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念续之缱绻红尘

作者: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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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6 章


      十月初十,昱京城一年一度的福隆庙会。
      正值盛日,云淡天高,碧空如洗。
      大福隆寺周围,一片繁华,络绎不绝前去求签上香的善男信女,把庙门围绕的水泄不通,福隆寺七大殿中香火鼎盛,院正中的大鼎中烟雾萦绕,布满了各处求愿的线香。山门前的广场上人潮涌动,接踵摩肩,琳琅满目的货价,杂耍班子,关外贩卖马匹皮毛的外族商人,齐齐聚集,连街尾的歪脖树下也被人摆上了算命摊子。
      赶着凑热闹,子风在前面边走便四处转悠,看什么都稀奇,不大会儿就买了一大堆东西。
      可怜小顺子左手篮子,右手盒子,脖子上挂着一大堆街边小摊上来的零碎物件,还要跟在后头不迭的付账,满头大汗地追逐主子的脚步。
      林行之则是跟在后头,和我慢悠悠的晃,他今日着一身月白的银鼠袍子,腰上扎着镶铂金边的翡翠带子,下面垂着那块萦萦的玉佩,一步一摇走得风雅,手中一把绢面折扇,淡墨渲染,青山横陈,碧水潺潺,上题船山行书,笔走龙蛇,倜傥风流。
      这时他唰地一声收了折扇,挡着半张脸打趣道,“六公子莫非要把整个昱京搬回皇城?”
      我夸张地点点头,“有这可能。”
      紧接着扫了他一眼,“又不是选秀,干嘛穿得跟孔雀似的?”
      不爽啊不爽,为什么这么恶质的家伙,偏偏在哪都吃得开,就连走在街上都万众瞩目?
      许是周围人声太大,他没太听清楚,凑近了些,“什么?”
      突然放大的面容吓了我一跳,我连忙后退一步。
      眉若峰峦簇,眼似秋水横,眉眼盈盈处,桥下春波绿。
      不自觉的,脑中忽然浮现这么四句话。
      蓦地头上挨了一记,“糟了魔障不是?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摇头的?”
      我捂着头回过神,忿忿看他,“能不能别老是敲头啊,父皇也是,你也是,以后变笨了都是你们害的。”
      一举一动暴力十足,真是白白糟蹋了这幅好皮相。
      林行之林公子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温文地笑,可那笑越看越刺眼,“哦?我还以为用不着敲,五公子已经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见他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背起手往前走去。
      我愣了半晌,等到他越走越远,才想到他说的那层意思。
      他是说,他是说……
      “林行之!”站在街道中心呈茶壶状,我气运丹田,大叫出声。
      惊飞的鸥鹭没有,瞩目的眼神倒是一波波地来。
      末了回答我的是自前方,飞速撞过来的一团红色,红衣红帽红裙红鞋,我的天啊。
      看着周围带来的风波,我就开始暗暗叫糟,根本来不及躲开,呼的一声就被她抱个正着。
      用力之下,几乎可以听见骨骼格格作响的声音。
      无语问苍天,这惠娘娘宫里的人,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幅德性啊!
      还好那人在我窒息前缓了力道,松了手站在我面前。
      上下打量半天,蹦出来一句让我吐血的话,“五弟你怎么又矮了?”
      姑奶奶,是你窜太快好不好?
      我叹口气,仰头看着她,身高啊,我永远的痛啊!
      “四姐你让师父赶出来了?”
      红衣女孩啐了一口,“说什么呢,本宫的师父可夸本宫是骨骼精奇的练武奇才,死活要本宫继承他的衣钵,本宫是不乐意天天对张树皮脸,出来透口气。”
      骨骼精奇?还练武奇才?
      哼哼,你就编排吧,反正也没人信。
      想到子风透露的小道消息,我贼贼地笑,“听说惠娘娘要给你定门亲事,怎么样了?”
      “咚”地一声,拳头砸上身侧的树干,几块破碎的树皮滑落下来。
      足足一秒,我才反应过来。
      女孩举着拳头,对我得意地笑,“厉害吧,只要敢有男人应下这门亲事,我就用这招对付他,我到要看,这些个世家公子,有几个不怕死的。”
      = =///暴力女!
