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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困在大漠已有五日。
所有傍身的粮草在昨日已经吃完。今早,最后一皮囊子清水也被人拿去献给了她的父亲。若未遇到五日前的那场风暴,他们一行人应早已站在巍峨的城墙上开始接受新子民的匍匐了吧。
而此时身边便只有鹰鹫凄厉的阵阵哀号与呼啸不绝的漫漫风沙。若前几日放出求助的信鸽再无回应,他们一群人也快要到将死的田地了。
“再遣人去打探。”
随从的侍仆皆带着惊惧惶恐的样子坐在一边默不作声。昨日出去探路的人至今都未回来。她转头望向那位语气威严的尊贵男子,这几日,他显得老了许多。任他曾经再怎样富贵荣华权倾天下,此刻除了一身薄寥可笑的雍容戎装,他什么都没有。
头顶盘旋的几只秃鹫唐突的唳啼了几声,不知是谁发出细细的呜咽如云雾般袅袅卷来,在静谧的荒漠中将死亡渲染的可怖未知。众人神色皆如十二月午夜的清冷月光尽透着苍凉悲怆。
她并不怕死。
她的母亲曾宠冠后廷,曾拥有那样磅礴宫殿与纷繁妆奁,拥有那样天下女子不敢奢求的无上宠爱以至于自己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她竟舍得倾尽所有而跟随一个平凡男子奔走逃离,将整个宫廷的颜面沦为世人的笑柄。她竟也舍得将自己留于宫中成为众人指摘的丧家之犬,永无天日的过活。自己这样被厌弃的人,早晚都是一个死字。死在宫中萧墙还是大漠孤寂,于她来说,二者并无多大区别。
她平静的回过头来。大漠的落日真是美丽啊。可惜夕阳迟暮,这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日光了。
璀璨红赤的天际依稀现出一抹人影,那抹黑色剪影很似幼时宫宴上看的皮影戏。
“那边好似有人过来了!”
“是有人过来!要是援兵才好!”
走来的是一位男子。
繁密的天青色纱衫如早春雨后的潭水,清透的仿佛能听得见清冽水声。风将沙温婉卷起由他脚边匆匆掠过,勾起他的轻扬衣角却不见半点狼狈。这样的清碧不染兀的出现在这无垠荒漠之中,隐约显出几分诡魅意味。及膝的乌发犹如缕缕化不开的墨随着风纷乱的摇曳缠绕,他正翻过沙丘,缓步走在高地上。
“那边的年轻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随从的侍仆有些慌乱地向他喊话,急迫的声音划过苍穹,空灵又无助。他未答,但脚步却像是早已料定的往这边走来。神秘莫测。
待他走近,她才看清楚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深褐色的眸子,还有他半绾的发髻上簪了一只翠色碧玉簪,像极了树梢上的新叶。
“年轻人哪里来,为何只身出现在这辽辽大漠中?”
“战乱纷扰,流离失所,我是独自出来避难的。”他的声音悠悠,有些沙哑却不失清透。
不对。近几年她父亲忙着收付西部,战乱不暇是不错。但他着装明净整洁,心绪平和,毫无半分流民该有的样子。那他是谁。
“想必年轻人是自小住在漠边了?此次敢只身穿越大漠应是对出漠的路有八九分的熟悉罢?”
捋了捋鬓角碎发,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若能带我们出漠,我定许你官爵,保你安康永乐。”这句话是她的父亲说的,高傲的像极了他平日的作风。
他仍是那副和静样子,眸子却默默地对上她,深褐色的眸饶有深意。她一愣,那一瞬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嘴角微翘的轻笑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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