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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粗读一遍报告之后,高临渊顺手操起电话按下一个键:“让咸旻和林庚来我办公室。”
看着刚进屋的两个老部下,林庚机警有余纪律欠缺,咸旻过度严谨不够随和,两个人加一起除以二就都合适了。
可惜,世事无完美。
高临渊暗叹一声,指着办公桌对面的一组沙发招呼道:“坐吧,我刚拿到0813的尸检报告,想听一听你们二位对案件的分析和看法。”说着,站起身,从办公桌后绕过来,也坐到沙发椅里。
“案发已经过去一周时间,市委和省委都高度重视这起案件,公安部也就此案件下达了特别批示。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啊。经过这阵子的调查,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或者你们个人有没有什么想法?”高临渊扫视着两个得力的下属。
“咳,高局,还是让咸姐先说吧。”林庚看了眼高临渊,将目光转而注视着咸旻。
看到高临渊和林庚的目光都飘向自己,咸旻在沙发上正了正坐姿:“尸检结果基本可以判定为中毒死亡。我们对死者租屋橱柜上的残留物、死者呕吐物和胃内残留物的检验表明死亡原因是三#氧#化#二#砷中毒无疑。从死者□□和血液化验中测出的毒物含量测算,毒剂应该是在死者死亡时间前一至两小时服用。死者体表无外伤,肌肉组织无淤肿,可以排除他人强行灌药的可能。死者胃部几乎没有食物残留,估计死者在死亡前四小时内没有进食行为,这样也就基本排除了他人投毒或死者误食后中毒死亡的可能。死者后脑的脑干部位虽然有严重凹陷,但是我们可以基本排除死者生前遭受钝物重击的可能,一是死者脑内并无血块凝集以及出血点,说明该创伤并非死者生前造成。二是该创伤与死者租住房屋浴室的浴缸边缘相吻合,推测应该是暂定疑犯将其尸体放入浴缸清洗时造成。死者肺内无积水,无渗液,这就可以排除死者溺水而亡的假设。另外,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厨房橱柜上的纸片里检测出有三#氧#化#二#砷的残留,如果暂定疑犯真的就是杀人凶手,他不可能做出不清除犯罪痕迹却优先清洁死者身体的选择。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可以初步判定为自杀。只是……”
“没关系,有什么就直说。”
“只是…… 尸体被翻动和挪移过,所以死亡推断时间上可能范围要扩大。”
“会扩大到什么程度?”
“高局,你也知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通过尸斑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但是就这一案件来说,死者身体的左、右和背部均有不同程度的尸斑。所以我们法医科这边的一致看法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8月13日晚六点到十二点之间。”
林庚立刻插嘴道:“七点和七点半均有电话打入死者手机,并且都接听了,那么可以说六点到七点半这个时间段的推测可以排除。”
咸旻在一旁点了点头,表明认同林庚的观点。
高临渊摇头:“不能想当然啊,七点到七点半的两通电话的确是外面打入死者手机的,可谁能保证就一定是死者接听的呢?”
林庚点了下头:“嗯,这一点是我疏忽了。”
“那么…… 既然你推断是自杀,那么我有一个疑问。”高临渊盯视着咸旻。
尽管咸旻感觉自己的解释已经非常周全合理,但是对于富有经验的老上级高临渊,她还是非常敬重。
“您说,高局。”
“你说孟亦焕服毒之后一到两个小时才死亡,对么?”看到咸旻点头,高临渊继续问道,“那么一个选择自杀的人,为什么在服药后不选择躺在卧室的床上,而非要呆在厨房那么长时间?或者说他为什么选择在屋子里到处溜达,最后倒在厨房地板上?”
咸旻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看了眼林庚,回过眼神说:“他有可能开始的确是躺在床上或坐在沙发里,但是挨到最后时刻有可能极端恶心难耐,会进厨房找水。”
高临渊转头问林庚:“死者在租屋的床上躺过吗?”
林庚摇了摇头:“床铺沙发均没有人为扰动过的痕迹。”他余光看到咸旻的表情有些难堪,于是补充了句,“不过,也不能排除死者在餐厅的椅子上坐过,因为那里的餐椅的确有被拖动过的迹象。”
“也就是说,你们都不能百分之百地排除我刚才的疑问,我这样理解没错吧。”高临渊追问。
咸旻和林庚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一起点头。
“那么林子,你那边有什么信息可以回馈的?”
