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当时明月

作者:怀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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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啊找啊找师弟


      师兄随地仙一途向西,过三街两巷,至一小红阁畔,修了碧瓦深亭,凤巢飞檐,墙头向外还递半梢儿云槐,当真十分窈窕。铅人儿阶上转两圈,叮一下往人家大门口栽倒。师兄垂了眉,探手把它一捞,仍收在袖里。完了上下瞟了瞟,瞧楼头横一匾儿——青鸟录。

      他把这个觑了半天,字倒很料峭,却没懂青鸟录是什么录了,正待上去叩了扉。哪晓得边上蹿过来一扣皮帽儿的小青年,扪了烟,与他一笑:“先生想进去?要票不?五百一张。”

      步惊云一怔:“票?”

      小青年嘻嘻乐了:“里头的散剧都开场十五分钟了,先生要进,那得赶紧。”

      师兄瞟他:“这是个剧院?”

      小青年啧一下:“先生是外地来的?这个青鸟录是中州大学音乐系的剧院,在中州都顶顶有名的。一票难求着呢!”

      完了从兜里掏了皱皱巴巴一片纸,低来叼半截烟儿,咳了咳:“你看我这就剩一张了,便宜卖给你,二百五?”

      师兄懒他与多话,只往阶下去。小青年一见急了,忙凑过去扯他:“你,你嫌贵啊?那一百?一百成不?”

      师兄轻来一避,仍没言语。

      小青年一跺脚:“那五十!不能再低了!”

      步惊云默半天,从兜里掏了钱,拈一皱得不成样的票,往里头去。保安正坐俩行八角琉璃灯下打盹呢,听得门扉一磕,醒了,懵懂看他,票也懒得再检,只一摆手:“二楼。记得关手机啊。”

      师兄闻罢向兜里一摸,拧了眉。他将爪机掏出来,瞧上头不晓得何时扣了个四眼玉蟾蜍,不过方寸大小,正伏Home键上死死瞪他。步惊云心下重重一骇,将它潦草收在解谪瓶内,再顾不上什么白伶怀空,剧也不看了,只扭头掠在阶下。

      保安看他蓦地沉了容色,乍寒乍雨正向外头冲,愣了:“唉,先生!二楼从这边上!”

      步惊云行得极快,方才贩票的黄牛小青年还往那数钱呢,就见他一下蹿在道上,抬手拦了车。司机师傅见他至得仓惶,也很懂个中因果,先踩了油门,才转来问他:“先生往哪?”

      师兄咬牙:“顽石城。”

      步惊云与他话了去处,又拽爪机拼命戳他师弟,奈何来去尽是忙音。他本就生得料峭,向以杀伐名重中州,平时已凌厉得很,现下心有挂碍,难免素得更深,惹师傅坐前头挪了挪,一抖:“先生,你冷不冷?”

      师兄正瞟爪机上“风师弟”三字,叫线那头几下嘟嘟嘟剔得眉上萧萧,便没与他搭茬。师傅良久没候着他,也顾不得什么春暮夏初,一拧暖气,又攒了大衣来披,一嘟囔:“今晚也真奇怪的。”

      这厢师兄正哐当哐当往川北赶,那头怀灭也潦草抵至顽城。他向高门大户下边匿良久,入暮仍不见庭中有甚烟炊火烛,愣了,斟酌半晌,一下掠在院内。

      顽城里头半个人没有,只风月旧时,小梅春瘦,并了檐上两盏琉璃灯儿,森森映他来去。怀灭向廊下厢边行过,没探着旁的,徒余了几盏老茶,数枚杏子,搁案上叫人食。他左右不见有甚狐鬼之气,没奈何,先行在堂下,瞧梁柱上描朱镂金的,是一副联子。

      书的也不过是些曲巷斜街,长亭短榭的寻常事。

      怀灭立那默半晌,叹没及叹,却闻得后头有甚一罄。他心下一凉,正待拍匣捞天罪来挡,哪晓得足下才挪半寸,已将喉头递在一柄三尺剑锋前。

      来人往一室灯深里恻恻瞪他:“我师弟呢?”

      怀灭哑然,听他森然添一句:“把我师弟还来!否则,你死!”

