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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
“我要结婚了。”
他说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的毛毛细雨出神。
想起刚上初一的时候,每天放学经过操场,总能看到他在球场打球。
他并不记得和她第一次说话的情形,直到有次她问到他,他茫然,她才说:
“那时你在雨里打球,我帮你捡球……”
极短暂的一个瞬间,她却记了那样久。
那时她是个令师长头痛的叛逆少女,而他成绩好得令人发指,是老师眼中难得一见的好学生。
“喂,帮个忙!”
他在远处同她招手。
篮球带着泥水滚到脚边,她捡起,双手托球轻轻一跃,投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他这才对她有了印象。
之后,她时常因为不交数学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罚站。他看见几回,终于忍不住问她:
“是静哥的常客?”
她揉了揉短发,满不在乎得样子:
“谁让我数学太差,作业都不会做,总触到静哥霉头,不然你帮我哦?”
他耸耸肩:
“没所谓啊,有什么不会你大可以来问我。”
自此,放学后她时常理直气壮的跑去操场对他喊:
“李浩哲!数学作业借我!”
而他在场上挥汗如雨的同时,也会理直气壮得对她说:
“书包里自己拿!顺便给爷买瓶水去!”
革命友谊从此建立,她会趁下午大课间他篮球队训练时去食堂冲锋陷阵帮他买饭,也会和他以及他那群哥们儿一起看球,讨论战术。
每当她给出独到见解,他总会搂着她的肩膀,对着众人自豪得说:
“瞧,我弟厉害不?”
她知道,他从来没把她当女生,即使后来她留长了头发,破天荒穿了次裙子,他也不过一笑:
“哟,变性手术做的不错。”
笑得那样恶毒。
大学他读了工程,而她读了同一所学校的播音与主持。
彼时的叛逆假小子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他却始终对她以“弟弟”称呼。
除了有一次,他带着新交的音乐系系花女友,在食堂与她遇到,怕被人家误会,忙介绍:
“这是我高中同学,亲妹妹差不多。”
临了,他问她:
“觉得新嫂子怎么样?”
她笑得夸张:
“超漂亮哦!”
此后好几天,她都不再和他联系,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不去球场,不去西区食堂,不去任何他会出现的地方。
她,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直到寝室电话响得惊天动地,她接起,听到他微醺的声音透着几分落寞:
“孟格格,出来陪哥喝两杯吧。”
他极少叫她大名的,记得第一次知道她叫孟格格时,他笑说:
“哟,好霸气的名字,不过和你本人不太搭啊……孟霸倒是更合适。”
气得她狠狠把球砸在他身上。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的雨,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抓着衣服跑下楼。
那晚他喝多了,说了很多话,她只坐在一旁,静静得听。
他说:
“爱情根本就他妈是化骨绵掌!”
他说:
“格格,如果所有女人都跟你这样多好……”
他说:
“如果咱俩三十岁都还单着,那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她记得自己当时怔了怔,一颗心不可抑制得狂跳,几乎下一秒,她就要说,好,其实不用等到三十岁,我现在也愿意嫁给你的。
可她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无所谓的笑:
“哥!你喝多了吧!出柜不带这么出的啊!”
他怔了一下,亦笑了出来:
“我真是喝多了。”
此后,他身边的女友走马灯似得换,而她始终与他兄弟相称。
“孟格格,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一直单着啊?什么时候让你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一次聚餐,他的漂亮女友挽着他的胳膊如是说。
她记得他当时喝的微醺,眯着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得看着她:
“怎么样?用不用哥给你介绍一个?”
她扯了扯嘴唇,吐出两个字:
“不用。”
他又啜了口酒,红着眼不依不饶得看着她:
“别害羞啊,有需要跟哥说,哥给你介绍。”
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儿,她终于谈了人生中第一场恋爱,紧接着第二场,第三场,之后再平淡无奇得收场。
他说她天性凉薄,她无所谓得笑。
他认识她太久,所以记忆却仿佛永远停留在以前,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咄咄逼人张扬肆意的假小子了,而他却始终不知道。
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得微响。
他坐在她面前,静静等待她的反应。
她回过头,笑得夸张:
“要结婚啊?好事儿啊,恭喜恭喜啦!”
“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我忙帮的地方?”
“如果你免我红包,我可以考虑免费当你的司仪哦!”
她滔滔不绝得说着,努力做出由衷为他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暗想,孟格格,你可以再贱一点吗?
不过,这样也好,十多年的暗恋,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死心的理由。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苦练了三年篮球,每天绕道从球场走,特意不交作业触静哥霉头,特意蓄了他喜欢的长发,穿了淑女的裙装……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看到。
从初中一路追随他的身影到高中,之后再到大学,她常熬夜到深夜恶补数理化,为的只是能够默默守在他身旁。
也曾想过离开,可终究是做不到。
他说爱情是化骨绵掌,可于她,何尝不是销魂蚀骨的毒/药?
解药就在她手里,可她始终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对他说一句,我爱你,我不想做什么该死的弟弟妹妹,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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