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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记事
今天怎么了?才不过晚上八点,路上却已经几乎没人了。路灯那昏黄而暗淡的光让紫萱不由得皱了皱眉,平时熟悉的这条路竟透出几分阴森来。鬼节还早啊,她思忖着,裹紧了衣服加快脚步往家赶,初春的夜晚,风仍带着几丝刺骨的冷。
快到家时,紫萱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父母去世得早,又没什么亲戚,和朋友的联系也不多,这些年来,她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安于现状的她来说,生日并没有多大意义。
终于到了家门前,她松了口气,好笑地想着,刚才路上那气氛,倒真的像是会跑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可这笑却在她的手握上门把手那一刻凝固了:门没锁。小偷吗?她不认为是自己走时忘了锁门,拿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没电了。这是不是就叫祸不单行啊……她硬着头皮推开门,想着反正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看一圈应该就明白了。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灯亮了,但同时紫萱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灯光不知为什么变成了微弱的绿色,荧荧的光比先前路灯的昏黄更恐怖十倍。
紫萱告诉自己应该后退应该逃跑,今天一定撞邪了,可双腿竟迈步向屋里走去,怎么回事?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闭上眼。脚落地时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无暇顾及,手扶上一旁的墙壁,却摸到墙上粘着什么,黏黏的,不等她细看,门竟在身后关上了。她承认自己喜欢看恐怖故事,可恐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另一回事。她想回身打开门逃走,可她认为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门是打不开的,事实如她所料。手离开门把时她看到那上面染上了什么……她看看自己的手,竟是血!昏暗的绿色灯光让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她不知所措,想叫,却发现根本喊不出声来。这时,里屋传来细微的响动,似乎是脚步声,缓缓地,仿佛是拖着步子在走。灯突然灭了,周围亮起一点点微弱的磷火,荧荧的,漂浮着向她聚拢过来,那拖着步子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紫萱再也受不了了,闭上眼蹲下身。她希望自己昏倒可意识却出乎意料地清醒。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能听天由命了,却猛然想起什么地方有点奇怪。没等她细想,那脚步声已来到她身边,一个低沉而阴森的声音说道:“…………生日快乐。”
“啊?”紫萱懵了。
“哎呀,哥你怎么把最精彩的那段说词给忘了!”一个清灵的声音嗔道。继而是众人的大笑声。
众人?紫萱更迷惑了。灯重新亮了,突然到来的光明让她有些不适应,定睛一看,围在自己周围的几个人举着蜡烛忍不住笑。
“翠依,碧依,你们……?”紫萱认出了她们。
“紫萱生日快乐哦,”她们拉着她说,“快,先去洗手。”又指挥其他人:“你们去简单收拾一下。”
“紫萱,”碧依笑着问,“这个生日礼物怎么样?”
“呃……还不错,差点把我吓死。”紫萱也笑,“你们两个家伙鬼点子可真不少。”
“你以前就喜欢看恐怖故事嘛,所以……”翠依说,“本来想再弄些花样的,可时间来不及了。而且湛芦那个大笨蛋,竟然把我精心设计的台词浪费了……”
“就知道你们会背着我说我坏话。”她们的哥哥湛芦跟了过来,“你写那么大段台词叫我一个小时背下来,怎么可能!你自己试试!”
“别以为我们当着你就不敢说你坏话,”翠依反驳道,“承认你自己笨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笨就是笨嘛。”
“呵呵,别说了。”紫萱拍拍翠依,回头对湛芦说,“真的很谢谢你们。”
“啊,这没什么的……”
“哎呀,哥,我没看错吧,你在害羞?”碧依惊讶地说。
翠依在一旁起哄。湛芦故意愤怒地看了她们一眼。大家都笑了。
来到客厅,见一帮人在笑闹,翠依叫道:“不是让你们收拾一下吗?那墙上地上的血起码得弄一下吧?难道你们想就着血腥味吃蛋糕?”
