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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那天之后，辛芜再也没出现过。
奉扶摇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太忙，还是因为被她骂得灰头土脸。辛芜高低是个魔尊，事情多点正常。至于她的那些当面讽刺……
看当时的反应，辛芜似乎有点受伤，但奉扶摇不怎么相信。再者说了，即便辛芜自觉待她不错、绝不至于和摆设相提并论，实际上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摆设。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她从神界掳走，继而变相软禁在酆泉塔顶——
这不是摆设是什么啊？还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摆设呢！
故而，奉扶摇也没把他最后说的“衣食自有人打理”放在心上。她一朵走修仙成神路子的白莲花，在魔界不掉修为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衣食？
结果，辛芜似乎真的有金屋藏娇的趋势。塔顶肯定有结界，她没察觉到一星半点应有的魔气；一日三餐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桌子上、还都是灵食，鬼知道魔界哪里能搞到；还有辛芜之前假扮宫女时提到的灵珠粉，它是伤药，治疗淤青再好不过。
送来的吃食奉扶摇一口没动，因为她不想再欠还不动的东西了。但灵珠粉她抹了一些，毕竟这是她应得的，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疗效也立竿见影，不过两天，她的脖子就恢复如初了。
在这两天里，奉扶摇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由愈发相信辛芜的多疑。对这种人而言，将她放进自己的私人领地足以说明一切，他确实对她没有恶意。
但你也要问问别人想不想啊！
奉扶摇没忍住扼腕。怎么一个两个沟通能力都这么成问题？还不如归重呢，虽然脑回路也不易理解，但至少他懂得装乖讨巧……
呃，打住，怎么又想到他了？
奉扶摇多少有些懊恼。这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更何况，沾了归重的光，她现在都超过天玑境了，应当更有把握才对。
这么想想，奉扶摇很快打定了主意，开始四下张望。塔顶阁楼收拾得很干净，连本多余的书都没有。她的视线在极长的帐幔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一边的赤铜灯座上。
说是赤铜，然而颜色红得发紫，也属于怎么看怎么阴森的范畴。但奉扶摇想下塔去看看，这是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了。她取下灯座，随即朝活板门的方向走去。
按照原书的剧情，为了引出失踪多年的辛芜，也为了钓出仍旧支持辛芜的旧部，师宜风假称他已经击败了辛芜，并将他关押在酆泉塔下。简亦心则是受人之托，做了各种准备去救他。这件事正是俩人成为铁杆兄弟的重要契机。
虽然原书男主难得做了一次样子上的白工，但作者花在酆泉塔和普掠狱上的笔墨可没少。而有了基本了解，奉扶摇就用不着在迷宫路口上花太多功夫了——
没错，酆泉塔内部大部分都是迷宫。因为塔顶离牢房有些距离，所以刚开始的机关以困住可能的空中来犯者为主要目标，好给守卫留出反应时间，还更容易捉住活口。
待到快接近地面时，才是最危险的地段。冷箭、滚石、毒蛇、尸油，各种致人死地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等到深入地下，靠的则是魔尊亲赐的令牌，有令牌便能畅行无阻。没有？那就对不起了，连你一起关进牢里去。这可比上头更可怖：因为普掠狱中到处都弥漫着深重阴气，有提前防护也只能撑得住一时。若是魔尊正巧不在魔界，被关之人搞不好都没法活着等到他回来。
总而言之，普掠狱就是要命的配置，没别的。奈何奉扶摇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若是真碰到性命之忧，她就立刻往回跑……要是跑不掉，那大概就是天要亡她了……
抱着这种破釜沉舟的心态，奉扶摇半分不敢懈怠。迷宫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无穷无尽、分不出上下左右的弯道，只能靠特定口诀认路。从石壁到楼梯上都满是冰冷的水滴，也不知道打哪来的。而且黑咕隆咚，一丝光都看不见，她手中的烛灯也只能勉强照亮周身三步范围。
已经不错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换做平常的灯，进了迷宫就灭，只会平添恐慌。她拿了辛芜的灯，才会顺利。
依据记忆中的迷宫口诀转过九个路口后，奉扶摇眼前豁然开朗。她走到了一个八边形大厅里，每个边上都有一道石门。石门边上火炬熊熊，照亮了上面刻着的八卦方位。
一般人看了，必定会犯选择困难症。但其实，不管到底是什么卦象，它们都是幌子，门后通向的都是重重叠叠的机关。
奉扶摇只迟疑了一会儿，就朝自己正前方的那扇门走去。石门看起来极其厚重，结果轻轻一碰就开了。她举着灯走进去，它立马就重新阖上，悄无声息得像是幽灵。
不得不说，确实渗人。奉扶摇没忍住揉了揉自己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提起十二万分小心，朝着唯一的道路继续前行。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平直的短路后经过第一个弯时，奉扶摇以为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等到了第二个，她还是除了石道之外的东西都没见着，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陷入了幻境。再到第三个时，她没忍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刺痛感迅速袭来，可眼前的景象仍旧变都不变一下。
