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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子善护逢辛秘,道人巧计施连环
天色渐晚,日影西斜,田间垄上身影渐稀,农人纷纷荷锄归去。念雪与卿渊玩闹了一整个下午后他们也各自走往回家的路上。念雪家住小南河南,花卿渊的家在那北面,两家相隔虽不太远,但总归卿渊归家要比念雪多走些路。
离开河边,花卿渊走上了村北那条小路。其实这条路一点也不算小,虽然偏僻但是白天时偶尔也看到赶路的外乡人车马打这走着。此刻渐晚,这路没什么人了,倒是间或能听到三两声雀鸟归巢的唤啼。
玩闹了一下午,小卿渊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快步朝自家的方向走着,想到家里的晚饭已做得了,脚步又不禁加快了些。
“可是花小少爷?”
“啊?”花卿渊闻声一愣,停住脚步四下探望,这才瞧见路边歪脖柳树下,有一老者正招手唤他。
说来这个老者小卿渊竟还认识。每次和乳娘去逛庙会时,差不多都能遇到他在庙前摆摊算卦,老道士也很喜欢花卿渊,常常会免费送些辟邪的小玩意给他。
见是熟人,花卿渊忙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小卿渊当场愣了一下。
老人还是一贯那破旧的灰色道袍,不过此刻道袍上沾满了血迹。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卦幡折成两节扔在一旁,老道平常手持的拂尘此刻系在了腿上,充作止血的布绳。
“啊?老仙人您怎么啦?”花卿渊赶忙上前。
“唉,刚刚遇到两个恶犬差点要了老朽的命。”老道连连叹气,大概是腿上伤口痛楚传来,老道呲牙咧嘴的呻吟不止。
“小少爷可否救老朽一命?”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花卿渊,老道出言相询。
“老仙人你尽管吩咐,我该怎么帮你?”
“老朽的腿伤的很严重不能行走,小少爷可否送我到村外的那个山神庙?”
“嗯……好吧。”花卿渊此刻虽然肚子饿得打鼓,但是这么晚扔下一个受伤的老人在荒野之中花卿渊是怎么也不忍心的。于是略作犹豫,小卿渊就决定要先送老道回去。
“生受小少爷了。”
“老仙人您客气。”止住老道的连声道谢后,花卿渊搀扶起老道,两人缓缓向村南的的山神庙走去。
花卿渊今年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平时爱玩爱闹身子也挺结实,个头不小有一米四五了。老道伤在左腿,花卿渊架在他左臂下,勉强支撑着两人往前走着。
“那个山神庙都已经荒废了,老先生怎么还住在那里?”
“老朽并不住那,是有要事要去那里,唉,若不是事情紧急,也不敢劳烦小少爷……哎呀……哎呀……”不小心碰到了伤痛处,老道又是一阵呻吟。良久神色才和缓些许,“小少爷,等会儿到了山神庙后你放下我立马转身离开。”
“啊?这……”花卿渊刚要出言询问就被老道止住“切记切记,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山神庙前。由此地往西半里路是一小片山地,山虽不高但是方圆有十几里大小,故而以前人们便在这里立了一个山神庙,以祈福佑。几年前附近住的大姓出钱在村东修了一个观音寺,久而久之这里香火就断了,如今已是荒废的破庙,村外的乞丐都不会在这里住的。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老道从怀里拿出火熄子吹着了,花卿渊便要扶着老道进庙。“小少爷,等下把我放到里面后你赶快离开。”老道虚弱的再一次叮嘱花卿渊。
“嗯。是,老仙人。”花卿渊虽然满是困惑,但是还是点头答应着。
老道在花卿渊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进山神庙。“前面有个蒲团,你把我放在那里就行了。”
花卿渊把老道扶靠在香案前,“小少爷宅心仁厚必有福报。此刻还赶紧离开这里吧。”
“哦,那老仙人您好好养病,我明天下学后再来看您。”花卿渊听了老道的话,转身往外面走去。
“小娃娃还想走么。”耳边突然响起一记阴惨惨的声音。
老道闻声面色陡变,双手支撑想要站起,可是腿伤实在严重,“哎呦”一声,又摔倒下去。花卿渊毕竟还是小孩子,吓得几步倒退回到老道身旁:“啊!鬼呀!”
随着一声“嘿嘿”,两只火把亮起,顿时照亮了整个山神小庙。二人定睛去看,非是什么鬼怪,庙门两侧各站着一个持刀大汉,火把正是持在他们手中。
见到是人,花卿渊就不那么害怕了。两只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二人。
左面一人身高有□□尺,上半身赤裸,肌肉虬结,腰系一条布带,下身穿粗布裤,脚着麻鞋,若不是一张大脸时露凶光,倒很像是寻常农人。
右面的身材矮小,还不足五尺,倒帚眉,三角眼,尖嘴猴腮的,可巧身上还穿着兽皮制的衣服,若是有尾巴,活脱脱孙大圣嘛。
“二爷,别来无恙呀。”阴惨惨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是出自那矮猴子的口中。
“看来混的不咋地,要不怎么会人见人打,狗见狗咬。哈……”赤膊大汉接过话茬,看到老道的惨样,难禁的裂开大嘴笑了起来。
指着满脸衰容的老道,大汉摇头跺脚边笑边说:“牛鼻子你也不必瞎猜,那几条恶狗就是老子放过去的,哈哈。”
老道气的胡子都歪了,脸色铁青,偏偏又无可奈何。眼见花卿渊气不过要上前,紧忙一把将他拉住。
“怎么?小娃娃想要和老祖宗动手?老祖宗一脚就能要你的命。”
“哼,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花卿渊身小力弱,又被老道拽着,气的直跺脚。
“老朽和二位无冤无仇,奈何如此相戏。”老道靠在神案上沉声问道。
“看来二爷记不得咱们两个小喽喽啦,二弟你给那位小少爷抻抻筋骨,让二爷好好回忆回忆。”
“好嘞。”大汉闻声便要上前捉花卿渊,吓得小卿渊连忙往后躲。
“慢着!”老道沉声制止,“孙安李胜,你们到底想怎样?”
