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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张无忌也不知自己在亭中坐了多久，只是起身时腿上传来阵阵酸麻感，这是久坐不动，血流不畅所致。
天边的一轮明日已经落下，半片嫣红如血的残阳铺陈了天空，间或有几只离群孤雁横空而过，苍色羽翼划过云霞，清亮鸣啼久久停留在不曾消散的晚风中，裹挟着孤单。
小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张无忌想着她方才垂头不语的样子，沉吟了会儿，这才转身朝着西边客院去了。
笃笃笃。
屋内一阵沉默，无人应门。张无忌抬手又敲了几下，依旧是静寂，想要推门看看，但念着这毕竟是女子闺房，还是垂下了手，心想，小昭莫不是出去了，只是这个时辰她会去哪里？
因着武当山上皆是男子，小昭这唯一的女流自然不好随意四处走动，因此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人待在屋里，或是跟在自己身边。这会儿她会去哪里呢？
张无忌在房门前静立了片刻，也想不出来小昭会去哪里，他转身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径走着。
一条羊肠小道走到了尽头，只见碧色枝叶繁繁，拐角处忽地转出纤细人影，夕阳下的纤长身影投在小径之上。
张无忌蓦地顿住了脚步，瞳孔急剧一缩，忙低下头，额前落下的碎发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子。
周芷若款步而来，也看到了他，她停下了步子，堪堪停在那一丛碧玉之前。她缥碧色的衣衫仿佛同那枝叶融在了一处，她仿佛也是那从碧叶中走出来的仙子。
方才她本是同宋师兄一道，只是宋师兄被宋大侠唤了去，应是有事商议，她便准备先回武当给她们峨眉派备下的院子歇息一番。
“周姑娘。”张无忌按捺住心底的躁动，嘴唇微微颤动。
“张公子。”周芷若淡淡点头礼貌应答，她同张无忌虽并不太熟悉，但幼时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在那只风雨飘摇的小小乌篷船上，曾承载过她的丧父之痛和他的玄冥之苦。这样一想，两人之间流动的陌生感似乎少了一点。
“周姑娘，身上的伤可无恙了？”张无忌有许多话想说，但又觉得似乎无话可说，思及月前她在光明顶上受过伤，不由得脱口问道。
周芷若摇了摇头，夕阳残照落在她清丽面庞上，衬着她无双的容貌，更添几分姝色，“早已好了，多谢张公子记挂。”
“好了便好。”张无忌喃喃答道，眼神微微低垂，不敢迎视周芷若清冷的目光，就怕泄露了半点别样的情绪。
奔波了这些日子，周芷若其实也觉得有些疲乏了，她已有好几日未曾好好地梳洗沐浴过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她早已觉得有些难受了，此刻只想好好梳洗一番，因此这时也不欲再与张无忌寒暄，点头示意后便举步离去，堪堪与他擦肩而过。
感觉到她碧色衣裙在身旁柔柔拂过，张无忌竟生出了几分想要握住她衣袖的冲动，他心里一惊，忙收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指，暗啐自己的失神。
周芷若方离开，张无忌也待举步离开，小径转角又转出一道身影，亦是纤细。
张无忌抬眼看去，只见小昭向他走来，原本粉嫩红润的面色不知怎地有些苍白。
“小昭，你去了哪里？”张无忌关心地出声问道。
小昭闻声，身子微微一颤，她抬起略显苍白的脸，这才看到了张无忌，她有些勉强地笑着答道：“随便转了转，公子怎的在这里？”
张无忌这才想起，自己原是打算来看看小昭的，却不意遇到了周姑娘，“我来瞧瞧你，方才敲门没人应。”
“房里怪闷的，我出来走走。”小昭笑着应道，嘴角弯出笑花，笑意却不达眼角。
“成日待在房里，确实闷了些，小昭，待在这武当山上，你可是觉得无聊？”她一个正值芳华的姑娘家常日闷在房里，哪能不闷呢？若是到了山下，许是会快活些吧… …
“公子这话… …可是要赶小昭走了”小昭抬起眸子，咬着唇，楚楚可怜地望着张无忌有些哀怨地问道。
张无忌一愣，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觉得无趣，这武当山上，毕竟不若街市城镇那般繁华热闹。”
“小昭不怕无趣，小昭如今无依无靠，只想跟着公子，若公子嫌弃小昭，小昭……”她咬着苍白失了血色的唇，话音已带了哭腔，点点泪珠从微红的眼眶中落下，顺着白玉般的面庞滑下。
梨花雨落。
张无忌没想到自己好意的几句话竟惹得眼前姑娘伤心落泪，忙急急上前苦笑着辩解道：“我没有嫌弃之意，只是怕你，罢了，可别哭了，叫人瞧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小昭闻言忙抬袖拭去脸上泪水，红通通的杏眼瞅着张无忌，眼中水光波动，似有什么流转其间，“这辈子小昭只愿好好服侍公子，再无别的念想。”
