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启·缘gl

作者:藏匿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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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荒野。
      雨,一点一点洒了下来,打在面上不痛、微寒。
      田不易看着鬼厉青涩憨直不再的面容,轻唤:“老七。”
      鬼厉看着田不易,熟悉又带着点陌生,但是那样的目光是喜,是和蔼,是一个师长的谆厚,恩师如父,鬼厉想起水月说的‘今时今日田不易还心心念念你这徒弟’的话来,情牵动心,低喃:“师父。”
      “啧啧,好一个师徒情深。”道玄将鬼厉从师徒重逢中拉了回来,诛仙、道玄,对鬼厉的一生影响至深,冷酷的一剑劈得碧瑶魂散,也将张小凡劈成了鬼厉,道玄本该是如神明一样的存在,如今却满身妖邪,那个瞬间,鬼厉觉得所谓青云掌门也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甚至触手可及了。
      恨意,促使鬼厉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激动。
      “可怜、可怜。苍生为水,苍生覆,两次使出诛仙剑阵的道玄真人,也要因为苍生落得人人诛之的下场,哼。”鬼医轻蔑嘲讽地低笑,他几乎于自语的声音,在荒野间却也清晰无比,何况在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
      田不易、水月面上再度掠过沉痛,修则在鬼医出现时的愤怒情绪中镇定下来,手上控制水月体内戾气的真气又重了一分。
      雨开始下大了,有些模糊了视线。
      道玄只是冷笑扫过所有人,邪戾渐深的双目中还是保有一丝清明,甚至从刚才他的理智神识都非常清楚,因为清楚,而痛!
      他,笑了起来,道袍都无风自舞,黑气升腾起的刹那,就教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你一个青云叛徒,有何资格与我动手?”道玄看着鬼厉。
      大雨中,田不易一字一句道:“他是不是叛徒,不是你说了算,我大竹峰的人,我从来没有说过逐他出门。”鬼厉被仇恨溢满的眼,有那么些闪烁。
      “真是令人感动。”道玄低笑,“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田不易,好一些光明磊落大义凛然的人。”
      赞叹的话,更像是讽刺,道玄气势一直不曾弱过,田不易无言。
      只是一道声音,打断了道玄的笑。
      “你有多少功德我不管,我所为也不关苍生,我只要你害了碧瑶的一剑!”
      声音未落,噬魂青光大盛,瞬间冰寒气息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这片荒野响起锐啸,鬼厉已经驭动法宝,直取道玄中门。
      瞬息之间,在场的青云门三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鬼厉道法似缓实急,暗夹风雷之热,青光闪烁,正是太极玄清道,其境界已经超脱玉清直达上清登峰造极之境界,已初窥大清之势。
      可道玄毕竟是天下第一大能修真,虽惊不乱,诛仙驭动黑雾形成太极八卦象,汇聚成一道黑色盾墙拦在了跟前,来势汹汹的鬼厉就一下撞上,轰然乍响!
