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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光花开
中古荒兽肆虐尽人皆知,但终究过去太久远,除却一些宗门和家族有具体记载,无人知荒兽到底是何模样,即便绞杀了这许多日,一些修士心下隐隐有了猜测,但只要一天没有明言,他们便一天不敢道出猜测。
实在是中古浩劫太过惨烈,即便在几万年后的如今依旧让元初界修士心有余悸。
诸方战场战况愈发激烈,从云梦泽醒来的修士被宗门勒令至少修养三日平复神魂,才能再上战场。
妖修自那天昭告诸宗妖宗成立后,也有借千伏山之事站稳脚跟的意思,遂派出妖族子弟同来绞杀荒兽。
但人族与妖族几万年未曾合作,如今也只是将两族分开,各自负责一些地方。
这也是因妖宗于此时成立意图不明,未能令诸宗全然放心之故。
寒归云这一次醒来眼睛灼痛依旧,肉身也隐隐有不稳之势,他却分毫未曾在意。
目光落在悬在掌心古朴的笔,这笔自他醒来便出现在身上,古朴无华,看着再普通不过。
眉目霜冷容姿极盛的少年修士淡淡开口;“既然普通无用,不如给桓渊祭剑。”
此话方落,原见他似乎不记得云梦泽中诸事,还打算装死伺机逃跑的化天灵笔微微颤动,连忙撤去遮掩身份的障眼法。
仙器虽无器灵,却也有灵。
云梦泽中,恒华修为境界足以轻易令这仙器顺服,当他回归肉身,虽魂魄相同,境界也只是被封印压制,却还是令这自在惯了的化天灵笔生出侥幸心思。
感应到手中这支笔的来历,知晓掌中悬着的是一把仙器,紫衣清寒的修士如霜眉目却未曾露出半分狂喜。
将小心传来微微讨好之意的仙器收起,寒归云支起头阖眼沉思。
仙器虽珍贵,但他如今不过金丹,而这化天灵笔多年吞噬魂魄,与其说是仙道仙器,不如说是魔道仙器。
即便炼化,不能完全掌控之时动用,难免被反噬的下场。
况,合体修士炼化仙器尚需机缘,何况金丹?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醒来后模糊的记忆,虽不完整,却隐约记得几分的云梦泽中诸事。
日光自采砂晶窗户中投入,打在阖眼沉思的人身上,在眼睫下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焚霄……”
寒归云还记得云梦泽中月色下,海上悬空而立的宫殿,和那悠悠而出的两个字。
虽不知是何处来的感觉,但他知道,那是他。
不是被夺舍,也不是被控制。
事实或许比猜测更复杂,将盏中已经冷了的茶水倾入瓮中,容姿殊绝,如冰如雪的修士神色淡漠。
然,无论过去是谁,只要踏出的每一步皆出于本心不后悔便足矣。
诸般思绪归于沉寂,于寒归云而言,在道途上,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只是风景,曾经路过,也终将会路过。
端坐竹席上的紫衣修士若有所感。
神魂中破妄一式演过,凌厉强横,无人可挡,又在演练九遍之后渐渐慢了下来,剑锋一转,在原有的剑招上生出了新的变化。
这新创的剑招虽承自破妄,却无破妄斩碎虚空,破灭万法的凌厉,而是舒缓从容,仿佛轻如鸿羽,却又在转折之间重如千钧。
从容,笃定,而又不可摧折,褪去绚烂的光华,只剩下剑出无悔。
微阖的双目倏然睁开,寒归云拔出长剑,一剑刺出,平平常常,连一丝劲风都未曾激起,却让墙边寒玉瓶帝女扶桑的杏色花蕊尽数凋零。
收剑入鞘,紫衣少年修士重回窗边席上跪坐,冰白指尖从伪装得甚好的桓渊上抚过,如断金碎玉的声音在屋中淡淡响起:“此式名归真。”
******
“寒师兄!”
