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布兰卡

作者:青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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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生之年,你们带我回家(寻儿篇)


      盛凯总说我是一个很容易看懂别人的人。但我太安静,不爱说话。他说他第一次看到我时,我一个人安静的待在角落里,任凭身边嘈杂。秋叶在墓园里静落时都比不上那幅景象美丽。我并不喜欢他这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却喜欢那意境的美丽。这么多年过去了,世界转了很多个圈,而我依旧还是我,因为太懂而深感寂寞。
      我说不清楚他是不是概况得正确,我向来都不喜欢对别人进行评论,更何况是对于我自己。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反驳。自己都不知道大多时候我选择不说话是因为我不想跟别人说话,还是因为单纯的不想说话。我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陶瓷咖啡杯发呆,耳朵听到的和大脑里面反馈的却总是重叠不到一块去。
      在一部动漫电影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每一个人生的当口,都会有一个孤独的时刻,四顾无人,只有自己,于是不得不看明白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欲望,自己的念想,自己的界限,还有,自己真正的梦想。
      只是我觉得,这个时候其实也是人最成长,最安静,最自我享受的时候;看得明白的看不明白的都不是很重要。因为我始终相信,人的每一种心情都是独一无二的享受。
      只是处在人生的这个当口,对于我来说,这个四顾无人只有自己的时限过长,长到几乎成了一个永远。所以我总是觉得内心孤独,但又不得不自我坚强。这是我最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对于这一点我不否认亦不张扬。
      这个世界上,孤独的人并不少。每个人孤独都是有理由的。凌右的孤独是因为他父母给他留下的一幅画,那幅画一直挂在他的床头前:夕阳下,胡同里,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用树枝挑着地上的泥土玩耍。夕阳将他的斑驳的投影拉得好长好长。在小孩的前方有一扇大门,门边有小猫用爪子挠着头、小猫后面站着一个慈祥的母亲,她双手交叉倚在门边看着小孩用树枝作画。这幅画因夕阳而美丽却也导致了凌右的孤独,这也是他如此偏爱夕阳的缘由。实际上,他也如同他父母,热爱这世界的每一处风景,只是他不懂得用言语去表达。他也爱摄影,父母的突然离世,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以至于他都不敢再触碰摄像机,亦不敢坚强而勇敢的去面对自己的兴趣,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哥哥的孤独,是因为父亲和我的离开。这世界留下他一个人与生活作战,他要保护他最爱的妈妈,可是一方面他又要去寻找他最亲爱的妹妹。他恨父亲的背叛,可是我亦清楚的明白:恨的背面是因为爱得极深,由爱而生失望,由爱而生恨。责任和压力让他嘻嘻哈哈的游离于生活,而归根结底他却又离不开生活。基于这样的理由,他想爱却又不敢爱。想逃避却不敢逃避。想放弃又割舍不下。记忆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直到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
      芮儿的孤独却完完全全是由哥哥带来的。她对哥哥的爱已经深到极致,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小时候我常想,倘若以后我能找到一个像哥哥对我这样好的人,那么就嫁了吧。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嫉妒芮儿,那时候以为芮儿就是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了。几年来,她一个人漂洋过海,驻扎在心底的孤单和爱是永远不可分割的。我经常在梦里看到他们俩在一片花海里嬉闹游戏,而我一个人在远处手里拿着卡萨布兰卡对着他们大喊。可是他们太高兴了,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呼喊。醒来后,枕边就湿了好大一块。后来,芮儿告诉我,她也经常做这样的梦,只是梦境中那个呼喊的人变成了她。后来,待她偶然回国,梦境却在《卡萨布兰卡》这部电影里重现,她又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她深藏在心底多年的寂寞和爱。也正因为这循环的缘分,正因为多年前的爱,她可以寻回当年的记忆,去到卓安的公司找到卓安,然后找到在北京待了三年的哥哥,可以让哥哥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
      卓安,而卓安的孤独却是来自于他的父亲。他一辈子活在父亲的希望里,父亲对他的希望越大他就越想反叛。可是,等到多年功成名就之后,他发现,其实活在父亲的希望里是他这一辈子的追求。他所作的一切,他当初忤逆父亲按着自己的心填报了高考志愿,后来离家后的奋力拼搏其实都只是他想在父亲的希望里成就自己。可是,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始终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向父亲认错,就像他父亲一样。直到他帮我找到我回家的路后,他似乎就看明白了什么,拼尽全力也要回家。可是等走到家前的路灯下,他发现,路灯指向的大门这些年来一直都为他敞开着,未曾关闭过。
      其实,这就是生活了。每个人都会有一段难以述说的情感故事,那段情感就成了每个人孤独的缘由。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情感也就是让他们健康成长的原因了呀。
      而我,我的孤独,我的孤独深深的扎根在他们所有人的孤独中。非三言两语能道清。哥哥给我的记忆,妈妈给我的爱,爸爸给我带来的伤害,梦里找不到的回家的路,这些都是我前半生寂寞的缘由。而后半生,后半生只是这寂寞已经形成,永难再消除。
      自己也明白,这后半生最大的痛,其实是来自于盛凯。他给了我一个机会,给了我一个登高的机会,让我有机会接触那些能带我回家的人。我一个人爬上山崖的顶端,前面就是深渊万丈;我双手抱十,看着远方迭起的日出和日落,内心宁静而安详。我看不到远方的路,我只能看到大雁飞跃一座座山奔向夕阳,但是因为心里有目标我就不担心会迷失。上天垂怜,安排有心人能看到我登高的身影,虽然距离太过于遥远,可是当他们一步步靠近悬崖边的时候,记忆中的画面就慢慢地重现了,渐渐地,有那么一个人发现那就是他有生之年都在追寻的身影。
      所以,这一辈子,即使有再大的痛,即使让我一生都待在咖啡屋的那个角落里守候,我将无怨无悔并不痴不怨的等候下去。因为是他让哥哥有机会找到我,然后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我也因此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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