      突然的轰隆有一瞬间冲破了天上层层累积的乌云,人们的视线被争斗拉了过去,鬼厉与道玄首次正面交锋,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纵使道玄道法深不可测,在天音寺机缘之下再悟一部天书的鬼厉如今是当世唯一习得四部天书之人,更何况这些年他早已将佛、魔、道三家道法融会贯通,对上道玄一时竟是不相伯仲。
      水月、田不易、鬼医犹自惊讶,不想鬼厉修为竟然有如此超凡进步,田不易看着包围在鬼厉周遭的青金白三色光华露出欣慰骄傲的神情,鬼医皱了皱眉藏在身上的修罗玉简微微震动着,鬼医暗道鬼厉也许是个绊脚石,但当他暗自动了一丝狠念的时候,一股寒意从脊梁升起,鬼医看见那双宝石一般的红瞳正时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经由最初的愤怒,现在已经是一汪平静的湖泊,赫达修面无表情的看着鬼医,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正是平静,鬼医才唯恐有诈。

      雨,当真越下越大了。
      恐已是昏天暗地的荒野,此刻却光华明亮,不单鬼厉、道玄斗法不时流光四溢,雨幕中,修、鬼医也各自罩起了一层薄薄的光圈,隔绝了雨势,滴雨未沾。
      只有田不易愣冲冲地站在大雨里,手握着有了裂痕的赤焰,目不转睛地关注着道玄和鬼厉,衣衫褴褛,狼狈异常,胖胖的身躯看上去也分外凄凉的样子。
      “田师、”水月想唤他一声,一口气郁在胸口,气息断了一下,一股至阳真气顺着经脉流遍四肢,水月侧头抬眼看了一眼赫达修,只见她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此刻是叫不到田不易的,他所有的注意都已经系在了小凡和道玄真人身上,又怎么注意得了他人。
      “老七,小心。”仿佛是印证修所想,田不易紧张呼喊,却是猛烈咳嗽,田不易一下稳不住身形跪倒在雨水中,双手握着赤焰勉强没有倒下,却是颤抖,因为太过用力的咬牙,脸上的肉在抖动着,他好像在做着什么挣扎。
      “哦?”鬼医忽然饶有兴趣低语,“纵魂术。原来不止活死人,还是傀儡吗?有点意思。”喃喃自语被大雨淹没。
      纵使听不见鬼医所说,修同水月也发现了田不易的异常,何况先前田不易还袭击过她们,这肯定不是田不易本意,只怕与他吸取了道玄的玄阴鬼气有关。
      “救他!”想起与苏茹的约定,水月慌乱地抓住修的衣,修面上闪过为难,到底不忍心田不易孤零零跪在雨中,目光往身侧一瞥,就将被道玄挣断的玄火链甩了出去,玄火链如同长鞭缠住田不易的身躯,修一用力就将他带到了身边。
      田不易来不及道谢,只见修扶了他的背一下,便立即握住了黑色弯刀,凌空一挥,速度快得肉眼不及,一声锐响,悄无声息靠近的黑衣人就被刀的锐气逼退了回去,妄图暗中偷袭的鬼医落了空,反而被修斩掉了一截衣摆。
      鬼医眼中闪过晦暗的光,看着赫达修双手正一手一个的护住田不易、水月的心脉,他便观察了一下,又欲上前,哪知刚刚迈出一步,地上却是一个光圈将他们三人隔绝开来,橙金光壁上流动着暗火,一朵火云纹章若隐若现。
      “护法结界?你竟然真的接下了他的玄火令。红莲,不,执法长老。”鬼医眼中闪过阴狠。
      田不易见鬼医虽被阻,但赫达修要顾着他和水月这结界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不由道:“赫达姑娘,不要管我了。我这副身躯大抵是没救了,你还是将水月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修皱着眉头,不答,田不易还欲劝说,水月却道:“你对付他有几分把握?”
      “十分。”一抹冷笑在修的唇边浮现,带着嗜血的残忍。
      鬼医目光一滞,心底发寒。
      “那好。”水月猛然凝起一块冰棱朝着鬼医射了过去,鬼医一惊,侧头躲过,心下却大呼:糟糕!
      鬼医当机立断退离开了玄火令结界,一道身影如蛆附骨紧随而上,鬼医几番招架,若不是修罗玉简护盾强大,恐已被人斩下头颅。
      刀光暗影交错间,修冷酷的红色双瞳正如同看着死物一样看着他,鬼医一个激灵,通体冰凉。

      水月手撑在了泥泞的雨水里,白衣已经被泥水弄脏,她的面容却还是清艳非常,看着鬼医被赫达修逼得节节败退,松了一口气,再一看鬼厉、道玄尚且还看不出谁占上风,伯仲之间,她这才转头去看田不易情况,正好看见田不易收回放在鬼厉、道玄争斗上的目光。
      “你怎么样?”田不易先一步问出。
      “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情关心别人!”许是多年看不顺眼养成的习惯,水月还是先杵了一句,后又道:“死不了,她将涌向我心脉的戾气暂时都散在了四肢,暂时无碍,只是运不得功。她当真果断,若不然必定被那鬼医趁虚而入。”
      田不易看了一眼将鬼医逼得十分狼狈的红影,赞赏地点了点头,老七这个姐姐当真比他强多了,焚香谷的执法长老吗?田不易莫名叹了一口气,见水月惨白的面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水月知他是为伤了自己道歉,扭头冷哼一声:“留着你回去养好伤,再来小竹峰登门谢罪罢!”
