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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夜色笼罩着狭窄的街道,窗子里透过的火光无力地支撑着杂乱的屋舍。臂挎藤篮的女人敲了敲面前单薄的木门。
无人应答。
“安!你在吗?”
“奥娜!”
屋内的人惊呼,经过几声磕磕碰碰的响动,门终于开了。但与以往的热情敞开不同,安先是探出脑袋,即使没有足够的光线,奥娜仍能感到她的脸苍白如大理石,憔悴通红的双眼。安用颤抖的手把奥娜拉过恰可通过的门缝,立及关上门。
“怎么啦,亲爱的?哦!天啊!”
“奥娜!帮帮我!”
安扑进奥娜怀中不断抽泣。奥娜用力搂紧她,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被血渍浸透的男人。
“他卖了孩子!我可怜的彼得!”
“好了,安,好了,没事了。”
奥娜安抚着安的背,亲吻她的额头,安逐渐安静下来。
奥娜松开她,上前查看。暗红的血描摹着地板接缝,一把染血的厨刀扔在不远处。眉头紧皱,奥娜的手探向男人的鼻底与脖侧。
“他死了。”
“天呐!是我做的!我杀了他!我该怎么办!他们会把我吊死!”安抖得厉害,泪水延着捂上面颊的手指滑落在手臂。
“安,别怕,他们不会。”奥娜扶上安的肩膀,搂住安。
“我会保护你,找回孩子,不会有人知道,绝对。”
“没有抛弃,没有背叛。”奥娜压在安肩膀的脑袋上,嘴角轻挑。
你只有我。
酒馆里人声鼎沸。劳德先生正与几个同党互相大吹特吹。奥娜远在一旁,视线时不时扫过。劳德先生拿起空酒杯,在吧台跟老板不悦得争论几句后悻悻离去。
第二天,奥娜得空去拜访安,开门的安眼角带着乌青,倦容难掩。
“他又打你了?”奥娜没好气地质问。
“嗯。”
“除了赌钱,酗酒,打你,他还会干什么?”
“他不喝酒时会对我笑,还会逗孩子开心。”安低着头闷声道。
“能上街的人哪个不会呢?劳德这个姓这么重要?要让你承受这一切?”
“我没办法啊!我能去哪呢?”安忍着哭腔。
我不该冲这个可怜的人发火。奥娜想。放平了语气。
“我跟你一起。”
“彼得呢?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父亲。”安看向安睡在摇篮中的孩子。
“这样的父亲只会让他以后担惊受怕!”
安咬着嘴唇,摇摇头。
乌烟瘴气的赌场拥挤得水泄不通。奥娜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人群中找出劳德先生,他正紧张地全身心投入在赌局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顿下,奥娜看不见赌桌,更看不到劳德先生,厚实的人墙把他们盖得严严实实。令在场的人血涌喷张的赌博过程对奥娜来说毫无意义,她安静地站在边上耐心等待着。
欢呼与咒骂声同时在秉息凝神的人群间骤然炸开,出结果了。
奥娜凑上前询问情况。
“布莱纳老家伙这次走运啦!”被问的人激动地讲,“劳德这次的债一时半会儿还不完喽!看样子后面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来啦!”
奥娜几天以来到赌场观望的耐心终于得到回报,她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劳德先生独自坐在吧台前闷闷不乐地喝酒。一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在他身旁坐下来。
“劳德先生吗?”那人问。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手头有庄生意你做吗?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钱。”
“你怎么知道?”
“我也会去赌场。那天刚好看到你那场,很不幸,差一点就赢了。”那人惋惜地摇摇头。
“是啊!要是我现在有钱,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劳德先生努努嘴。
“说说看吧,朋友,进局子的事我可不干。”
“哈哈!跟你一样,伙计,我也不想进去,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那人顿顿,看着劳德先生继续道,“听说你有个小孩没错吧?”