“遵命,大小姐……咦?还是二小姐呢?糟了,分不出来了。”虽说翠依和碧依是双胞胎,但常和她们在一起的人其实并不会分辨不出她俩的。
“讨打?”翠依佯怒。
一群人又是一阵疯。
对了,血腥味,紫萱想起先前自己觉得什么地方奇怪了,她完全没有闻到那血的味道,按说墙上和地上弄了这么多血不可能没味道的,即使他们涂的不是血而是颜料墨水或者番茄酱一类的东西,也应该有味道啊,可她却什么异常的味道也没有闻到。难道自己感冒了嗅觉不灵了?最后她决定不再深想,和他们一道疯玩去了。
直玩到深夜,碧依她们说什么也要让紫萱住到她们家去,说第二天再一起过来打扫屋子。紫萱说不过她俩,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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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天前。
翠依和碧依的家。
“姐,”碧依对翠依说,“今天是紫萱的生日啊,我们好久没和她联系了,干脆趁今天去找她玩吧?”
“好啊,她一个人生活惯了,偶尔也应该热闹一下呢。”
“你是说……”
“嗯,我们给她弄个别致一点的生日庆祝会吧。”
“那我给哥打电话。”碧依拿起手机熟练地找到号码拨了过去。
“喂……”一听就知道还在睡觉。
“懒猪,该起床了,有任务交给你。”碧依说。
“……是你啊。我说小祖宗,我早上三点才睡,你就饶了我吧……”
“三点?那也睡了六个小时了,该够了。快起来。”
“……说吧,什么事?”无奈。
“叫上莫玄羽他们马上来我家。”
“啊?他们的电话你有嘛,干嘛要我去喊?”
“我前几天不小心弄丢了,快点啊听到没?”
“好好好,马上办。”叫了他们他就可以安心睡觉了,他是这样认为的。
刚挂电话,碧依马上拨给莫玄羽:“喂,是我。晚上介绍美女给你们认识。”
“是吗?”那边将信将疑。
“真的啦,骗你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地点你挑。”
“真的?真是美女?”
“晚上你看了就知道了。”呵呵,真容易上钩,“不过她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可我哥好像不怎么愿意出来……”
“这没问题,我拖也把他拖出来,放心吧。”
“那麻烦你了,还有,刚才的话要对我哥保密哦。”
“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碧依再打给湛芦:“哥,好了没啊?”
“他电话一直占线,我刚打通。”他哀怨地说着,心想那小子不知吃错什么药,死说活说也要他一块儿去,这下子睡不成觉了……
“那你们速度过来,听到没,速度!”
“是。”无奈再无奈,他只好离开了被窝。
“呼。”碧依放下电话,翠依已经把要买的东西都写在纸上了:“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晚上应该能弄好。”
买好了东西,一行人来到紫萱家,这才想起没有钥匙,正想着去找公寓管理员借还得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却发现紫萱家的门没锁。
“奇怪,”碧依和翠依颇为诧异,“紫萱不像是出门不锁门的人啊,该不是有小偷吧?”
“你们也不像是会丢东西的人啊,”湛芦不失时机地打击她们,“那你们还不是常常忘东忘西的。”
碧依和翠依选择暂时不和他计较。
进去搜寻一圈后没发现有人,家里的摆设物件也都整整齐齐。怪了。
她们对于私自闯进紫萱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为了紫萱的生日庆祝会,只能这么做了。叮嘱其他人绝对不可以翻动紫萱的东西之后,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
“哥,”湛芦听到翠依叫他,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晚上的重头戏就麻烦你了,先把这些台词背下来。”
“啊?”果然祸事来了,明知他对背诵最头疼的。他接过稿子一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会吧?这么大一篇全背?不行不行……”
“哥……”碧依“泪汪汪”地看着他,“紫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了二十多个生日,这次我们想帮她过得热闹点也不行吗?”
“………………好吧。”看在那个自己从未见过但妹妹们交口称赞的女孩子的份上,头疼一回吧。
——不过,当然,觉悟是有了,行动上还是困难重重,以至于最后,终于,还是临场忘了词,只憋出一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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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休息日,一大早,碧依姐妹便发现紫萱已经走了,打她的手机却提示说停机,她们便迅速洗漱完毕,直奔紫萱家而去。湛芦和玄羽他们居然临时加班没办法帮忙打扫,碧依她们也只好先去紫萱家告诉她等他们来了再收拾。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她们颇为懊恼也许今天紫萱也加班,这样昨天一定耽误她休息了。
正准备离开,一位老太太走了过来,见了她俩,忙问:“你们是来看房子的吗?”