      真是臭脾气!田不易哑然失笑,照他脾性本该拿话杵回去,但此刻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月,目带深意,赤焰的裂痕越来越大,田不易另一侧的手已经逐渐干枯,他看着水月别扭的模样,微微笑着,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苏茹?
      水月半天不见田不易说话,很是奇怪,回头就看到他那古怪的神情,拧起了眉。
      “你们小竹峰的人是不是都是嘴硬心软?万师兄没有喜欢错人。”水月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田不易却已经接着道:“我以师兄的身份求你件事、咳、”
      田不易的脸已经慢慢开始爬满黑气,干呕起来,水月看到他肥胖了许多的身躯开始像泄气一样,迅速干瘪下去,当回复到田不易本来身材的时候,他的身躯上已经有几个深可见骨的洞,骨头是黑色的,但是没有一丝血,只有心脏的声音还在跳动。
      水月瞳孔紧缩起来,手握紧了天琊,浑身轻颤,她闭上了眼,不忍再看田不易的样子,也不想再听田不易说话的样子,从她身上泛起的白圈闪烁了几下,消失不见,斗大的雨水顷刻淋湿了他们,水月闭目仰天,雨水冰冷地拍在她面上,顺着她的轮廓滑落。
      混杂着血和雨的鲜红在天琊的剑刃下滑落,水月用颤抖的天琊支撑起了身子,睁开眼的瞬间,居高临下。
      她看着田不易,静静地看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真到了那时,不用你说,我也会动手!你、小心。”
      田不易仰头看着水月那双清冷的眸子,“我以为万师兄走后,青云山上除了茹儿已经鲜有懂我之人,没想到一直和我话不投机不对盘的你,却是青云山上我难得的知己了。”
      水月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一个冷哼,便背转了身。
      田不易也不再多话,艰难地站起了身子,不逼出那股子邪气,反而动用青云道法将之驭动起来,一时间田不易身形又暴涨几分,连赤焰的光芒都亮了几倍。
      修察觉到异常的波动,一刀劈开鬼医后朝身后一望,惊讶写在了脸上。
      但田不易脸上的坚决已经不是修能阻止,而鬼厉也在道玄的攻击下渐渐露出了颓势,田不易发出一声整天怒吼,冲入了鬼厉与道玄之间。
      一生修为,所为何来,男儿之躯,死就死得其所!
      “田师兄。”水月望着那矮胖的身躯就这么冲入了雷火轰鸣之中,模糊眼的是雨,还是泪?她咬唇别开了眼,望着的,却还是青云山的方向。
      痛、痛之下还有深深的愧疚,不知又要怎么说给那还在等候的人听。
      手在颤抖,天琊也在颤抖,冰冷如霜好像从小竹峰祖上就传了下来一样,只有她们一代代握过的天琊知道,冷如寒月的人有一颗烈阳一样的心,炙热如火!

      鬼医不敌修,没想到重得修罗命格的修竟让他几欲没有招架之力,眼见又是一刀劈来,鬼医当即使出了鬼道幻术,将身形隐匿了去,无奈还是逃不掉,刀气所形成的一种领域十分难缠,那种领域里,一人一刀,威霸无双。
      修见鬼医竟然躲起来,冷笑一声,将戮神往天上一扔,正好退到水月身边,戮神在天上散发寒光,修见水月淋在雨中,皱了皱眉,又见田不易和张小凡合力与道玄难解难分的打斗,开口道:“不要在这里发呆,离开,还是去找救兵什么都好,快走。”
      水月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看见鬼医在戮神光辉下若隐若现的身影,面上布上了一层寒霜,“不是说十分的把握吗?怎么他还好端端地在那里。难道你也是个信口雌黄的人?”
      修眉梢一挑,“要他死,有何难!”