“二爷可算想起我们兄弟俩了。废话少说!交出大当家留下的物事,姑且饶你们一命。”
“大当家去的匆忙,并没有交代有什么遗物。”老道摇头否认。
“呵呵,余绸缪,当时大当家临死时在你耳边说话我们可都是看到的。军师也可别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呀。”
余老道刚要张口分辨,忽觉手上一轻,“啊,你这个恶人!”耳边传来了花卿渊的惊叫。两人说话的空当,赤膊大汉已然近前抓去了小卿渊。
“大哥,这小娃娃长得好俊呀,可惜啦,这么一条如花的小命。”说着把手中的鬼头刀挨向了小卿渊。
“李胜!住手!”老道伸手阻拦,撑着香案整个人站了起来,但是腿伤实在太重,旋即“砰”的一声又摔了下去。
“啊……啊呀……呼哧呼哧……”老道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又能开口说话:“先把这孩子放了,我就把东西给你们。实话告诉你们,这东西就在这山神庙中。可是我要不给,你们这辈子也拿不到。”
“听他的就把小娃娃放了,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诡计。”矮子看了眼赤膊大汉,目光顺便转移到花卿渊身上,“老东西,如果你胆敢耍我们,这小杂种的命我们一定不留。”
“哼。”老道轻蔑的看了说话的孙安一眼,赶忙拉过被大汉放回的花卿渊,把小卿渊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卿渊别怕别怕。”
老道摸着小卿渊的头安慰着,似乎是伤的太重,身子虚弱言语声越来越轻,又似有意无意的瞄了两眼庙门。
孙安李胜两双眼睛一直盯着老道,见此情景,孙安连发冷笑:“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样。二弟,关上门。”
“好嘞,大哥。他奶奶的死老道,花花肠子真多。”李胜骂骂咧咧的走到门口,伸出那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把两扇庙门关了个严实。
当初这山神庙建造的颇为结实,这都荒废了几年,可是门窗关起来还挺严实的。
“老东西,快说吧。”
“催什么催,容我交代下后事也不行嘛。”老道看了眼凶神恶煞般的二人,不做理会,只是一味安慰花卿渊。小卿渊此刻似乎是吓坏了,一声不吭的趴在老道怀里。
“啊!老东西你该死!”孙安突然跳起来,拔刀欲向老道扑过来。可是刚刚跳起身子又重重的摔了下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大哥!”李胜刚要伸手去扶,突然间头重脚轻闷声栽倒在地。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老道长叹一声摇头苦笑,把一玉瓶揣回怀中,放下原来早已睡着了的小卿渊,挣扎着爬向孙安李胜二人。
他捡起了孙安丢在地上的那把刀,朝倒在地上的两人咽喉抹去。
“呼哧……呼哧……”老道不会武艺,又兼年老力衰,身上有伤,连番折腾下,全身虚脱躺靠在了柱子上,浑身再无一丝气力。
“以宝物引二人来此,一个眼神让孙李自闭门户,巧借小娃娃遮挡,暗放阎王三更雾……军师还是喜欢玩这些小伎俩。”倏然外面洪亮人声传来,老道闻眼双眸猛张,不曾料想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围观。
砰的一声,沉重的庙门被外力震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三弟……当真不念旧情了么?”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老道眸中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眼前这人可不像孙李那种小喽喽能轻易打发。
“当年若不是你欲私吞“天机匣”,你我何止如此?”
这次老道却含笑相看,并不言语。“嗯?”他略感诧异,又问了一声。老道还是这般。来人眼界何其之高,顿知不妙,身形一晃冲到了老道面前。伸手搭在老道咽喉,另一只手探向鼻息。
“啊!你竟早服了毒!”那人惊怒交并,一双肉掌抵在老道胸前,慌忙输入续命真气。
“快告诉我天机匣在哪?”大汉连忙询问。
老道七窍已都渗出血来,此刻仗着外力相助。勉强缓过一口气,却不理会身边那人,目光转投向了香案边还在熟睡的花卿渊,“唉……”老道摇头苦笑,“这孩子与此事无关……想必张三爷不会难为他吧……”
“你快告诉我!要不老子将他千刀万剐了!”大汉面色狰狞,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这个秘密就随老朽带到棺材里吧。”老道突然在腰间抽出匕首,袭击大汉胸口,大汉何等人物,怎能被他伤到,向后一倾便轻易躲开了。就这一分神的功夫,掌中真气断绝,砰的一声老道含笑倒地。
“呵……竟然被一个将死之人连番算计……罢了罢了”大汉一声苦叹,转而又做仰天长啸,啸声苍浑,胸中郁垒藉此一舒尽。
啸罢,虎躯高拔,恍如雄鹰一般扑向了远方无尽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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