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叔

　　滑冰那天，大家先是在场馆外面等所有人都到齐，然后再一起进馆登记。
　　我和林菲先到，紧接着是何楚和蠢赵世。
　　陈鹂姗姗来迟，穿的一身鹅黄的格子外套和短裙，修长的双腿蹬着一双白色的小皮鞋，衬的整个人光彩照人，顾盼生姿。
　　她笑着对大家说：“我来晚了，公交车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按时来。”
　　何楚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说：“没关系，我们正好聊聊天。”
　　陈鹂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何楚的手掌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对着林菲和我点头说：“你们也到啦，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师姐，你才漂亮啊。”林菲说。
　　陈鹂挨着林菲坐下来，笑着说：“穿出来怪不好意思的，犹豫了好久。”
　　“打一百分！”林菲很捧场。
　　我穿着臃肿的校服，笑着和陈鹂点头示意，不吭声，听着。
　　没过一会，苗齐登场。一身雪白的西服外套和百褶裙，配上灰色的及膝长靴，再加上长发披肩，眉眼飞舞，简直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一霎时，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了下去。我敢说，在我们那个城市，能穿成这样的小姑娘不会有第二个。

　　“天啊。”蠢赵世惊叹，口水都要流出来。

　　“都进去吧。”何楚像赶鸭子一般把大家赶进场馆。

　　我留心注意到陈鹂的颜色略略有些黯淡。是了，情敌长成这样，心里肯定是酸酸的吧。

　　“德德！”苗齐一蹦一跳地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你一会说来，一会说不来，我都担心死了。你要是不来，我怎么玩啊？我和他们都不熟。”
　　我拿出师姐范，说：“大家都很喜欢你，何楚是班长，会把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放心吧。”
　　“你怎么穿着校服就来了啊？”苗齐上下打量我。
　　“我也不会滑啊，我今天来就是凑个热闹的。”

　　进馆以后，何楚拉着陈鹂的手最先开始飞奔，紧接着赵世去拉林菲的手。
　　“你拉我干嘛，拉苗齐阿。”林菲打趣他。
　　赵世羞红了一张大脸，支支吾吾地说：“不要啦，还是拉你吧，没有心里负担。”
　　林菲照常送他一个大白眼，拉着他胖乎乎的手，也飞奔开去。

　　只剩下我和苗齐了。

　　“齐齐，你自己滑去吧，我不会滑，别把你拽倒了。”我对她说。
　　“别啊，德德，求你了，”苗齐拉着我的手使劲撒娇，“别人都有伴，就我一个人单滑多不好意思。”
　　我指了指场中央：“这么多人都单滑呢！”

　　“可是我。。不好意思。。。”苗齐一双杏眼看得我心软。

　　“走吧走吧。”我绑紧鞋带，拉着她走进池子。

　　我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拉着苗齐，滑的很笨拙，苗齐为了迁就我，也滑得很吃力，一圈下来，我们俩都大汗淋漓。

　　“齐齐，你自己滑去吧。我怕我再滑一圈就把你带倒了。”

　　苗齐为难地看着我：“德德，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坐在这里歇会，你去吧。”

　　正说着，陈鹂和何楚飞驰过来，陈鹂向苗齐伸出双手：“和我们一起吧！”
　　一阵风刮过，苗齐就被他们带走了。

　　我脱下滑冰鞋，捶腿。林菲和赵世很快便停住，挨着我坐了下来。
　　看着远处大雁一般肆意横扫整场的三人组合，赵世感叹：“金童玉女啊。只不过是一个童，两个女。”说完以后还贱兮兮地看着我。
　　林菲冷冷地说：“皮痒是吧，赵世。”

　　我望着远处翻飞的三只白鸽，无精打采地说：“他说的没错啊，三个人都很养眼，你看，整个场子的人都在看他们。”

　　林菲气结，说：“穿着一身校服来滑冰，你是多自暴自弃。”

　　我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在看别人表演，不搭腔。

　　“装，继续装，别扭型人格。”林菲接着说。

　　看到别人都滑的吃吃作响，赵世坐不住了，他一手拉我一手拉林菲：“好了姑奶奶们，别打嘴仗了，玩起来啊！”

　　别看赵世口吃不够伶俐，溜冰倒确实有一招，我被他带着满场飞转，竟然一个趔趄都没有。

　　正当我玩的开始有点滋味，赵世低声对我们俩说：“看那边！”

　　我看向场中央，苗齐被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牵走，唯留下何楚与陈鹂两个人不停旋转，何楚重重地搂过陈鹂的腰，不由分说地就吻了下去。陈鹂的个子比他略矮一些，苗条的腰微微的后仰，粉嫩的嘴唇被裹住，眼睛紧紧闭着，睫毛不停扇动。整场爆发出哄然的喝彩声。

　　我幻想的世界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何楚的吻。他强势的吻。霸主一般的吻。如今就呈现在我眼前。我几乎能够百分百地去体会陈鹂现在有多么幸福，多么快乐。

　　再往后的事情，我的记忆就开始变得模糊了。我记得我一直拉着赵世的手，转了一圈又一圈，跌倒，又转，跌倒，又转。走出溜冰馆，我和大家一起大声笑着祝福何楚与陈鹂，和大家一起调侃他们成为全场的亮点，要他们请肯德基，要他们发喜糖。每一段调侃和高谈阔论我都没有错过。

　　和大家分开以后我进了家门，烟叔和妈妈都不在。我摸了摸笑僵了的脸颊，把裤腿挽起来，看见腿上一大块一大块的青紫淤青。我并不觉得痛。

　　脱下汗津津的衣裤，我走进浴室洗澡。雾气很快就模糊了镜子，我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了。我低下头，用花洒冲自己滚烫的脸，这才落下泪来。

　　我使劲压抑着哭声，全身都在出汗。皮肉不痛心里痛。我使劲捶打自己的胸膛，好让左边的心房不要痛的那么厉害。

　　走出浴室，我决定了，我不要再继续喜欢何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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