      也是觉得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修召回戮神,风雷红莲甲上闪烁起银色的闪电,白色的头发飘扬起一轮弯月的弧度,她发亮的红瞳猛然盯住一个角落,还没看见她动,下一刻她已经冲出去好远,凌空一刀,由上而下狠狠劈下。
      轰的巨响,地动山摇。
      戮神劈在了什么上面,直将地面都压塌丈余,水月也站不稳地晃了一下,但见雨幕中,鬼医举着一卷碧色玉简在赫达修手中的弯刀下被压得双腿跪地,血从他的双手流下。
      鬼医的双眼中满是痛苦之色,想来这一刀有万钧雷霆之势,修却是拧眉,纵使鬼医手中是修罗王留下的修罗之物,她的眼中还是露出了几分厌恶。
      鬼医被雨水浸湿的面巾又暗了几分,想来已经是口吐鲜血,却不知死活道:“红莲大人好厉害。”
      “我不知道修罗札记里面告诉了你什么,但不要妄图愚弄我修罗一族,下一刀绝对叫你魂飞魄散!”修此刻想的是:若不是功力受损,怎么会叫你活那么久!
      鬼医感觉戮神又重了几分,他的双手几乎撑不住,朝着修的中腹踢出去一脚,鬼医退了开去,见修下一刀接踵而来,当即大叫道:“赫达修!你会后悔的!”
      修罗玉简发出一阵亮光,在鬼医面前形成一道光壁,刺得修一瞬闭眼,待她适应之时,却是瞪着眼落了地,溅起一地泥泞。
      那光壁不是什么屏障,或是攻击。
      那是一面镜幕,照的是一处黑暗的洞穴里,被无数红色锁链悬挂在半空中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修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她焦急地挣脱着赤红色锁链,黑色的眸心里面有着慌乱不安,修的心,漏了一拍。
      另外一个则是修的至交好友,九尾天狐小白,她嘴唇不停说着什么,面上也是不耐和焦急。
      水月也看见了镜幕里的情形,走到赫达修旁边对鬼医怒道:“卑鄙!”
      鬼医不反驳,不接话,松开捂着胸口的手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揭开面巾一角服下,之后试着运了一下气,才仿佛找回了说话的力气一样,怪笑:“怪只怪红莲大人的弱点太早暴露。无情无心的修罗不该爱上任何人。”
      “谁告诉你修罗无情无心?”原本修也是这样以为的,但后来发觉只是她太迟钝,修罗的心,比别人更执着和痴。
      “不管怎样,你现在若想杀我,我就拉上你最心爱的人陪葬。”鬼医也知已经不是修的对手,不过修罗玉简的强大还是让他欣喜万分。“我知道你想快点解决我,好去帮鬼厉、田不易,不过我们还是好好看看曾经的青云双骄之一是怎么以一敌二,啧,田不易、鬼厉可要输了。”鬼医看着旁边啧啧道。
      修没有去看,而是看着镜中人,水月急忙抬眼望去,果然见鬼厉被道玄的惊雷打中了胸口,口吐鲜血,而田不易手抵在挡在他前面的鬼厉后背,用力一推,二人双双又冲向了道玄,而道玄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也丝毫不惧,迎头而上。
      鬼医没有说谎,道玄以一敌二,占了上风。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倾盆而下。
      修依旧滴雨未沾,大雨仿佛不敢碰触她的身躯一般,在快要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分了开去,仔细一看,却是一层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凝聚成了屏障,戮神低嗡。
      鬼医知道,前面那个修罗悍将已经是怒极。
      他,胸有成竹一样的眯着眼。
      水月不知道修要怎么做,但现在刻不容缓,再这样下去,鬼厉、田不易都会死,而道玄和这个鬼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水月挣扎了一下,沉痛地看了一眼镜中的陆雪琪,有了决定。
      “赫达修!”水月大喊一声,正欲做什么的时候,下一瞬间,惊讶不已。
      对面鬼医也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只见修的身影高高跃起,举刀过顶,又如千斤巨石一般坠下,一声脆响,有什么支离破碎。
      一刀无情,镜幕一点一点破碎,那镜中人的样子也再也看不到。
      身着盔甲的女子,抬眸,目光如冰,笑容如血,杀意、疯狂!

      无名洞穴。
      “陆雪琪,你慌什么,再慌我们都走不了。”
      “刚才还好好的,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连真气都紊乱?”
