“谢谢。”
我的力量只能维持她这样正常生活七天,可是颜墨说的半个月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我深夜潜进了县衙府,我倚在墙壁转角的另外一边,又两个人的影子在花园里面被凄凉的月光伸长。
是旦央还有那位吹箫的公子,被人叫做林公子的。
他说,“谢谢你,旦央,愿意这样陪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你不是说你十分欢喜那河间绽放的红莲,昨日我让人送了一些新开的红莲放在你的水瓶里,你还喜欢吗,它们开得真好看。”
“谢谢公子,它们很好看。”
是旦央的声音,她笑着回答,可是这笑声我听到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待那林公子走后,我便来到了旦央的身后,直至我出了声的唤她的名字,她居然才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只是轻轻的唤道,她却被惊的掉落了手中的灯笼,里面的红烛被打翻,烧坏了那面有着好看的水墨画的笼纸,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便随手轻轻一挥,那火就立刻熄灭了。
“怎么回事,”我语气有些重的说道,“你这又是做了些什么。”
她抬头看看我,便小声的说道,“这也没什么,你知道我一直想要忘记他,记住很痛苦,我会受不了的。”
“所以呢。”
她看看我,不回答,就转身向前走。
我怎么还不知她做了什么,这样的一切,这样的她,她竟将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都用来保住这样的一个肉身,她不会变成一朵红莲花蕾了,甚至没有机会化作一颗种子。
她说:“我留在他身边这样陪他,他说他很开心。”
她说:“我终于可以忘记了,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这样。”
她说:“明日是最后一天了,你这个好小仙,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想来我在这凡间上的这些日子居然还没有一个比较知心的朋友,好像突然觉得舍不得走掉了。”
我哽咽着说道;“怎么会,我不会让你这样就结束的。”
第二日,那县衙府里就闹翻天了,说是府里的那位旦央姑娘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丫鬟和府里的家丁们也是满头大汗,那县衙的公子竟顾不上衙门的急案,派光了府上的人手出去到处去寻。
可是那样的一个大活人了,硬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的从这世上消失了,后来听说,那没有寻到那位姑娘的林家公子最后竟急得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嘴里会经常叫着,旦央,旦央这个名字,可是那姑娘不过是他在外觅得的一位比较投缘投机的妹妹罢了,怎么还这样子的伤心,要是真心太过喜欢,当初也就应纳了小,也不为过的,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后来,他的夫人痊愈了,也就守着他开始过这些没了太多意思的日子。
这些话语,在条条街道上开始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流言蜚语。
那晚,我守在旦央的旁边,她的察觉力变得比一般的寻常人还要差,我能看到她的灵魂与身体开始在慢慢消散,她自己也知道,所以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又理所当然。
我轻轻地说道:“旦央,你真的选择忘记吗。”
她点点头。
“我会帮你的。”我低下了一些身子对她讲到。
她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睛,我立马开始施法保住她最后的些许魂魄,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那夜我回到了九重天,我将她的魂魄带到了仙姑的面前。
我施法,平摊掌心,她便见着我手里东西,只淡淡说了句:“还是逃不过这注定的劫难。”
仙姑将她收回到那个莲池里,我急了一下,她便轻轻的说道:“我已将她化作一颗种子在这泥土里种下,希望下一次不要在重蹈覆辙。
“你。”仙姑问我道。
我自知怎么回事,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住旦央的魂魄,我自然是需要一些日子去休养恢复的,不过只是失去一阵法力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在凡间也不怎么用得上。
便说道:“哦,我没什么事。”
仙姑开口对我说道:“你在独自在这凡间待着也快七百年了吧,想要得到与知晓的都明了了吗。”
我说:“佛陀曾说过,一个人的静心倒不在于时间的长久,我在佛殿静了千百年的禅心,尽管表面是如此的娴静盎然,但仍旧是红尘中的样子,说不成是静了心,我想很多事都还不能算是明了,就比如我参不透你这颗做了这些糊涂事化作种子的红莲花,旦央了。”
仙姑笑笑,便转身离去了。
第二日下午,我去了那府衙上一次,敲着紧闭的大门,良久才有为个子小小的丫鬟前来开门与通报,说是门外有位姑娘求见,自称是旦央小姐的好友。
我被那位公子请进府,我没有坐下,谢绝了上来的茶水。
他掩盖不出眼里溢出的喜悦与希望,他也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我的面前,他说:“姑娘,你知道旦央的下落吗。”
我说:“你是不是十分欢喜她。”
他顿了顿,收起了脸上原有的笑容,他有些慌张,便挥挥手叫旁边的丫环下去了。
他还是没有回答。
旦央已经离开了,他却只有如今这个样子,我冷冷地说道:“你若不是十分欢喜她,便不该让她还这样一直的陪在你身边,他对你的用情之深,你不会不知,你若是十分欢喜她了,你便更不该让她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说着什么这样叫你开心的话,她对你的爱意浓烈,你怎会不知,你只知你不会与她在一起吧。”
他终于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眼泪从眼角流出,哽咽着喉咙说不出什么话语,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慢慢吞吞的说道:“敢,敢问姑娘,旦央,旦央她,她现在,在何处?”
我淡淡地说道:“她,她现在在何处,以后在何处都不会在告你知晓了。”
说完,我就转身想要离开了。
“姑娘,”他叫住我,“你,你就告诉我吧,我,我,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是,不好。”
“好是不好?”我看着他,反问道。他红肿了眼睛,只是单单的看着我,没有回答。我说“好,她过得很好,她已经死了,你不知吗,在你明白她情意又装作不知道的时候,她就死掉了。”
我大步离开,不想再看他在后面的崩溃与后悔。
可是,旦央这样做了一切的你,为什么叫我这样生气,还是我不过只是一个局外人,终究只是雾里看花,终究还是看不穿这其中叫你无可奈何与别无选择的道路与抉择。
回到屋子里的我,已经与一般的凡人无异,除了还有长生不老的功力,不过我的法力与道行也只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我就能完全恢复,还好身边有桑谷这个小妖怪,他的法力虽然不高,但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大大的安慰与支撑,只是明日就要去军营与将军会合了,他还在外面贪玩,没有回来。
将军给我们的三天休息已经没有了,桑谷在清晨在门前等我,他施法带着我回到了军营。
我换上了一身长长的斗篷,挥手入帐,将军的侍卫就跑到我身边急急的说道:“军师可算回来了,将军昨日就已经决定最后一战,一举决胜,剿灭敌军与他们的残余势力。”
我连忙地问道:“将军呢。”
“将军昨日就出去布置战地了,叫我候在此处就是命令我,等军师回来,好好照顾好这后营,等着众位将士的凯旋归来。”
“什么,”我惊得大叫,我心里暗暗的想到,他莫不是太关心我,就是太不信任我,可是我们这只是样的关系,他怎么会这样的关心我,而这样的不信任我,叫我有些生气,而他前几日受了的那些大伤还没有痊愈,怎么去承担这样的最后一站,他不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吗,这让我觉得更生气。
我出了帐篷,牵来了两匹战马,侍卫没有拦住我,我大叫:“桑谷,上马。”
便向前战地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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