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美的奋斗

　　“行，杨大新，现在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不是你娶不上媳妇求人的时候了是吧？好，既然你嫌弃我，我走，给你腾地方，不碍你事了。”赵秀梅说着到西屋收拾收拾东西要回娘家。柳西平和柳东平不好拉赵秀梅，在门口挡住，“别走，多大的事，什么事情两口子不能商量着来啊。”杨大新虽然是个男人，但地里的活都是赵秀梅干，与赵秀梅打架，杨大新还真没占着便宜，脸上脖子上都给赵秀梅挠的一道一道的。他一边在伤口上用白酒消炎一边发狠：“赵秀梅我要和你离婚”。柳东平一巴掌打他脑袋上：“好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是吧，离婚？三个孩子怎么办。”杨奶奶冲出来，冲着杨大新嚷：“你要敢离婚，我就找根绳吊死。你让赵兰走，当个副校长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吧，你忘了这个家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了啊。”
　　好不容易，杨大新两口子暂时被安抚住，赵秀梅娘家没回成，杨大新也不嚷着要离婚了。第二天，听到消息的大舅哥来到了杨家，就跟杨大新聊聊家常，吃了顿饭，杨家暂时回复了平静。
　　三美上了半年后，杨大新惊奇的发现她在数学上很有天分，读书不用费心。由于一美和二美都上了五年级，翻过年来就要考初中，杨大新每天晚上吃完饭都要辅导他们作业，还找了很多往年的试题做。他想让一美考汶水中学，那是全镇最好的初中，每年招两个重点班。为了公平起见，三美也得到了旁听的机会。三美看着这些简单的加加减减，完全没有跟刘老头玩有吸引力，看书有点心不在焉。
　　三美在桌子边上坐了两天，杨大新烦了，“你屁股上长草了么，这么坐不住？”杨奶奶在一边替三美说话，“三美才五岁，着什么急，王芳家的孩子十三了不也是读5年级吗。”柳顺第一年没考上初中，现在又读了一个五年级，正好跟一美一个班。王芳跟杨大新提过，让他多看着点，他很上心。但相比自己女儿，柳顺还是要往后排，找来的复习题根本没让柳顺看到。按照学习成绩，一美考上镇中学的机会很大，考重点班也不是没机会。虽然按照柳顺的学习成绩不太可能考上镇中学，但不轻视每一个对手一直是杨大新小心翼翼的在柳花泊生活三十多年的金科玉律。
　　三美对杨大新的小算盘看不惯，但坚持着坐在桌子边上听杨大新讲。二美学习一直不如一美好，但考乡里的普通中学还是可以的。看三美支棱着耳朵听，二美笑着问，“小妹，你听的懂么？”
　　“我觉得有意思才想多听会。”三美答。
　　杨大新瞪了她们一眼，催促二美：“专心听，这个题有点拐，以前考过两次，分值可不低。”
　　中午的时候，刘老头在河边的苇子坑里抓了一窝野斑鸠炸了吃。柳顺绕到一年级班里喊三美，还跟杨大新说了一声。斑鸠很小，退了毛就不剩下什么了，柳老头指示柳涛跟三美要钱，买一斤猪肝，四人大吃一顿。阮老太太牙口不好，都是王芳专门给她做软和的，她对这些东西一点想法都没有。
　　柳老头和三美赶集赚的钱都让三美拿着，为此，柳老头还偷偷给她缝了个布包。包很简单，用线在四个边走一下，里边穿根松紧带，好处是挂脖子上不容易丢。让三美惊奇的不是布包本身，而是柳老头会缝布包这件事情，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头简直是个小叮当，手巧的让人无语。柳老头看着三美惊奇的样子，咧嘴一笑：“别让其他人知道，就说是你奶奶给你缝的。让别人看见了，我们就没钱买吃的了，看紧了。”说这话是因为，孙子经常找借口给柳老头要钱，有时候他自己也糊涂，钱不知道怎么就找不到了，阮老太太知道他的毛病，从结婚养孩子开始，就没让他经手过钱。
　　三美自从有了这个小布包，就成了由四人集团的财务总监，只要董事长柳老头发话，就能从袋子里拿出钱来买好吃的。柳顺柳涛想过糊弄三美，但她不吃那一套，除了柳老头，其他人不管用。一个人跟着柳老头屁股后面转的时候，也跟老头算算账，汇报一下钱花在哪里了。柳培东和王芳两口子当看笑话，阮老太太不管，按她的说法就是，老头子都七十多了，自己赚点钱，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爱给谁花给谁花，多活两年比什么都强。在阮老太太的表态支持下，儿子媳妇也没反对意见。
　　赵秀梅知道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到王芳家串门子的时候说好话。王芳跟她开玩笑：“别来这套了，让杨大新上学的时候照顾下柳顺就行，不管怎么着，让孩子考个初中。你看你们村的谁谁谁，小学没毕业，他爹给他走关系，我三伯也没少使劲，都不管用。柳顺的五叔说了，不管怎样，一定要顺子初中毕业以后再走，以后留部队也容易些。”
　　过了几天，三美转悠到王芳的小医疗室里，让柳顺拿出本子，自己背，让柳顺记，记完了以后跟柳顺说：“哥，我以后每天都给你背些题，你只要都做会了肯定能考上初中。”王芳听到愣了一会，对三美说，“三儿，大人的事你别管，你顺哥能不能考上看他的本事。”
　　“没事，大娘，我听着听着就记住了，一点不难。”三美笑着说。王芳撵着柳顺去做题，对三美说悄悄话：“三儿，记得经常来我们村的沈医生不，白头发那个？”三美看着她，王芳咬咬嘴，“那沈医生要调到泰平市医院里当医生了，年后就走。她不是去肥县，是泰平市，管着肥县的大城市。”她强调着，三美点点头，“知道，她打针可疼了”。王芳笑了笑，问她，“她想领个孩子走，三儿，你想跟沈医生去么，去的话大娘跟她说，让她去找你妈商量。”“不想，我害怕她，在村里挺好的，我就喜欢和柳老头钓鱼，赶集玩。”三美转头走了。
　　第二天，柳顺和做贼似的找到三美，悄悄问她，“黑三儿，顺哥对你好不？”三美点头，“那你知道那题你爸怎么给一美做的不？”“不记得了，我不会，题要自己做。”柳涛在一旁插话，“我哥他不会做，太笨了，我妈说了，考不上初中，就继续再复读，下一年就跟我一级了，这多好，我们一块上初中。”柳顺把柳涛推一边去，“三儿，你再背题的时候把答案也背出来吧，我要再读个五年级就要跳河了，求求你。”“那行，我试试，不过只能记多少是多少。”“肯定全记下。”柳顺给她鼓劲，跑了。
　　三美找到柳老头，跟他念叨，“爷爷，我爸说做题要动脑子，光死记硬背不行”。柳老头很想得开，“柳顺像他爹，脑子里装的是石头，你不用管它。”
　　“顺子哥就想当兵，芳大娘说不考上初中，当成了也得复员。”
　　“当不成兵，在家种地也饿不死。”
　　“爷，培东大爷小时候有多笨？”
　　“多笨不知道，反正你们原来的校长说他睡觉是把好手。”
　　“爷，六大爷是不是像你啊，你不是看见书本也头疼？”
　　柳老头打了一下，“黑三，你让你六大爷去捏个蝈蝈笼子试试，做的比我还好。”
　　“那还是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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