“我们的推断结果与咸姐刚才的汇报基本一致,初步判定也是自杀。根据小刘他们在现场勘验的结果,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可以断定就是他本人租屋的厨房。死者屋内没有打斗痕迹,门窗锁匙无被破坏痕迹,而且我们在现场也没有收集到任何除死者和疑似嫌犯之外的其他足迹或指纹。案件现场唯一的拖拽痕迹是从厨房到浴室,从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以及沿路监控中留有的暂定疑犯影像的出现时间和省台给出的当事人离开电视台时间推断,该痕迹应该是在死者死亡后产生,与死者的死亡没有直接联系。还有,”林庚咽了一下口水,“报警人是房东,因为死者和他约好第二天上午八点让他来取下半年的房租。结果八点已过,死者没有去找房东,房东敲击租屋大门也没有任何回应,最后房东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发现案情,随即报案。”
“嗯,还有其他的吗?”
林庚抬眼看了下高局:“现场有一张纸条,可惜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无从辨认。不过,从笔迹来看,应该是死者书写。从笔痕的深浅,我们推断出第一个字是大,最后一个字是稳。从字迹间应有的间隔判断应该一共是八九个字左右,可能是死者的遗言或者死者遗留的其他性质的嘱托。另外,死者的手机里的芯片并不是死者的固定常用号码,而是无记名一次性的神州行电话卡。该号码在整个使用过程中,并无外拨的记录,却接收过两通打入的电话,分别在8月13号晚七点和七点半,也就是说大致是在死者死亡时间的前两个半小时和前两小时。经我们调查,这两个电话均来自本市公用电话亭,而且这两处公用电话亭由于地理位置偏僻,附近均没有安装咱们局的监控摄像装置。只是……”
“案情分析,有问题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高临渊催促道。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从沿途监控中我们发现暂定疑犯在案发当日并没有从省台直接开车前往租屋,而是中途换乘了若干种公共交通工具,故意绕行很远的路途,最后才到达案发地点。这一点颇为蹊跷,不象是普通人在正常生活中应有的表现。虽然这一点并不能推翻我们的初步推论,但是总觉得他这么做既没有必要,而且还挺神秘。”林庚盯着茶几歪了下头,边琢磨边说。
“自杀… … 自杀… …”高临渊口中不断重复着,弯曲的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从现场留有遗书这一点来看,倒是的确符合自杀的推论。不过,意志坚定如亦焕怎么也不象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呐。”说着,高临渊抬头看了看两位下属,好似给自己佐证般地补充道,“当初他和甄翔的事闹多大,你们不会没听说过… … 敢跟孟老爷子硬碰硬。可到底是什么让他选择了这样的结局?再说,一个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和房东约在第二天预交下半年房租?”
林庚和咸旻听了领导的言语开始面面相觑。尽管局里的大部分警官都知道高临渊与孟亦焕交情颇深,能理解高局对于孟副市长自杀身亡的结果难以接受。但是现在证据都是明摆着的,而且一环扣一环相互验证,除了房租和死亡地点在厨房这两项欠些解释之外,没有理由做出谋杀的推论。
“也许,也许只是巧合。房租一事并不是死者生命中放不下的重要事件。以往的案件中也有自杀者安排了下一周的远程旅游,却在本周自杀身亡的事例。”林庚适时提醒着高临渊。
高临渊猛拍了一下沙发椅扶手,把林庚吓了一跳。
“巧合,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尤其这案子牵扯到亦焕、亦兴和孟家,决不能草率做出任何结论,无论是自杀还是谋杀。”
“咳,高局,现在反腐严打的工作自上而下很深入。市委里面已经有两人被双规了。死者的身份又在那么敏感的位置上,您看… … 是否和这点有关?”
林庚压低声音,身体前倾,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高临渊的眼睛,尽量选择刺激性不那么强烈的词语。
“而且… … 暂定疑犯与死者的关系极为密切,与孟家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虽然证据指向都能证明此人的清白,但是整个案件也许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瑞子他们从省台的调查显示,甄翔并非开始就在省台的经济频道工作,他调入经济频道只有四年,以前是农业频道的主播兼记者。而他调入经济频道的时间,正好契合死者四年前上任主抓宣传教育工作的时间点。”
高临渊主观上非常反感林庚刚才的分析,但客观上他又无法替孟亦焕做任何辩驳。
此时,他坐在沙发里以手扶额缓缓言道:“嗯,这方面的调查你吩咐重案组跟进,要着重深入。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要过早下判断。你们还需要深入调查,力求真相,决不能存留任何疑点。总要给死者家属和亲朋一个满意的答复。”说着,他抬起头问林庚,“啊,对了,甄翔的情况如何?”
“还在昏迷之中,虽然院方给出的诊断只是轻度脑震荡,但是人一直没有苏醒。”林庚的语气带着些许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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