张无忌一怔，默默移开了与她对视着的眸子，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见他如此，小昭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红唇轻颤，逸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多情偏叫无情恼，恁是多情，不若无情。
小昭独自坐在桌前，一星烛火微微摇晃，映出她眸中繁复心绪。
想到那几个武当弟子说的话，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眉间也划下一道皱褶。怪不得这些日子，她和婆婆联系不上，原来她已经叫峨眉派的人捉住了。
依那弟子所言，婆婆如今应当是被关押在某处院落里，也不知情况如何，她得想个法子将婆婆救出去。只是光一个武当派已经是高手如云了，如今再加上个峨眉派，凭她一己之力想要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救走婆婆，几乎没有可能。
为今之计，便是先寻机会，和婆婆见上一面，再作打算。
灯火噼啪一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昭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忆起白日里公子失神怅惘的模样，想必是为了那峨眉派的周芷若吧。
前次在光明顶山脚的客栈时，她已看出了公子对周芷若的淡淡情愫。那周芷若姑娘，确实生得一副姣好模样，宋青书为她神魂颠倒，就连公子也为她不思茶饭… …
她真是好生羡慕她呐… …
“青书，过几日几大门派的人陆续都会到来，恐怕朝廷也会有所动静，到时需得严加防范。”宋远桥站在窗前，双手背在身后，双眉蹙起，面色严肃，心中隐有担忧。
“是，爹。”宋青书站在宋远桥身后，幽深黑眸望着窗外。
“待此间事了，便给你和周丫头筹办婚事。也算了了爹的一桩心事。”宋远桥捻了捻须，眼中的忧虑散去，如拨云见日般，他欣慰笑道。今日见那周丫头，不但出落得闭月羞花，风姿艳逸，举手投足间亦是落落大方，唯有灭绝师太，“今日看来，师太应该乐见其成的。”
不远处的山脉蜿蜒，一片苍翠笼罩在晚霞之下，清风拂过，枝叶簌簌作响。
“爹不必担心，师太对我和芷若的亲事并不会多加拦阻。”宋青书笑道。
“那便好。”宋远桥如今心中真是安慰，他膝下唯有青书一子，青书自小得他悉心教养，在这武当山上同辈之中可谓是出类拔萃，远胜众人，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多次称赞青书根骨奇佳，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这个为人父，面上虽不显露，但心中多少是引以为豪的。
“如今无忌回来了，你也即将成亲了，都是喜事啊，师父他也能开怀些。”宋远桥微笑道。
不远处天空微光一闪，宋青书黑眸亦是一动。
陪着宋远桥说了会儿话，直到天幕已然擦黑，晚饭过后，宋青书才回到自己独居的院落。
屋中灯火点亮，桌前坐着的身影挺拔，正是宋青书，他一手把玩着桌上的杯子，长睫微覆，掩住眸中思绪。
“主子预料得不错，跟着张无忌的那个姑娘果然是别有居心。”屏风后传来低沉嗓音，烛火下，黑影微微摇动。
“怎么？”宋青书依旧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面上淡无神色，下颌线条分明，好看得像是巧匠刀刀雕刻出来的。
“过几日其余几大门派的人就会前来，这几日看来她便会出手了。”黑影又道，房内一阵静谧，只听得壶中茶水细流倾入瓷杯的细响。
“需要时，助她一把。”宋青书将瓷白杯子抵在唇边，轻啜一口，狭长眼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这场戏，还得有人添把油加把火才更有意思。
“是。”
室内寂静，朱漆木窗半开，不知名的鸟虫微鸣，发出吱吱声响。屏风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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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更，明天七夕，深深也要出门去玩呐~提前祝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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