      眼角瞥见林行之站在一旁看好戏似的表情,我转转眼珠,拖他下水,“行之过来,这是我四姐倾裳,你们还没见过面吧。”
      林行之微微一笑,抱拳一礼道,“臣林行之参见长公主。”
      暴力女摆摆手,居然,居然脸红了,“在外边就别那么叫了,叫我倾裳好了。”
      林行之笑意更深,“在宫里的时候,就听太子殿下提起过长公主,说是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一见,果然更甚几筹。”
      豪气干云?巾帼不让须眉?!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过显然这几句话在倾裳眼里是相当受用的,她居然一拍林行之的肩膀,“本来听说过你的名声,还以为你这人肯定跟那些酸腐文人似的,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没想到啊,居然是同道中人。”
      眼见林行之眉头皱了下,我在旁边捂着嘴发笑。
      就四姐这力道,那家伙肩膀不淤青才怪。
      林行之一眼扫过来,我连忙放下手,清清喉咙,开口道,“四姐,我们也出来好一阵子了,早膳也没来得及用,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倾裳点点头,“也好,老头子罚我蹲一上午马步,饿都饿死了。对了,子风不是吵着要今天出来吗?怎么没见人?”
      我朝前头指指,“那不是?”
      倾裳嘴边浮现一个与邪恶极为相似的笑容,我看着他往子风那边走,就开始慢慢合掌祈祷,这两人要是遇见了,子风一定会被整的惨兮兮。
      摇摇头,我跟在后面走过去。
      那小家伙正蹲在吹糖人的老人身边看得入神,不时发出惊叹声,我走到倾裳身后去看,老人手上居然是只栩栩如生的蛐蛐,细微处连触须都根根分明。
      最后一片翼勾勒完毕,子风小小欢呼一声,等到凉透了,把焦黄的小东西捧在手里,对着身后的倾裳献宝,“漂亮吧。咦,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无力,这个小糊涂蛋,改天被人卖了说不准还要给人家数钱。
      倾裳居然笑眯眯开口道,“漂亮漂亮,不是说要参加什么斗蛐蛐比赛吗,什么时候开始?”
      子风把糖制的蛐蛐小心放在盒子里,顺口道, “要到下午去了,好久没出来,外面多了好多东西。反正时间还…….”
      说了一半,子风猛地住了嘴,抬眼来看我,“五,五哥……“
      我看着他,忍着额头上青筋乱跳,牙齿缝里挤出话,“你是说原本是下午的事情,给你提前到上午,害我跟行之逃了太学,就是为了陪你逛?”
      子风小小心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眼神闪烁,“那个,五哥也好久没出来了,一起出来也好啊,行之哥哥,你说对不对?”
      “好了,”林行之走过来,拍拍我,“出来都出来了,还计较这许多?”
      我撇撇嘴,“每次都你护着他,总有一天惯得他无法无天。”
      “子衿你是他兄长,多让着点总是好,再说,”林行之顿了顿,斜我一眼,“我惯着你的时候还少了,怎么不见你平日里说什么?”
      “喂,那不一样,你这……”
      该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倾裳抱着手臂在一边看了好久,这个时候跳出来,“好了好了,不是说吃饭嘛,走吧。“
      我眯着眼睛看她,一边走一边做不经意地问出声,“老头子干吗罚你蹲马步?”
      倾裳看着面前的酒楼,一个箭步上了台阶,“还不是我烧了他的厨房,他说什么…..”
      话音未落,倾裳回身瞪着我, “管那么多做什么?”
      一抬头,进了酒楼。
      我仰面看着酒楼上的金字招牌,临风轩。
      随便叫了一个雅间,等到坐定了,子风迫不及待拿着菜单点菜,倾裳揪着林行之讲她那些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迹,林行之一贯的“专注”聆听,我趁着上菜这阵子,溜出去找茅房。
      刚到了后院,就有一名青衣小仆迎上来,“颜公子,家主人有请。”
      我皱皱眉,“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声音并无起伏,“家主人交代,公子去了自然就明了了,请。”
      我看着他那强硬的姿态,暗暗咬牙,该死,不该那么大意让秦牧暂时离开的。
      这会子也不知道是哪股势力,子风他们还在雅间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那人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家主人并无恶意,再说原本就是故人相见,至于楼里那几个小朋友,家主人嘱咐了会好好款待。”
      探入袖中的手在听到“故人”这两个字时,顿了下来,“什么故人,需要如此遮遮掩掩地相见?”
