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

　　李人杰坐在何清兰的身边，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外人，很自然直接的就着何清兰的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杯酒他倒的很多，也没什么讲究，直接端起来“咕咚”一声美滋滋的喝下一大口，心里更加的得意了。

　　何清兰沉静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注意身边李人杰的行为。

　　她的心里实在是慌乱，几乎是让她坐立不安的感觉。

　　她不耐烦的站起来，在李人杰的面前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到吉林与唐惠忠见面。

　　李人杰对她的心事是心知肚明，他悠闲自在的靠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观察何清兰，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成了他欣赏的默片，看着她受煎熬的样子他心里越发的自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洋洋得意。
　　他洋洋得意的想，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和他抢她了，她想他也是白想，因为唐惠忠已经彻底消失了。

　　往日里何清兰穿着打扮向来是一丝不苟的模样，难得像今天这样披头散发的样子。以往她给人的形象更多的是严禁以及威严，但是今天在她无助的脸上看到的是更多的脆弱。

　　当然她这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样子倒更是取悦了李人杰。

　　李人杰舔了舔嘴唇，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何清兰，现在这个脆弱呆滞的何清兰更加让他满意。

　　他是嫉妒的，因为嫉妒所以每一次看到她在写信的时候心里都是带着一股子强烈怨的。

　　这种怨气在他的心底慢慢的转变成了怨恨，他怨恨着她的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他的怨恨带着恶毒，这股子恶毒他从来没有压抑过，他从街边卖烟盒子的走到今天李老板的位置凭借着就是这股子的狠劲，他从来不在意自己对狠毒。
　　当然对待何清兰也是如此。

　　李人杰的酒量大，他直接拿起瓶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心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何清兰如此着迷。

　　自己大半夜的跑到对方家里，就为了能看一眼她，不为别的能看一眼就是好的。

　　何清兰在李人杰面前不言不语，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李人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看她，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深更半夜里何清兰在大厅里四处乱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眼睛越来越失去焦距，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有时候偶尔看向一个地方的时候也是神情呆滞眼神无光的样子。

　　李人杰看了一会，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站在何清兰的面前，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一晃，见她仍然睁着一双眼睛却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大小姐，大小姐。”

　　何清兰对他的叫声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可是她的一张脸却是越来越痛苦，紧锁着的眉头像是经历着一种巨大的苦难。

　　李人杰害怕了，他想起以前有个小兄弟半夜撞鬼魔怔了，就是现在何清兰的反应，后来这个小兄弟被隔壁的一个大妈手按人中就好了。

　　他有样学样也想要伸出大拇指按住何清兰的人中。

　　还没等他的大拇指按在何清兰的人中上，何清兰的眼睛开始发红，泪水也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李人杰慌了，他从没见过何清兰哭的样子。

　　在他的面前她总是风淡云轻的沉着，偶尔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聪慧，这份聪慧甚至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他认识她这么久，她从没在他面前如此脆弱的难过到流泪。

　　何清兰缓缓的蹲下身，从这个梦开始她的心就开始慌，影影呼呼之间她仿佛是看到了唐惠忠。

　　高大的唐惠忠从大门走进来，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笑。

　　他的笑容就如同刚刚在那个梦中一样，就只是微笑，笑得毫无表情，好像就是为了笑而笑一样。这样的笑容不带有一丝的人气，看得久了让人更加觉得瘆的慌。

　　理智上她也明白唐惠忠不可能在这里，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太过真切，让她不得不信以为真。

　　她在大厅里四处走动，就为了能够触碰他一下，因为唐惠忠在大厅里也是四处走动。

　　他始终是不言不语看着的她。

　　直到最后的时候，唐惠忠在她的面前停下，这一刻她清楚的看见了他在说什么。

　　她看到了一声“再见”。

　　在这声再见里他仿佛是带着遗憾，然后带着他的微笑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就在这声带着遗憾的再见里，她突然明白了唐惠忠的意思。

　　她明白了唐惠忠永远不会在站在她的面前，原来在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这个人。

　　李人杰看着何清兰缓缓的蹲下身，全身痛苦的颤抖着，他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来，可是何清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无论他怎么拽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他小心的叫着：“大小姐，大小姐。”

　　何清兰被放到在沙发上，全身一边颤抖一边无声的流泪。

　　她的心里面太难受了，难受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想要痛声大哭，可是她连哭出声音的力气都失去了。

　　李人杰紧紧的攥着何清兰的手，然后开始大声的喊人过来：“来人啊，人呢，都他妈的给我出来。”

　　李人杰的这声嗓门很大，也很急促，很快何公馆的人都被李人杰喊了出来。

　　二姨娘披着衣服也匆匆忙忙的赶下楼，她一见何清兰的样子吓得立刻慌乱起来，哭着大叫起来，嚷嚷着说是何清兰被冲到鬼了。

　　何嘉宝也是一脸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叫着：“姐，姐，你醒醒啊姐。”