“咦?”
老太太没注意到她俩的奇怪神色,自顾自说着:“这房子的房客三个月前搬走了,这房子就一直空着。你们要是满意,可以少算点钱。唉,这地方的房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租了……”
“……请问,搬走的那个房客是叫吴紫萱吗?”翠依问她。
“名字我不记得了,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家,文文静静的。哦对了,她右眼下有一颗痣嘛,形状像……”
“是不是像眼泪?”
“对对,就是像眼泪。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的痣是那个模样……对了,你们认识她?”
她们不置可否地笑笑,又问:“那她搬走以后还回来过吗?”
“没有了。你们要看看这房子吗?”
“不了,我们有点事要先走,晚一点再来看。”
“哦,好。”
回家路上,翠依和碧依越想越觉得蹊跷。
“右眼下有泪痣,绝对是紫萱没错。而且这个地址也是半年前我们偶然碰到她的时候她写给我们的啊。”
“嗯。以她的个性搬家不告诉我们倒是正常,可昨天的庆祝会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太太应该也没理由骗我们。”
“要不我们打电话去紫萱工作的那间工作室问问吧。”翠依忽然想到紫萱给她们写自己的电话和地址的时候也写上了工作地方的电话。
“对啊,我记得那好像是一间不小的工作室嘛。”
岂料电话打过去之后,翠依和碧依却惊出一身冷汗。
“紫萱?你说吴紫萱?”
“嗯,我们是她的朋友,想问问她是否还在贵公司上班?”
“……你们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吗?”
“嗯……”碧依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照理,昨天才和她见过面应该不算很久没联系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着惋惜:“她两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了。”
“什么!?”碧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在一旁听到消息的翠依也惊呆了。
“我们也觉得很可惜啊,这么年轻有才华的女孩子,偏偏患了癌症,查出时已经到了晚期了。”
“……您确定她已经过世了吗?”碧依强装镇定。
“是啊。听说她的病是在三个月前查出来的,当时她就辞了工作退了房子消失了将近一个月,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大概两个月前我们工作室里和她关系比较近的小芹得知她在市医院住院,赶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没多久就不行了。我们还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的。哦,她就葬在本市的墓园里,你们可以去为她扫扫墓……”
来到紫萱的墓前,看着她的遗像,那含笑的眼,那水滴形状一般的泪痣,碧依和翠依彻底懵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昨天所见到的活生生的紫萱,竟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长眠在了这里。悲伤之余,她们又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于是她们叫了湛芦,打算一道去紫萱已经退掉的那所房子看看。
湛芦正在补眠,本来下定决心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任这两个妹妹摆布,可她们的话还是让他立刻醒了瞌睡。他知道他这两个妹妹就算再胡闹,说谁已经死了这种事还是不会乱来的。
他们向那老太太借来了钥匙,并谢绝了她陪他们看房的好意。毕竟假如昨晚的那些恶搞痕迹还在的话,老太太不被吓倒多半也会报警,那可就麻烦了。
打开门,他们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昨晚留下的凌乱,甚至,连昨天看到的那些家具摆设也全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空空的屋子,和一地的灰尘。这一切,真的就是三个月来完全没人来过的样子。难道,昨天的一切,全是他们所做的梦?一个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梦?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索,碧依拿出手机,是玄羽打来的:“明天休息,我们去登山吧。对了,把紫萱也叫上,她总是一个人在家会憋出病来的。”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紫萱她出国了,是她的一个远方亲戚邀她过去的。昨天本来也算是为她送行,只是看你们玩得那么开心就没告诉你们,后来也忘了……”
“啊……?”玄羽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
“还有明天我和翠依还有点事,你们几个去登山吧。”
“哦。”
尽管不相信真有几个人做同样的并且如此真实的梦这种事,但看这光景,似乎也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喂,你们来看!”翠依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湛芦和碧依赶紧走进去,只见屋子的一角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张用石头压住的纸。
他们捡起那张纸,纸上没有灰尘,显然是最近才放的。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谢谢你们,我收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生日礼物。
——紫萱
2007年2月27日
这个日期,正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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