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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沈唯回去后吐得一塌糊涂，大凡喝醉到吐，滋味色不会好受，宋筠作为他们几个当中唯一清醒的人看到沈唯的凄惨状况之后便有些小不安，总觉得这和她有一丢丢的关系。
宋筠第二天起得很早，细细地淘了米，切了包菜丝，泡上干贝，慢火熬粥。沈唯起床后便享受到了绝佳的病号待遇，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碗滑蛋粥，粥熬得软烂，入口顺滑，再配上一份清炒的芥蓝，吃起来极清爽。高鸿哲也跟着沾光，他活泼泼地从门外进来，脸上神采奕奕，全无昨晚醉瘫在椅子上的熊样。那芥蓝炒得青翠欲滴，高鸿哲夹了一筷子芥蓝，边吃边点头，然后用胳膊肘碰了下沈唯，“哎，你怎么样？”
“还行。”呕吐过后也就没那么难受了，沈唯反而因此睡了个好觉，只是起来后头仍有些疼，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喝不了那么多就别硬撑。”高鸿哲在那边笑，“我一见他们人那么多便先醉了。”开玩笑，那么多人，车轮大战谁能受得了啊。这场酒宴滴酒不沾固然不行，但完全没必要这么认真嘛。所谓醉得不省人事，其实有大半都是装的。
沈唯吃得很慢，宋筠也在一旁吃饭，她忽然看了沈唯一眼，沈唯停下筷子，说：“也没什么，大家难得高兴一回。”Q市向来都有劝酒的习俗，入乡随俗，有时也不得不如此。第一次和他们吃饭，总不好和众人太过隔阂。
高鸿哲耸耸肩，“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顶要办？”
“对，祭窑。”沈唯一点头，“中午他们会在食堂吃饭，你也来。”工厂每个月初二和十六都有祭窑的传统，无非是买上一整个猪头，再添点其他吃的，祭窑过后，这些东西最后都会送到食堂，由食堂的厨子看着做一大锅饭菜，烧成车间的那些工人会到食堂那边一块吃个饭。这就和电影开拍前都要烧香拜佛是一个意思，烧成是陶瓷工艺流程中最重要的一道工序，也直接关系到陶瓷的成品率，规矩是这么传下来的，大家也很愿意求个心安。沈唯自然不会坏了这样的规矩。
高鸿哲已经吃惯了宋筠做的饭菜，日子正过得有几分滋润，他对于自己被钦点到食堂用饭并无半分喜悦，当场居然就小声叹气起来。沈唯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没理他。
宋筠从饭碗里面抬起头来，“我也去帮忙吧。”食堂又要售卖饭菜，又要准备这些，只怕是忙不过来。
沈唯一愣，唇角自然而然就带了点笑意，“也好。”
六月底天气已是非常闷热，没有几个肯在大太阳底下疾走，大多都躲到了空调房里吹冷气。不过一线工人却没有这样的待遇，空调自然是没有的，顶多就装个吊扇，在头顶那边嗡嗡地转着，不过也不大顶事，那风大多是热的。不过其他车间这样子还是好的，最难熬的便是这烧成车间，那些坯体要经过上千度的高温烧成方能变为瓷器，窑炉的温度传导出来来，大夏天的，烧成车间就跟烤炉似的。所以宋筠从来没有羡慕过一线工人的工资，那种工作环境，那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他们禁不起。
高鸿哲一进到车间就汗流浃背，好在祭窑的过程并不冗长。沈唯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走到最前头，供奉着土地公的佛龛前已经燃起了蜡烛，沈唯修长的手指拈了三根香，像他这样并无半分特别宗教信仰的人居然也会没有半分敷衍地朝着土地公三鞠躬，最后他将那三根香插在香炉里面。等那香燃尽，便会有工人高高兴兴地拎着这些东西送到食堂里面，大伙再痛痛快快地吃顿饭。这大约是很久以前艰苦年代打牙祭的方式，现在大多只是图个热闹。
沈唯微笑，朝着在场的众人道：“厂里的窑今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大伙也要好好干。中午大伙到食堂里面一块吃个饭。”
其他人轰然叫好，然后再四下散去。
仪式一结束，高鸿哲立刻溜了现来，这个大夏天的烧成车间可真是让人待不下去。沈唯直到出了车间才拿出纸巾擦汗，他后背早就已经汗湿了大半，小女生夏天里面多会带着遮阳伞，他自然压根就没有，只是举着手遮了下阳光，抬脚向食堂走去。
食堂在这个时候正是最最忙乱的时刻，老板请了帮工，人手却还是不够，这时还得匀出一半人整饬工厂里面的祭品，到最后连老板与老板娘都亲自下去帮忙了。老板一边洗菜一边叼着烟，偶尔抬头却瞧见沈唯迈着大步进来，他立刻丢掉嘴里的烟，又用脚踩熄了烟头，双手有些湿漉漉的，顺手就在围裙上擦了几把，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容走了过来。食堂的卫生马马虎虎，不甚讲究，怪不得厨房门口都会写着“厨房重地，敬请止步”的标语，大约是怕食客看见厨房的卫生状况就会胃口全无吧。