　　何嘉宝见姐姐还是没有反应后，他指着李人杰骂道：“是不是你这个混蛋把我姐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你这个混蛋，我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他妈的跟你拼了。”

　　如果是以往何嘉宝这么指着李人杰，那么李人杰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揍他一顿，但是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无心在乎何嘉宝的话。

　　闻声赶来的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几个人围绕在何清兰的面前也不断叫着：“大小姐，大小姐。”

　　何清兰对外界像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一般，她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人的声音和触碰。

　　大家都着急了，不知道大小姐突然间怎么了。

　　李人杰见此当机立断的拨开周围的人，将何清兰抱起来向外面跑去，管家和何嘉宝也跟在后面跑。

　　何清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洋人医院里，病房里都是人。

　　坐在一旁的二姨娘一看何清兰睁开了眼睛，她立刻上前轻声换道：“兰兰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二姨娘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李人杰大步走到病床前关切的看着何清兰。

　　何嘉宝红着眼眶叫了一声“姐”。

　　何清兰被二姨娘扶起来坐着，面带微笑声音嘶哑的说：“你们辛苦了。”

　　周围的人见此都松了一口气，知道何清兰这是恢复了正常。

　　二姨娘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手帕捂着鼻子，红着眼眶带着哭音对何清兰说道：“你昨天可是吓坏我了，你当时可是就知道哭，大家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在大家面前，何清兰忍着自己不去想唐惠忠。

　　她拍拍二姨娘的手道：“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好了别哭了再哭我可就心疼了啊。”

　　李人杰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看着何清兰与二姨娘、何嘉宝说话。

　　他仔细的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深怕她会有什么事。

　　何清兰一直微笑着，笑得温温柔柔的，是一副十分标准的笑容，说话的声音虽然嘶哑但是却没什么大碍。

　　但是她的笑容在大家的眼中没什么异常，唯独在李人杰的眼中带着僵硬。

　　他看透了她笑容背后隐藏的伤悲，可是他不在乎，因为在他心中他是宁愿她经历这巨大的痛苦的。

　　他看着她受的痛苦，不知怎么的他反而心里带着一丝快意。

　　最后医生过来在何清兰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确定了没什么问题何清兰才离开医院。

　　李人杰一直跟着他们回到了何公馆，何清兰始终是面带微笑告诉大家自己没事。

　　最后书房里只剩下何清兰与李人杰两个人。

　　李人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将烟递给何清兰。

　　何清兰接过他的烟，低头看着这支烟。她想起唐惠忠曾经非常严肃的告诉她女孩子是不适合抽烟的，他非常讨厌女孩子抽烟。

　　她那个时候在他的面前也是一直克制着自己抽烟的欲望。她想自己难得为了一个人克制自身的爱好去讨好一个人，只可惜这个人可能要离她而去了。

　　不过如今他人不在了，她也重新的拿起了烟。

　　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书房里，何清兰手中拿着烟，她想要裂开嘴对着李人杰微笑，可是她笑着笑着就再一次的红了眼眶。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嘶哑的对李人杰说：“我想一个人在书房里，你可不可以出去。”

　　李人杰走过去，将自己点燃的香烟放在何清兰另一只手上，他的一只手按在她的头上说：“你哭什么，什么事把你压成了这样，天大的事我替你顶着。”

　　何清兰靠在后面的沙发上，手始终不肯离开自己的眼睛，眼泪顺着手心流淌出来。她哽咽着说：“他死了，我看到他死了。”

　　她没说是谁，可是李人杰却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他的心里很高兴，高兴得几乎雀跃起来，可是他强忍着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咬着牙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问：“谁？谁死了。”

　　“你可不可以出去。”

　　李人杰面带笑容的在何清兰覆在眼睛上的手亲了一口，然后站起来走出书房。

　　何清兰因为一双眼睛在手掌下紧紧的闭着，所以没有看到他的笑容，她不想对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心事。

　　李人杰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书房门外。

　　他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心里十分的快乐。他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很高明，高明到自己都要佩服自己。

　　他吐了一口烟圈听着书房里传来哀痛的哭声，心里是更加的高兴。

　　何清兰坐在书房里，坐着坐着眼泪就哗哗的留下来，渐渐地她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很久没有这样痛哭了，在她心中她一直有个盼望，即使她再难过再艰难这个盼望她都没有改变，可是现在唐惠忠没了，这个盼望也没了。

　　她和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就走了，他的离开不只是带走了她发酵过后的爱，也带走了她想要嫁给他的盼望。

　　李人杰站在二楼的书房门前，他的两只手驻在栏杆上向下眺望，他俯瞰着整个辉煌的何公馆，心里是快意的得意。

　　何公馆素来喜静，下人很少在公馆里来回的走动。没有人看到李人杰小人得志的样子。

　　李人杰吸了一口烟，睨着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的。连人带财，哪个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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