      那人一笑,明明白白就是不会说出口。
      我看看他,再在回头看看楼上雅间轻垂的白纱,咬咬牙,赌了。
      反正这会儿回去,估计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我的语气认真了些,“带路吧。”
      那人伸出手来,“请。”

      窗台边,一人背身而立。
      一袭雨天青的长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材,腰肢细而绵软,系着纯银色的丝绦,墨色的发在阳光下晕染出近似幻觉的感觉,月白的发带下,发尾松松散落在肩头,几乎会流动一般,半侧过的脸上,被光圈勾勒出温润的下巴曲线,沿着鼻梁往上,一片银芒遮住了所有探究的视线。
      听见声音,他转过身来,腰间的翠玉碰上了桌子,“叮”的一声脆响。
      “太子殿下,又见面了。”
      音线有些低沉,带一点沙哑,不过已不若当初的咬词不清。
      我看着他微翘的唇角,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别跟我说这次找我来是叙旧,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三公子成了故人。有什么要求,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他忽然坐下身去,伸手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我面前,“这茶清心解热的效果不错,殿下要不要试试?”
      我皱皱眉,“我又不需要。”
      “哦?”他端起杯身,“在下看殿下肝火上升,虚火中烧,还以为殿下需要呢。”
      语罢,伸手朝对面指了指,“坐。”
      我睇他一眼,反身坐下,“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沉吟了一会儿,“当初你告诉我,离洲瀚海门的‘流烟’可解我身上的蛊毒,从何得知?”
      我一笑,“我想不出理由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好一阵子没说话,“若是用那三个小朋友的命来还呢?”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亏我三年前还救他一命,这家伙完全就是恩将仇报。
      我咬咬牙,恨恨说道,“我告诉你,你会放了他们?”
      三公子但笑不语。
      我忍着一拳头打上去的冲动,不甘地开口,“‘药仙’空尚在辞世的时候,留下一本《麒馹札记》,皇宫里正好留有,我在父皇书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里面有记载那种蛊毒的解法,就顺口告诉燕回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痊愈了吧。”
      “我要那本书。”
      “你要就自己去拿呗。“我喝口茶,好整以暇,”反正就放在御书房书架上,很容易找到的。“
      如果,是三年前你去的话,这句话我默默在心里补充。
      话说用那本书烧的火,加上汤圆送过来的密制调料,烤出来的叫化鸡味道真是不一般的好啊。
      想到叫化鸡,我的口水开始泛滥泛滥。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我瞪视着眼前的人,“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希望后会无期”
      三公子微笑出声,探过半个身子,“小东西,看来你是没听懂我刚才的话,我说,我要那本书,意思就是,等到你拿到那本书,再来跟我换人。”
      我气结,“你刚刚明明说……?
      他轻声打断我,“如果你的记性不是那么差的话,应该记得我刚刚并没有答应你的任何要求。而现在,你只要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行你个大头鬼,书都不在了,你让我交个屁啊。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反悔,我怎么办?”
      我站起身,往窗边走,“除非先让我看见他们平安无恙。”
      “这倒也合理,不过,”三公子忽然站起身,出手如电,一把擒住我的手腕,激痛下,我不由得松了手,白色的瓷瓶沿着指缝滑落下去,在落地那刻,被三公子及时操在手中。
      三公子朝我扬扬手里的东西,“现在,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也许,有你这本活生生的书,我也不需要在去皇宫里去那本劳什子的札记了。”
      我瞪着他,半晌低下头,闷闷道,“拿笔来。”
      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
      话说我这个人,怕冷怕热怕痛怕痒怕饿怕黑怕渴,这辈子恐怕只适合过这富贵生活,万一他把我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估计用不着什么大刑伺候,自己先崩溃了,还不如早早的屈服。
      一笔一划慢慢的写,三公子倒也不急,悠悠地坐在一旁喝茶。
      蓦地一滴浓墨不小心滴在宣纸上,我哀号一声,一把扯过丢下,任命地开始下一张。
      好不容易写到一张,又是一张报废。
      这回我连哀号也不必了,直接换。
      秦牧啊秦牧,你要再不过来,小心我炒你鱿鱼!