      他话得雨疏风骤,当真十分慑人。奈何怀灭听了没懂,一摊手:“谁师弟?我还来找我师弟呢!”

      他听罢一哼,探手折了灯来。也是山云过月,惹新烛半昏半昭,才映得他如刀眉目,往晴明乍暖之中,迟迟慢慢,似冰渐消。

      怀灭瞟他一下,愣了。

      步惊云前番抵返顽城,往厢中找他师弟不见,正仓惶呢,就见怀灭一人摸在堂下不晓得做甚。他以为哪家小贼忒得心大,撞上门来,半时恼得紧,潦草动了刀兵。

      现下师兄扯了灯,瞧他后头兵匣上边半截子云龙纹儿,一抿了唇:“天罪?你是洛城怀家家主怀灭?”

      怀灭仍呆呆望他,从袖子里踉踉跄跄摸了半枚玉玦来,看它,也看他,末了呛一下:“门主!?”

      寥寥两字,已话尽了怀灭的红尘道远啊,长长长长得很,这一途那一途萍絮无根,聚散三生,钟鼓才一罄,河山已百转了。怀灭不晓得怎么与他门主言语。可叹两人自明堂阶下一拜相别,过几世千年,颠沛至此,重逢得何等潦草。

      步惊云没省得他心下横七竖八的戳那想什么,一哂:“你不是惊云道中人,不必如此唤我。”

      完了看他:“怀先生,我只问你一事。你不去找你师弟,来顽石城,究竟所欲为何!?”

      怀灭性情古怪得很,向来只逞刀兵,不喜多言,是那种三剑戳不来半个字的傲。奈何他遇着了步惊云。怀大家主于情于理,于什么都拒他不得,无奈一扶额:“门主,我就是来顽城寻我师弟。”

      遂把白伶聂风之事与他提了,至末一叹:“门主,我师弟师妹去寻聂风,便蓦地失了踪迹。况且我打听过了,聂风曾向局里问及一白玉面具。据传那枚面具叫一碧鳞红冠的大蛇叼去。我师妹恰好也是为它所袭,要说聂风与这条大蛇没牵连,我十分不信。”

      怀灭言至此处,还看他:“莫非门主的师弟亦叫聂风掳走了,也来顽城寻师弟的?”

      他左右将一番境况桩桩件件与师兄话尽,正盼他好将雪刃敛一敛,哪晓得怀灭晴了,步惊云却恼得更甚,拽剑往他颈边深递半寸,拧眉拧半天。

      还凿两字:“胡扯!”

      洛城与中州隔得山深水长,音信更远。是以怀灭委实没把鬼道三百六扯个分明,里头深浅他也不晓得,只见着师兄往那怒得深了,懵懂一下:“门主?”

      步惊云瞪他:“风就是我师弟!他非我辈中人,更与你师弟师妹没甚干系!”

      怀灭惊了。没待他愣完,师兄蓦地撤招,把剑铮铮一下敛罢,一瞟他:“怀先生,中州不同天山洛城,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现下着急去寻我师弟,你也快走。”

      怀灭噎半天:“门主,那个,聂,聂,令师弟若果真与妖鬼没甚牵扯,白玉面具和大蛇要怎么解释?”

      师兄才下了三两个青石阶儿,听得这个一时恼极,往阶上稍来轻掠,撩衣拽半截长剑,将将横他颔下去。

      怀灭仍相避不得,怔怔瞪他。

      步惊云拧了眉来:“怀先生,我重你是怀家家主,与我中州为客为友,我不愿共你妄动刀兵。否则单凭你方才一袭话,你项上人头便是不要的了。”

      师兄至此一停,收剑入鞘,拂了衣上小梅,仍剐怀灭:“令师妹遇袭之事,我会同你递个交代。至于面具一节,那是我的因果,我师弟无辜,你有甚事,尽管来寻我!”

      完了一笼袖:“今日便就罢了,怀先生,若你此后再扰我师弟,便是与!我!为!敌!”

      步惊云至末几句论得铿锵,衬他鬓边的霜,袖底的凉,当真素得能杀人。怀灭叫这个呛得噤了话,默半天,一叹,见他再不多言,只分花拂柳下了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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