沈唯顿时觉得胃里面有几分翻腾，食堂老板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打招呼道：“哟，大老板过来了。您在外头坐着就好，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沈唯目光四转，“没事，你接着忙，我就是过来看看。”
食堂的老板颠颠地跑去倒了杯茶，沈唯将茶杯拿在手上，总觉得那茶汤有几分可疑。其实他这倒是惊弓之鸟了，那茶壶与茶杯是老板平日自己用的，自己用的东西总是各种用心，方才又用开水涮过好几次，茶虽然不是好茶，就干净程度来说，倒是合格的。沈唯捏着茶杯踱着步子走开，“您忙您的，我过去和他们说几句话。”
“好的，好的。”食堂老板答应得很痛快，到底还是在沈唯旁边逗留了一会儿，直到确定沈唯没别的事情吩咐才离开。他将踩熄的烟头踢到角落里面隐藏起来，又朝着自己底下的帮工使眼色，示意他们今天的饭菜得弄得格外像样的。
宋筠倒是不必洗菜切菜，这些活自然有帮工完成。但是，食堂的后厨并没有空调，就连电风扇都不敢调至太大的风力，人往灶台上一站，非得出汗不可。宋筠额前都是亮晶晶的汗珠，一颗一颗慢慢顺着脸颊滚了下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汗湿了，就是这样烟火缭绕的气息让沈唯怦然心动。
宋筠忙得根本顾不上别的，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这里面有谁过来了，宋筠奋力挥动锅铲，她从未做过几十人的饭菜，这种大锅饭弄起来特别疲累。等她终于炒好这道菜，又用大的铁盆子装起来后才松了口气。宋筠微微抬头，忽然有些怔住了。
沈唯手上捏着个茶杯，很闲适地靠在门边，他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底下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他面皮这样年轻白嫩，看起来就像是在校园里面穿梭的学生。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宋筠慌忙掉转目光，“沈总，你怎么过来了？”
沈唯摩挲着茶杯，微笑道：“过来看看。”他随手将茶杯放在一旁，从兜里掏出纸巾，他举着纸巾向前，宋筠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在他步步靠近的时候宋筠微微偏了下头，沈唯微愣了下，他停下脚步，还是微笑道：“先擦擦汗。”
宋筠微红着脸擦拭额前的汗珠，明明刚用纸巾擦过，便又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这天气可真热呀。
“累不累？”
“还行。”宋筠摇了摇头，“就是第一次煮这么多人要吃的菜，一时掌握不好火候，有些都焦了。”
沈唯往装好的那盆菜望去，原本葱绿的青菜果然有星星点点炒得焦黄了，“没事。要是累的话，就让食堂的人过来弄。”
“嗯，我没事的，再多炒几个菜就好了。”食堂里面的厨子每天都要做几十道菜，宋筠觉得自己手上的这些活计实在不算什么。她旁边还放了大半个猪皮头，里面的骨头已经剔除了，骨头照例和苦菜一块炖汤，这个季节喝苦菜汤是最好不过的。宋筠特意叮嘱他们拔净了猪头皮上面的猪毛，她用手指戳了戳它，笑容调皮可爱，“一会儿卤点猪头皮，那里的软骨脆脆的，您大约没吃过这个。”宋筠小时候家境不算太宽裕，以前她顶喜欢吃猪头皮了，她一看到这个就勾起了许多小时候的回忆。童年时光总是美好的，那时无忧无虑，从来都不会发愁。
“确实没吃过。”沈唯被勾起些许兴致，“一会好好尝尝。”
“嗯。”宋筠低头往锅里面倒油，等油温升高还得有一阵子，沈唯却杵在面前没走，宋筠疑惑地问，“沈总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哎。”
“这里面太热，您全身都汗湿了，还是先到办公室歇会儿吧。我们这边一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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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正常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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