      蓦地窗棂一声响,一个黑衣的影子翻身而入,出手直袭向三公子,雪亮的剑刃快如游龙,三公子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挡过这一击,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便出现三尺青蜂,“铮”的一声,剑身相触,火花四溅,双方都退开一步。
      趁着这会儿时间,黑衣人朝我喊,“殿下快走,他们已经救出来了,秦大哥说在老地方会合。”
      我心一松,再看双方都缠斗在一起,眯着眼想了下,大声叫出来,“三公子你还想不想要那本《麒馹札记》?”
      一语完毕,三公子已经收了剑退至一旁,黑衣人愣了一下,也收剑入鞘,退回到我身边。
      四面看看,刚才的打斗中,桌子也翻了,剩下的凳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找了半天,愣是没有干净点儿的地。
      我苦笑着抬头,“可不可以,换个房间说话?”

      茶是难得一见的大红袍,杯是霖蓝窑的碧花瓷,水是齐峡山的涌泉。
      十指修长白皙,轻轻握住碧色的茶壶时,还真有种惊艳的感觉。
      我捧着面前的被子,微笑着开口,“三公子还真是风雅。”
      他推过面前的茶杯,注入八分满,“殿下缪赞了,说起风雅,全大兴,首推的当属明宇先生,真正是雍容大度,堪比圣人,可惜,先生淡看名利,虚怀若谷,择了出世的路子。”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我啜一口茶,“最重要的是,选的那条路,走到最后,不会后悔。三公子可曾后悔过?”
      “后悔是庸人才会做的事情,在下更愿意去想,怎么在这条路上做得更好,比如,眼前太子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三公子可记得三年前,我们相识之初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少主的那件事?“
      我点头。
      五岁时候的那场绑架,父皇只严惩了皇城的禁军统领李易,西戎叛军那边,却是不了了之。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当日是三公子急于救出少主,所以循迹绑了我,来换取少主的安危。
      就这么简单。
      可是三公子曾经有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真不知道该说那人认人不清,还是该说你隐藏太深,若是那人见着你现在这幅模样,恐怕所做的,就不仅仅是现下这些了。
      言下之意,那次绑架的参与者,并不只是他们那一股势力,而且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和二哥的消息,一定是那个人送去给三公子他们的。
      按照三公子的说法,那人应该和我是敌对的立场。
      那个人,又是谁?
      他和三公子的交易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来,我明察暗访,得不到任何消息,就连当日关我的院子,也几经易主,我一度以为三公子他们一早就离开昱京,如今看,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要知道,当日和你联手的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把我和二哥的消息送过来?”
      “三年前,你问过同样的问题,我没有回答。”
      “此一时彼一时,三公子是聪明人,当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可知道,人无信不立?”
      “怎么讲?”
      “意思就是,”三公子站起身,“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了。”
      这样就,完了?
      我握紧手,“你不想要《麒馹札记》了?”
      三公子微笑,“因为我忽然觉得与其那么浪费时间,不如换一种做法省事。”
      “什么?“我呆呆地问。
      “我可以选择绑了你,你爱帮就帮,不爱帮的话,我就等那个需要这本书的人死了,再在他坟前杀了你,这样也算是为他报了仇,也够朋友了。“
      话音未落,三公子手里的青锋忽然直冲着我过来,黑衣人连忙侧身拦在我面前,架过那一剑,淋漓的杀气喷薄而出。
      我在旁边急得跺脚,眼见一旁伺候的青衣小仆冲上来,我连忙挥袖洒出一片烟雾,看着他们晕乎乎地倒下去。
      正准备如法炮制,忽然听见“铮“的一声,黑衣人的剑已被挑飞,放眼看,三公子横剑在他颈侧,”一手交书,一手交人。“
      一切,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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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有暧昧哦
    三公子邪恶吧
    最近好萌邪恶的男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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