      小白烦躁地吼陆雪琪,陆雪琪也不知怎么了,在熔这最后几根链条的时候,焦躁不已,害得她好几次差点被勒死,小白也烦躁起来,心想如果陆雪琪再这样,干脆直接一口咬断她的脖子,自己离开算了。
      正这样想的时候,啪的一声,她颈上的玄火链断了,小白刚露出了一丝笑容,陆雪琪却已经飞出了窟窿,小白连忙追出去,只见陆雪琪一把火将与飞儿打斗的蝙蝠全数烧尽,那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教小白一愣。
      “飞儿,带我去找她,去找她。”
      这般心慌意乱的人,哪里有什么气势,只有迫切想见到一个人的心情。
      能让陆雪琪这样慌乱的只有一个人。
      小白也严肃起来,但陆雪琪已经化羽飞行而去。
      “不就是个鬼医吗?至于慌成这样?还是你们真的已经心有灵犀到丝毫中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地步?”小白讽刺着,可是脸上却是一阵落寞。
      她是否这样牵挂过一个人?

      雨,依旧瓢泼而下。
      无风飞扬的白发和飘逸的红色衣摆,让这场雨仿佛是错觉一样,她站在雨中,只静静地站着,就让空气都仿佛凝结。
      鬼医心里咯噔了一下。“你!”
      水月同样也很震惊,只是比鬼医回神得快许多,她走过去,站在赫达修身侧,看了一眼她刀削一样的侧脸,便收回了视线。“你不怕雪琪当了这妖孽的陪葬?”
      “怕!”
      “不过她生我陪她生,她死我就陪她死。”
      “若是因为彼此而受人威胁,我会很不痛快!”修看向水月,“何况,我不动手,你也会动手砸了那面破光镜,我又何必让你去背负这种业障。我和雪琪是一心同体。”
      修将目光转向鬼医,如同看一个死人。“修罗,睚眦必报!”
      水月轻轻勾了笑,是释然。“那你还等什么?小竹峰的历史里该有你的名字。”
      一抹娟狂的笑浮现,有一种战士叫风林火山,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挥刀而下,锐不可当!
      死亡笼罩在鬼医心头,他以为他已经看透,他以为他不在乎生死,可为什么不甘心,不甘心!
      人,总有执着。
      执着成了信仰,执着成了疯狂!
      他握着修罗札记的掌心血肉模糊。
      “死!”
      一声威喝,风谲云诡。
      乾坤动荡,山河齐哀,连缠斗的道玄、鬼厉、田不易都被飓风云浪冲了开来,两败俱伤。
      在巨光的中心,只有离得最近的水月反而没有受到波及却也倒在地上,一阵金光往天幕飞去,大雨之下,突现四个金色大字:修罗灭世。
      水月、道玄、鬼厉、田不易一脸愕然。
      修罗灭世,谁是修罗?
      水月、鬼厉已知,奋力看向那没有散去的光,一道红影忽然震飞出来,重重落在了地上。
      戮神,远远摔了出去,插在雨水泥泞的土地里。

      “赫达修!”水月怎么也想不到,被震开的人会是修。
      修坐起了身,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血顺着她的额流下,她面色有一丝苍白,一动不动看着慢慢散去的光。
      那里鬼医站得好好的,修罗玉简在他的手上,飞出一条八首金龙,金龙吞光,将天上的四个金字吸了回去。
      天降异象,天露谶言,神州大地,有心之人,一览无遗,都将这四字看在眼里。
      修罗灭世。
      是谁逃不脱的宿命?
      被水月扶起的修,咬牙切齿道:“我没事!该死,修罗王和佛界的秃驴究竟要做什么!”
      “哈哈哈哈,修罗灭世,果然是修罗灭世。红莲大人,你看到没有,这是上天都赋予你的使命。你怎么就不明白?不明白?”鬼医如同疯了一样,忽然跪在地上,血从他的面纱滴落,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修想站起来,又有些乏力,靠着水月冷笑,“我会灭世,你信不信?”
