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遇上特种兵

　　□□压抑着心里的滔滔怒气，找到基金会副主席孙维。这次赈灾由他全权负责，所有物资的购买都经过他的手。
　　听完她的叙述，孙维问，“哪家媒体的？”
　　这个孙副主席长着一脸横肉，眼神凶狠，配上190CM的身高，近200斤的吨位，看上去就是个典型的□□大哥。事实上，他的确在道上混过。当年蔡德伦开煤矿时，他是其麾下第一打手，没少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现在过上了所谓的上流社会生活，但骨子里还有股“敢找老子碴，老子搞不死你”的狠劲。
　　□□不耐烦地回道：“天禄电视台先锋卫视的。”妈的，你做事不干净，让老娘替你擦屁股。
　　天禄？跑巫中凑个屁热闹！孙维略一思忖，拿起手机打给了某位大人物。
　　□□看着孙维点头哈腰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心里冷哼，几百万的孝敬费砸下去还是个孙子样。
　　挂了电话，孙维得意洋洋地对□□吩咐，“你去拖着那俩人，有人会让他们消停的。”
　　□□什么也没说，扭着腰走了。
　　见到林晏，她又恢复成老朋友之间才有的热络样，拉着林晏的手，“这事儿，我们副主席已经在调查了，不过一时半会可能没有结果，要不两位留下来一起用个午饭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林晏果断拒绝，“我们已经吃过了。下午一点半我们再来等结果。谢谢你啊，王姐。”
　　□□虚留了一番，也就随他们了。

　　出了百合基金的驻地，两人找了一个马路牙子坐下，等着一点半再上门。
　　吴涯半开玩笑半吐槽，“我们这无冕之王做的真够苦逼，刚当完环卫工人在垃圾堆里捣腾，又要扮打手上门找人麻烦。”
　　两人闻闻彼此身上的馊味，哭笑不得。
　　“我看那个□□说去调查是假，拖时间是真吧。”吴涯提醒道。
　　林晏又岂能不明白，“这反而说明其中必定有鬼。”
　　“如果他们一直拖着怎么办？今晚新闻就不发了？”
　　林晏哼了一声，“他们不会那么蠢的。腹泻病人吃了百合基金的饼干是事实，记者上门求证，他们却不做积极回应。这条新闻要是播出去了，蔡德伦大张旗鼓积攒的大善人的名声可就全没了。”
　　两人正热烈的讨论着百合基金拖延的理由，就接到了邱是的电话。
　　林晏预感情况要糟，果然邱是在电话里要求林晏暂缓对百合基金过期饼干的报道。
　　“为什么，邱主任？”林晏偏偏不想做识时务者。
　　她的追问让邱是异常烦躁，心道，这个破事怎么让他碰上了。
　　“林晏，现在是国难时刻，不要轻易对民间慈善基金会做□□，这会打击民众自发赈灾的积极性。”邱是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据我知道百合基金已经把过期饼干追回了。”
　　“那吃坏肚子的灾民合该倒霉？”林晏脱口而出。即使口气太冲，她也不后悔。
　　“林晏，这是上面的意思，你必须服从。再说你们已经起到了舆论监督作用，迫使百合基金追回了过期食品。”邱是知道理亏，林晏又态度强硬，语气不免软了下来，“也不是说就不报了。你们先把素材积攒着，等上面领导研究后再作定夺。这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范畴了。”
　　挂了电话，林晏内心一片冰凉，从小建立起来的信仰似乎在一点点坍塌，显而易见的丑闻竟然被堂而皇之的披上了维护民间赈灾积极性的保护伞。
　　吴涯知道邱是的意思后，冷笑道：“邱是就是个软骨头！百合基金把手都伸到天禄了。这事不能让那些魑魅魍魉给压下去。”
　　骂的痛快，但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两人一筹莫展。
　　坐在十字路口，面前是空荡荡的街道，偶尔走过几个愁眉苦脸的行人，四处都是断垣残壁，这破败的景色一如他们此时彷徨的心。

　　千里之外的天禄电视台，陈朗正在茶水间煮咖啡，见邱是一脸烦躁的走进来，掏出烟，站在窗口吞云吐雾。
　　陈朗寒暄道，“邱主任，要不要喝杯咖啡提提神？”
　　邱是抬了抬夹着烟的右手，“谢谢，我先抽根烟。”
　　陈朗问道：“收视率这么好，邱主任怎么看上去好像有烦心事？”
　　“陈朗啊，你刚回国，我提醒你，在这里千万不要抱着新闻自由的理想。”这句话与其是说给陈朗听的，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的。
　　陈朗倒了杯咖啡递过去，“即使在美国也没有绝对的新闻自由，都是糊弄人的。”
　　“都像你这样是明白人就好了。”邱是喝了一口，也没心情细细品味，“开会去了。你煮咖啡的手艺不错。”