“是啊,一个男孩。”
“这就对了!”中年人环顾四周,与奥娜不经意间对视一眼。
“我出钱买那孩子。”他压低嗓音说。
“这可不行!”劳德先生瞪圆眼睛。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你还年轻,又有妻子,将来会有很多孩子的。现在用这一个人换你自在的生活有什么损失呢?你欠的债可不是短期能还清的数目,近期你没钱去赌场,万一运气在这时来了岂不是浪费?”他看着劳德先生锁眉思索的神情继续道,“若用这笔钱既还清债又赌赢回来,多么两全其美啊!家人也会赞赏你明智的决定。”
“你说得对。”劳德先生严肃地说。
“这是个好法子。不过交易完成先别让我妻子知道。她也许会难过一时,但以后会感激我正确的决定。”
商榷好交易内容时间及地点,中年男子走出酒馆。劳德先生盯着见底的杯子看了会儿,饮下最后一口酒离开。
安像往常一样做完工回家。意外的是,她的丈夫难得坐在桌前而没在外鬼混。
\"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出去?\"安笑着问。
劳德先生拿出钱带,摇晃得叮叮作响。
\"哪里来得钱?赌赢了?\"
劳徳先生向来只对妻子说赢钱的事,输钱的事只字不提,可安依然知道,因为那会导致她遭到一顿痛打。
劳德先生笑了笑。
\"我们现在有了些钱,但还远远不够,我会让它变得更多。\"
\"赌博赢来的?\"安感到一丝反常,他的丈夫每次赌赢都会大张旗鼓地炫耀一番英勇事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我用彼得换的。\"
安呆愣着,觉得自己听错了。
\"听着,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
安奔向摇篮,里面空荡荡的,风轻吹一下便能摇摆起来。
尖叫。尖叫。尖叫。
当安回过神时,劳德先生已经倒在血泊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抽搐的四肢逐渐终止动作。安慌忙扔下手里的刀,眼泪缓缓流下,尽管她一点都不伤心不为他。攥紧裙子,她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又会发生什么,也许该叫警察,或立刻出门找孩子,也许什么都不做最好。脑袋混乱得嗡嗡作响。起初她以为那敲门声是幻听,被敲醒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能就这样被发现。随即奥娜的声音传来,有如福音,她唯一能的人依靠来了。
“我们必须离开。”奥娜说。
“去哪?彼得还没找回来。”
“他在我家。”
“什么!”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哪里都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我有地图。越快越好。你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出发。”
“上天保佑你,奥娜!我要怎么感谢你!”安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怎么办?”
“一起带走,找个地方埋了,或丢进河里。我们需要一辆手推车。”
“我家有一个。”
“很好,十五分钟后我带彼得来这里见。”
“好的。”
“我会连敲两声空一下再敲一声作为暗号。”
“好。”
两人擦干血迹,把劳德先生拳起放进手推车里,盖上桌布,顶层压上行李,幸好他并不高大,奥娜推起来没那么费力。安抱着彼得,背着简单的包袱,两人就这么一起上路了。出发前,奥娜还不忘让安告诉邻居博格太太,她的丈夫赌博惹了不好的人,她要和丈夫要出去躲债,很长时间不会回来,如果看到追债的人上她家,不必惊慌。博格太太知道的事大家早晚必定会知道,这样劳德先生失踪的事谁也不会疑心,人人都相信他早晚会惹祸上身。
她们把劳德先生埋在郊外的一棵树下,与周围的树并无二致。土一填完,两人累得立刻就地而坐,安拿出食物分给奥娜,又喂起小彼得。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无意间看见他们交易,立刻追上了那人,要求他把孩子卖给我,不然就叫警察,他答应了,我就让他一同去家里拿钱。原谅我吧,安,如果我及时告诉你这件事,劳德先生就不会死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好。”
安红肿的双眼惹人怜爱,她总是这么善良。
奥娜拉过她,轻轻亲吻几下。
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走出酒馆,在拥挤昏暗的窄巷靠着墙抽烟。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在巷口向他走来,背光使得她的面容模糊不清。
“他同意了。”
“时间地点呢?”
“明晚5点,在尾巴巷的旧屋前。”
“很好,这是小部分钱,交易的钱明天我给你,剩下的那部分完成后给。”女子把几枚钱币放在他手上。
“谢谢,虽然我不拐卖儿童,但表演还是不错的。”
“期待你明天的演出。”
“我的荣幸,奥娜.克里格小姐。”
于是,中年男子与劳德先生交易结束后抱着彼得去奥娜家领取剩下的钱。
奥娜动用了她几乎所有的钱,毕竟钱可以再赚,机会却只有一次。如果用自己的财产换取安彻底与劳德先生断绝,对她来说是值得的。
始料未及的是安居然失手杀了劳德先生,原本只是让安死心离开他就好,可突然这么死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们可以拿回奥娜间接付给劳德的钱,不至于太拮据。
“继续往前走有个小镇,我们能到那里歇脚。”奥娜说,两人相互倚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安不确定。
“是啊,像以前那样快乐。”
奥娜的陈述给安带来希望,她早已不指望能回到以前那辛苦却欢乐的时光。奥娜与安自小在一起玩耍,亲姐妹那样形影不离。当初的婚事家里反对,和一个居无定所的浪者结婚是没有保障的。然而安一心爱着劳德先生,义无反顾地跟他离家成婚。奥娜既没赞同也不反对,她仅要求安是心甘情愿且不会后悔。奥娜与安一同离家,她是个孤儿,收养她的人家并不关心她。后来的生活日不如一日,安不肯回家让家里人看她笑话,只有奥娜陪伴着她。
只有奥娜如她承诺的那样。
之后,她们在另一座城市安定下,一起养育彼得,过着最平凡的生活,直至终老。
有些事,安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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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半年前的东西,封面自绘【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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