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

　　敌机新一轮空袭刚结束，双桥官邸已是满目疮痍，庭院内珍奇花木教炸弹硝烟糟蹋地奄奄一息，冲击波震碎书房每块玻璃。空荡荡雕花木格窗后，慕容老先生巨幅照片从墙面跌落墙脚，照中人和煦微笑今日却透着悲凉。
　　恍如黑色精灵脚不点地而来，慕容静言推开沉重橡木门进入书房，跪倒爷爷照片前。她扑上去，两手紧揽住冰冷像框，好像把握生命里全部依靠。
　　眼泪干涸，只余如环佩铿锵地嗓音平静述说。
　　“爷爷，爹爹，你们在下面见到大哥吗？你们可千万别冲他发脾气，大哥尽力了。他无愧做您的孙子，慕容家的男人。”
　　经过两次中程导弹饱和式攻击，绝大部分海空武力丧失。为阻止敌军登陆，大哥毅然率残余战舰出海应战，最终同旗舰上五百壮士一到葬身海底！她明白自己将永远失去大哥，但她仍然在作战计划上签了名，因为她是慕容家最后一位国防部长慕容静言。
　　“噩耗传来，妈妈心都碎了，幸亏还有小姑姑照顾她。”她低头娓娓而谈，乖巧甜美同多年前女孩判儿，“囡囡劝她们出国，可她们谁也不走。妈妈说：你们的魂留在这座城市，她还能听见爸爸的声音。”
　　合上眼睛，脑海浮现出母亲美丽的脸，她独立端山官邸莲花盛放的池塘边，今夏莲花燃烧青春般格外鲜妍。
　　“判儿，判断是非的判儿。”什么事，什么非，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令羽统一华夏复兴民族没错，父亲还政于民也没错，大哥，释扬履行职责更谈不上错。手足相残到底是谁之过？谁都没错，每个人却必须承受最惨痛后果，无从选择，无以逃避。
　　“判儿，你是慕容家族的明珠，我们的骄傲。”话筒彼端小姑姑的声音依然给她勇气，岁月流逝风云变幻，一颗女孩水晶心未改。“小姑姑。。”言语哽咽，泪水充盈眼眶终究没坠下，慕容静言挂断了电话。
　　枪炮声越来越近，一名士兵匆匆奔进书房。慕容静言感觉他停在自己身后三步外，立正行礼，喘息着说：“大小姐，请您赶快离开，转移到山区指挥中心继续战斗吧。”
　　“第三十八集团军攻入市区，特种军还在浴血奋战，但穆将军不可能坚持更久了，大小姐。”望见她背影仿佛冰雕玉琢成的人像，士兵焦虑地说：“我退出阵地时，全军伤亡刚刚超过五千人。”
　　这个简单数字背后，数千家庭失去儿子，数千妻子失去丈夫，数千妙龄女子失去愿意今生守护她的人。她幸运，她爱的男人与爱她的男人都还活着；她不幸，那两个人却在相互殊死搏杀。纤手互绞，樱唇咬破，心似刀割。“释扬——”
　　记得战争爆发前夜，熟悉的穆家阳台，穆释扬第一次对她生气：“在这时候接受任命，你知道意味什么？敌人强大得不可战胜，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们，包括那个所谓民选总统。我和卓大哥是军人，可你不是！你非搭这艘快沉的航空母舰干什么？”
　　笑容美得惊心动魄，慕容静言回答：“我，你还有大哥都别无选择。即使堪称本世纪最荒谬一场战争，我们也非打不可。只有打疼了他们，人民才能赢得他们尊重，才真正拥有未来。我们亲人再不能在国内当二等公民！”
　　铁钳般大手紧箍她香肩，穆释扬愤怒地眼睛快滴出血，“我是军人，你却只是平民。自从先生去世，慕容家同政治不再有任何关系。”
　　“如果民众不曾爱戴过慕容家，他们今天绝不至面对自己国人的炮火。所以，身为慕容家最后的女儿，我得代表慕容家承担江山分裂手足相残的历史责任。”没等她说完，温暖双唇封住慕容静言小嘴，低沉男声许下承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心甘情愿用生命保卫你。”
　　一将功成万骨枯，特种军已经足够获得敌军敬意，相同颜色鲜血流得太多了。慕容静言又怎么舍得真教穆家哥哥付出生命？她款款起身，回首直视传令兵，眼里放射异样光彩。
　　“请替我传达一道命令：鉴于总统，副总统放弃职责逃往海外，国防部长慕容静言现代表政府承认战败，并命令所有武装力量放弃抵抗，向华夏前指司令官令羽中将无条件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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