      “这得问琪儿。”
      修再度冷笑,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雨水终于湿了修的发。
      原本各方死斗,此刻都停了,全部摊在地上,谁会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如果此刻有个心术不正的趁虚而入,将他们都杀了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成名,毕竟现今世上最可怕的几个异端几乎都在这里。
      雨中,开始夹风。
      第一个人终于站起来。

      修走向戮神,将它拔起,一步一步朝着鬼医走去。
      但她走到一半,又没了力气,她摸了一把脸上雨水,鬼医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发笑。
      一阵妖风四起,发笑的鬼医变了脸色,修也警惕起来。
      “我不能死,不能死……”絮絮叨叨的声音,第二个站起来的人,起身又倒下,道玄躺在地上,神智不明地不停重复着话,但除了剩不肯松开诛仙的力气,他也伤得不轻的样子。
      修、鬼医、鬼厉、水月刚想松口气,鬼厉的一声呼喊,让他们再度悬起了心。
      “师父!”
      田不易仰面躺在地上的身体直挺挺地立了起来,似傀儡僵尸一样迈开了脚步,手中的赤焰剑,已经裂得只剩一截参差不齐的刃和剑柄,但他眼中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一步一步走向道玄,然后举起了手中的赤焰,刺了下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赤焰会贯穿道玄胸膛的时候,一道刺目的光,让所有人都闭了眼。
      雷雨夜,闻惊雷。
      当那道异常庞大的自然之雷过后,被贯穿的却不是道玄!
      诛仙,就这么由下而上刺穿了田不易。
      “不!!!”
      “哈哈哈,你不惜用真元燃命都要与我同归于尽。那也叫你尝尝诛仙的滋味好了。”道玄半支起的身子倒了下去,诛仙顺势拔了出来。
      田不易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了,轰然倒下。
      鬼厉连滚带爬冲了过去,颤抖着手不敢触碰田不易,他已经没有一丝呼吸。
      咚、咚、
      是心跳声。
      非常微弱地传来。
      鬼厉面上一喜,他低头看见田不易睁开了眼,然而下一刻袭来的却是田不易灌注了无上法力的一掌,如巨锤砸在了鬼厉胸口,鬼厉神情瞬间凝固,片刻之后他的身躯倒飞出去,若不是他底子深厚,田不易这等道行全力一掌,只怕他已经丧命,饶是如此,他也飞出三丈远,痛得几欲昏厥。
      田不易再度站起了身,这一次他背朝着道玄挪动,赤焰断刃上附着一层浓郁的妖气。
      “师父,你怎么了……”
      田不易像是听不到一样,赤红着双眼,慢慢走向鬼厉,举剑便刺,刺啦一声,划下一块红布,修拖着鬼厉就退开,田不易现在已经神志不醒,哪里听得到鬼厉的话。
      也不管手上被划的口子,现在的她哪里是活死人一样的田不易对手,修拖着鬼厉掉头就走,哪知田不易下一刻就反超在他们前面。
      “师父、师父、”鬼厉气若游丝地唤着。
      赤焰还是没有丝毫犹疑地刺了过来,他,不是田不易,和田不易一样的模样,一样的道法,却不再是田不易。
      修一脸冷霜,避无可避。
      下一刻,横在身前的是戮神,被水月拿在手中的戮神,指着田不易的却是天琊,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天琊。
      赤焰被弹了出去,田不易也退了好几步。
      修看着挡在她和鬼厉身前的水月,脸色变了好几变。
      神剑清冽,丽人白衣。
      血水泥泞都脏了那一身素白,单薄的身子却挺拔坚毅。
      “你不能运气,否则戾气攻心!”
      修一声呼喊换来却是她蹲下身,放在怀里的戮神,她深黑如墨的眼睛看着修的双眼,威严肃穆。

      “这是我答应他的。”天琊在她手中发出脆响,其音清冽,犹如天边吟唱。不屈不从、坚韧如人。
      “赫达修,有一句话叫做言出必践。”她伸出手摸了摸修僵硬的脸,带着的轻颤是长辈的寄托。“你待琪儿要好好的,她,是我青云未来的小竹峰首座。”
      水月的目光又移到鬼厉身上,薄唇微启:“你也早日归去,在你大竹峰祖宗牌位前好好磕个头。还有——”
      “帮我带一句话给你师娘。”水月起身面向了不依不挠走来的田不易,本来的‘对不起’就这么变成了出口的话:“告诉她田不易要她好好的。”
      修和鬼厉都知道水月要做什么,摇头,摇头,奈何背对着他们的水月已经看不见。
      “师父,不要过来了,不要过来了,求你……”鬼厉哭求。
      是什么打在红色的眼上,睫毛轻颤,修不由得闭上了那只被打湿的眼,另一只眼里望着水月冲出去的背影,想要呼喊什么,却什么声音的发不出来。
      该说什么?