莫非她进了假的酆泉塔？
不对啊，影塔机关不是更多吗？
总不可能是辛芜预料到她会到处跑，提前把机关都处理了？
奉扶摇不由得暂停脚步，仔细考虑了下。她对辛芜没啥好声气，被料到会不安分并不意外。但要是说到辛芜提前布置过，那他的意思岂不是就想让她看某些东西？呵，反正肯定不是放她走……
老实说，可能被算计让奉扶摇感觉更危险了。她仍旧托着灯盏，另一只手在袍袖里暗暗捏好了诀，随时准备出手。
很快，她就来到了又一扇石门跟前。与之前在大厅里看到的相比，这扇石门要高大得多，通体黑黢黢，一边蹲着一只长得像狮子的石兽，但脑袋顶上有两根羊角。
据原书形容，它们是远古神兽的后代，混了其他血统又堕了魔，已经无法准确称呼了。若是来人被允许进入，它们便会活过来，将门打开。
普掠狱原本的看守是魔族兵将，辛芜特意把这俩翻出来当守卫，可见他对别人确实缺乏信任。奉扶摇彻底明白为什么当初辛芜一直使用宫曜的假名和假脸了，这是被害妄想症重度患者啊！
腹诽完，她又仔细端详起面前的黑门，指望能找到其他办法打开。结果，她刚稍稍凑近，右边的石狮子就活了过来，用一双红通通的灯泡眼瞪着她。
奉扶摇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向后猛退。但那只狮子并没从底座上跳下来，只是脑袋跟着她的方向转动。“你不是要进去么？”
……这狮子居然会说话？
奉扶摇确信原书绝对没提这点。不过，原书男主闯的是师宜风治下的普掠狱，在门口碰上的真正障碍是一大堆伏兵，没提也正常。她定了定神，小声回答：“是。”
狮子歪过脑袋，抽抽鼻子，又盯了她一阵。随后，它轻巧地落到地面上，用角顶开了半扇门。
虽说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但奉扶摇还是闪身进去了。在能站稳之前，她就先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阴寒气息——
是辛芜用过的圆球暗器爆炸后的气味，她早前的猜测一点没错。虽说还在门口、浓度不高，但这种玩意儿无孔不入。若是不万分小心，就会被慢慢麻痹；等再反应过来时，它已经侵蚀到筋脉、再至血肉，让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奉扶摇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抵抗。然而，左右没有其他选择，她便试着张开了护罩。
这是她的独门本领，可以隔绝自己的气息，也可以隔绝同在护罩范围内的他人气息。简而言之，就是打架估计不太行、然而非常能苟。保命一把好手，不然也不能连捡三个帝君。
对阴气这种人人闻之色变的东西，她本没抱太大指望，寻思着有个两三分效果也总比直接暴露强。但竟然好像……
嗯？很有用？
奉扶摇张开又撤掉，来回试了试，震惊地发现护罩真的能够过滤那种阴寒诡谲的危险气味。她上辈子死得太早了，没碰过阴气，因此毫无经验……再进一步想想，既然她有办法隔绝阴气，那不就意味着她也有办法离开这里？虽然在理论上，除了魔尊之外，没人能在魔宫范围里飞，但若能把自己整个罩住、接着游过血湖，不就能离开了吗？
想法很美妙，可最好还是先实验下，毕竟这真的要冒身陨神灭的风险……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向前走。两边都是带有玄铁栏杆的牢房，黑黢黢地没有人气。还碰上了几道材质不一的门，但它们都自动自发打开了，顺利得仿佛她身上带了魔尊的令牌。
可她只拿了一盏灯，总不能灯就是令牌吧？
奉扶摇好笑地想，又迈过一道门。里头的廊道墙上和外头一样点着幽幽的火把，光线如血残红。但和前面全都空空如也的牢房不同，这次她一眼就看见里头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人头发散乱，脑袋低垂着。他露出的肩膀和胸膛上都覆盖着一层青色的、类似豹纹的皮毛，颈后还有很长的黑色鬃须。
这些都符合风生兽的外貌特征，是师宜风无疑。
除此之外，他的两只手臂还被锁链高高吊起，黏糊糊的鲜血从腕部沿着手臂内侧淌落，在身侧汇聚成几道细细的溪流。腰部再往下就被地面挡住了，整个牢房像是下陷的。
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听不到任何声响。他仿佛已经死了。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突然迎面吹来，奉扶摇感到护罩危险地晃了晃，赶紧重新加强。这地方的阴气显然比前头都重，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但她还是留了个小心，只悄悄地迈了两步，让自己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部分——
牢房原本该是地面的地方居然全是水，还是血红色的，一丝波纹都没有。师宜风的半个身体就泡在里头，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腰侧往上的部分开始发乌腐烂了。
便是隔着护罩，奉扶摇也能感到那种生命被贪婪吞噬而飞速消逝的威胁，不由激灵灵打了个抖。
辛芜这是直接把师宜风泡在酆泉里了？还只泡半边，就是为了活活折磨他？最后，看他血流成河的样子，难怪酆泉如此可怕……不知道积了多少年、多少人的不甘与怨怼……
“……你就是那朵白莲花？”
奉扶摇本来就在暗自惊惧，突然听到一把嘶哑得不像人的声音，吓得往后连退两步。为什么师宜风会知道她？有关她和归重的流言蜚语确实满天飞，但再能飞也不能飞到普掠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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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归重：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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