　　望着邱是远去的背影，陈朗想了一会掏出手机发个条微信。
　　林晏，百合基金那边是不是不顺利？”
　　“陈朗真是未卜先知啊。”林晏把短信递给吴涯看。
　　她把事态的变化告诉了陈朗。
　　陈朗：等我的消息再行动。
　　吴涯啧啧道，“陈朗够义气！”
　　林晏双手抱膝，脑袋搁在膝盖上，“对，不能便宜了那帮王八羔子。”
　　“你也会骂人？”吴涯惊道。认识她3年，一句脏话都没听过。
　　“我想打人呢。坑害灾民的事都干得出来。”林晏牙齿痒痒的，“鸦片战争的时候，英法联军的骡子是在山东买的，军队里干苦力的中国人是在香港招的，还有抗日战争中产生的大批汉奸，伪军。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怎么有人为了一点利益会舍得戕害同胞。现在懂了，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每个年代都不缺，几百年前有，几百年后也不会灭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在两千多年前就下了定论了。”吴涯拍拍林晏的肩，安慰道。
　　手机震动，陈朗发来短信：电梯里遇见雷拓，试探了一下，他不知此事。
　　林晏若有所思，对吴涯说，“看来上头的指示直接发到了邱是那里。”。
　　“哦？这事既然要跳过雷台就很值得玩味了。”吴涯一脸阴险的表情，“也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
　　林晏问：“怎么下手？直接找雷台汇报？这等于给邱是穿小鞋。”
　　越级汇报是职场大忌。县官不如现管，得罪邱是，他俩以后还怎么混？
　　林晏望着远处的废墟，沉默了一会，说道：“吴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在媒体工作，我当初读新闻专业就是想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点什么。我是祖父带大的，他们那代人骨子里的热血影响了我。我中学同学里有一半在国外，留在天禄的也大多数是金融、互联网的金领，我挣得钱只是他们的零头。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吴涯第一次听林晏谈起她的职业理想，不禁动容。原来她的思想比大多数男人都要豪迈。
　　“过期食品不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现在已经有十来个人出现腹泻了，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电视台不是执法机构也不是司法机关，我们不能给百合基金的行为定性，但我们有让大众知道真相的义务。要不是被我们发现其中的猫腻，变质饼干肯定会到更多受灾儿童和老人手里。”
　　林晏很难过，这个民族近5000年的历史，每次国难当头总是有人干出对不起同胞的事情，“如果说地震是天灾，那么过期食品就是人祸！”
　　“哎呀，我以为你担心什么呢？我是那么怕事的人吗？”吴涯掏出手机，“得罪邱是的影响，我和你一起承担。反正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给雷拓的这个电话我来打。”
　　林晏马上抢过他的手机，“我就是想跟你说明这件事的后果以及我做这件事的原因。记者是第一责任人，你以为你打电话给雷拓，就能减轻邱是对我的意见？就像你说的，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既然你打了，也会连累我，不如我来打。”
　　两人正拉扯着，吴涯的手机响了。
　　“哎，总让我先接个电话吧？”吴涯哭笑不得。
　　“喂”
　　电话那头传来压低男声，“吴涯，我是陈朗，你到一边去听我的电话。”
　　吴涯反应超快，马上大声道：“哦，爸，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听我说……”说着就站了起来，到一旁打电话了。

　　“林晏准备跟雷拓说百合基金的事？”陈朗开门见山问道。
　　“我们正抢着谁来打那个电话呢。”吴涯心道，哟，来了个英雄救美的。
　　果然陈朗说道：“这个电话我来打。我不属于新闻部，邱是管不了我的。而且我的资历也在这儿放着呢，上头有人想动我，得掂量掂量。”
　　陈朗的确是最合适“打小报告”的人选，华人第一男主播的胳膊都比他吴涯的腰粗。
　　“不让林晏知道这件事？”吴涯是个聪明人。
　　“嗯，等我这边处理完了，你再告诉她吧。”
　　两人三言两语就在电话里达成了共识。
　　吴涯放下手机，林晏担心的问，“家里怎么了？”
　　“我两天没发短信回家报平安，他们担心我了。”
　　林晏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咱们都别争了，抛硬币决定吧。”
　　“好。”
　　“我国徽，你菊花。”
　　“哎哟，您可真会为我考虑。”吴涯调侃。
　　不理他的调侃，林晏往天空抛出硬币，嘴里还念叨国徽国徽。
　　吴涯忍不住把事情捅破了。
　　这下林晏火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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