寒归云险之又险地错身避过袭来的妖兽利爪,双目微阖,遮去了眼中微微恍惚的神思。
妖兽近日愈发狂躁,许多修为不够高的修士被抓咬之后,即便保得性命,也会被怨气侵蚀肉身,若不及时拔除难免根基大损。
如今即便是一些小家族,也在流传着荒兽将出的传闻,各大宗门欲安定人心,只是还未有好时机,暂时也只能将修为不够的弟子安排在稳妥的战场。
寒归云肉身和眼睛修复不在一时,是以三日刚过,他便回了战场。
只是自醒来悟归真后,他近日便一直神思恍惚如处梦中,竟致几番身陷险境,却又往往在遇险前一瞬险之又险地避过,分毫不差。
看着双瞳猩红的妖兽,或者说——荒兽,和它们被斩杀后从伤口冒出的黑色怨气,他微微皱眉。
这怨气并不多,寻常肉眼难见。
看着怨气缠上周遭修士,寒归云视野越发清明,在他的眼中除却怨气渐渐浮现许多线,这些线色泽诸般,再细看竟似是许多极小的道文连接组成。
突兀却又自然地,寒归云便知这是——因果。
天地万物传来阵阵亲近和淡淡的欢喜。
目光落在因果显像之上,肉身一痛,只这几眼便已受不住。
寒归云不再看那些显像,感受着笼罩千伏山四野的淡淡怨气,和此方天地传来的亲近,若有所感。
冰白修长的指尖掐起无数法诀,一道道法印闪过,指尖变换之快,竟连照顾着此处弟子的元婴修士都未曾辨别看清。
无数的金色虚影闪现重叠,而同一时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以微阖双眼的寒归云为中心,四周开始盛开大片大片的印光花。
印光花通体淡金,花瓣微微透明,美丽之极,却难成活。
而此时在这怨气弥漫,杀气肆虐的千伏山中,却开出了大片印光花,每朵都如碗口大,一眼望去如同盛了满地金色琉璃。
灿烂之极,也美丽之极。
此处动静虽不算大,但纯净性阳的印光花在千伏山生长出这许多却实在显眼。
玄元宗查看此处的应珣真君眉心一跳,失声惊呼道:“悟道?!”
惊讶完,忙掏出一个罩子,将正在悟道的弟子护住,又掐起法诀,将那处地方修为不算高的妖兽和修士都挪移到别处去,这才忍不住想擦一擦额头的汗。
他也是此时才认出悟道的人是谁,心下对于这位流光峰继承人的天资悟性更添赞叹。
只是除却赞叹,还生出一分无奈,并非没有在战场悟道的修士,但那些所悟都与杀伐有关,即便顿悟,也只会拼杀得更顺手,哪有如这般停下来掐诀演法的?
也是今日反应快,否则被惊扰顿悟无所得也罢了,更可能因对外界诸事不知被对手趁机下黑手,性命不保。
不过这一分无奈,在目光落回面前还在推演的修士身上时,又变作了欣喜。
大劫将至荒兽复出之际,还有什么比自家宗门后继有人更令人高兴?
外界诸方关注,寒归云却无识无觉,径自沉浸在道法感悟和法诀推演中。
随着他冰白修长的五指掐诀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淡金色法印成形,重重叠叠之下,竟宛如一朵盛开的印光花。
而在他未曾注意的肉身中,原本浑圆如意的金丹之下是一片银色云雾,而如今这片云雾上正静静盛开着一朵又一朵淡金色印光花,方生方死,方开方灭。
花开云中,雾笼繁花,显化出种种异象,只是无人看得。
苍清身在主战场之一,见此分了一分神识为弟子护法。
他的神识也带着寂灭森寒之气,且未曾遮掩,应珣真君感应到,不禁失笑。
都说玄元流光首座宠爱弟子,果然不假。
直到半个时辰后,寒归云结印的速度才慢下来,此时地上生长的印光花已经蔓延到了方圆百尺。
印光花因其纯净性阳,日光下尤美,深受修真界追捧,但培育不易,许多修士都只闻其名,像如今方圆百尺尽开印光花,即便是积年大修,也少有人见得。
若非每处大些战场都暗中安排了高阶修士控场,只凭靠近此处的修士贪看异象,便有许多人要丧命妖兽爪下。
当寒归云终于推演完,收起最后一个法印,地上在日光中成半透明的淡金色印光花刹那开至极盛,然后从花蕊之处慢慢化作金色碎光,随风四散在战场上。
碎光所到之处,许多修士察觉到被怨气侵蚀的肉身在慢慢恢复,血液从暗红恢复作鲜红。
玄元宗有被妖兽重伤,怨气入体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修士发现此事,心情激荡之下喊道:“师
兄!”
这片战场慢慢也响起高高低低的“师兄”,寒归云却无暇顾及众人激动的心情,向应珣真君道谢后,桓渊出鞘,用最直接干净的剑法如同死神一般开始收割妖兽性命。
此方战场的一众弟子如同收到鼓舞,也提起法器运起术法,气势高涨地开始与妖兽继续厮杀。
用最快速度带领身后的弟子将战场如风卷残云一般清洗,在此地已经不剩多少妖兽之时,寒归云告知隐在暗处的高阶修士,便运起身法,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战场上,回宗门驻地整理所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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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印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