      有一种固执,叫坚守。
      有一种人,是水月、是田不易。
      斗法是怎么样的?已经被雨水模糊了,一招一式都仿佛利刃插在修和鬼厉的心中,又听到天琊的清吟,又看到天琊的蓝光,但修的心却沉了下去。
      水月的剑刃已经将田不易的身躯划了不知多少伤口,毫无痛觉的田不易一掌打在了水月胸口,水月像落叶一般飞了出去,如雨中落蝶。
      修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奋力飞起,将她接住,落地时,两人站在雨中,面对着面,水月的脸色已经死一样的苍白,修连忙将天琊从她手中夺下,那一刻,一口鲜血喷洒在修的面上,叫修身躯一震,愣愣的看着那个唇角有血,却死死拉着她衣襟不肯倒下的人。
      田不易冲了过来,在水月忽然的微笑下,修手中的天琊被她驭动全身功力的一掌打了出去,剑柄脱离手中的感觉还那么强烈,脸上有什么在炙热的灼烧,秋水长剑恢复已往的光辉,破开风雨,破开雷霆,嗤的第一声,刺穿了田不易的胸膛!
      谁在痛声呼喊,声嘶力竭?
      鬼厉怎么跑到田不易身边的修不知道。
      他抱着田不易的身体,伤心欲绝,田不易却是对着远处站立的人露出满足的微笑,那一刻他的眼睛不再浑浊。
      “谢谢。”
      可恶的惊雷,是要嘲笑谁的撕心裂肺?
      水月紧紧抓住修的衣襟,直到听到田不易的遗言,才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眼里又有释然。
      鬼医看了一眼水月、赫达修、田不易、鬼厉,然后带着昏迷的道玄悄然离开。
      无情的风雨吹打着人们。
      水月看着已经木然的赫达修,她艳丽冷魅的脸上是自己喷上的血,水月的手慢慢从修的衣襟上滑落。“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幸好,不是琪儿。”
      落下的手,还有一声飞鸟的啼叫。
      水月失去生气的头颅,枕在了修的肩上,脸上的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还是火辣辣的疼。
      田不易、水月。

      张小凡已经晕倒在田不易的尸体上,修木然地横抱起水月渐渐冰冷的身体,转过身的那一刻,心心念念的人啊,你为什么站在雨幕的另一端,湿透了衣发,泪流满面?
      是雨水吧?
      可为什么红着眼眶?
      慢慢地,慢慢地,走近。
      本来最亲密的人,肌肤却只一瞬间的摩擦,她不言不语地抱过了水月,她赤红的双瞳紧紧看着她,却什么也没有说。
      黑色的眼瞳,扫过沾在她衣襟上的血手印,她通红着眼转身离去。
      修抬起手想要拉住她,脸上的灼热感却让她的手举起又放下。
      她会带着水月回去吧,回青云。
      稍微落后陆雪琪一点的小白同样被雨湿透了,看着失神的修站在风雨里,她想问发生了什么,又什么都没问,看见昏迷的鬼厉走了过去,看清田不易,看清天琊,眸光闪烁。
      天琊恢复了,不仅完好无缺,甚至光华更盛。
      只是它插在田不易的心脏上,被风雨击打出清脆又凄凉的声音。
      一只手忽然拔出了田不易尸身上的天琊,天琊在修的手中发出一阵阵的嗡鸣。

      她以为它会悲鸣,她以为它剑刃上的血和肉都在诉说悲壮。
      却原来它只是用清冽的光和颤动告诉她,它回来了,天琊回来了。
      带着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剑心。
      正气、坚韧,还有固执。
      “小白。”修的声音带着沙哑,“帮我把前辈和小凡送回大竹峰。”
      “喂,你去哪儿?”
      消失在雨幕中的修,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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