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作者:陋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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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五亦思天伦乐


      火莲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和乐淘都不用银子,非要用这又沉又碍事的铜钱。”
      皇帝笑道摇头道:“看来你的例律看的还不够熟,大宋刑统明令,市面流通为铜钱和铁钱,不得使用纹银。”
      火莲更加茫然的说:“这个我看到了,可是市面上用银子的人依然很多,铜钱实在是太重了。携带极其不便。”
      皇帝大笑道:“所以才要出官交子。”
      火莲更加茫然的问:“那为什么不直接使用银子,那样不是更省力省事吗?”
      皇帝醉眼迷离的轻笑:“你说呢?”
      火莲思索了一下说道:“国库现银不足?再加上每年还要给辽和西夏的,所以就不用现银流通,就不会出现银荒。”
      皇帝甚是满意的笑道:“甚是聪明。”
      火莲仍是不解的问:“那国库里原本的银子都哪里去了?”
      皇帝却答非所问的说:“再好好雕琢一下,会是个好皇帝。”
      火莲听了倒是吓了一跳说道:“真喝醉了?!”
      皇帝自失的一笑道:“可不是真的醉了。”稍理了一下心神,吐了口长气道:“都埋土里了。一场大战就会把国库里所有的银子都打没了。而如果是连年的争战,那则是连百姓手里的银子都给打没了的。青壮劳力都是从军,又有谁来耕种生产,而老百姓在乱世之中为了保住家中的财产,则会把金银都埋于地下,再之后这些人又都纷纷死于乱世,这些银子很多也就永埋于地下了。而西汉之前贵族都奉行厚葬。汉朝历代皇帝陪葬更是以国家每年税赋的三分抽一。汉朝之时,金子也没有现在值钱,汉武帝有时候赏赐功臣,一下子就是几万斤黄金。而现在整个国库都没有那么多金子的。”
      火莲皱着眉头叹了一声。心中说不出的不悦,却没有说话。
      皇帝却是看透火莲心中的厌恶,一笑说道:“不过那些厚葬没有让这些死了的皇帝在阴世继续风光,反而给他招来了无数的盗墓贼,很多皇帝死了没几年,墓中的东西就被盗挖了出来。而且这还是太平盛世,到了乱世那就更不得了,很多军中都有专门盗取皇陵的军队。”
      火莲说道:“该,活着的时候风光了一世,死后还想再继续占上下去,真是贪心不足。其实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埋再多的东西也是没用。”
      皇帝一笑道:“你倒和汉文帝的想法差不多,汉文帝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主张薄葬的帝王。”

      火莲不以为然的说:“本来就应该的。”
      皇帝一笑,知他自来对这些帝王将相之事从未多留意,自是难以明白,文帝于厚葬之风其丰的西汉之时能够做到薄葬何其的难能可贵。这观点可非朝夕之间能够转变的,于是也就闭口不言。一时酒意上涌犯困便在马车之中闭目稍事休息。
      火莲眼见两人都闭目睡去,而他自己更无所谓去哪里,便自行信马由缰,任那马儿自行缓缓前行,而自己一个人也在那里怔然出神。
      直至马车轱辘辗过一块不小的石头,火莲这才醒过神来,而后赶忙回头看去,却见皇帝正扶着还在醉梦中的乐陶。
      火莲一吐舌头,歉然的说道:“把你给惊醒了?”
      皇帝一笑道:“我醒了一会了,刚才你那么出神在想什么呢?”
      火莲说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没想明白,王蒙正当初倒底是怎么得罪了你,叫你能怀恨十年,还把他整那么惨。而且当初,王蒙正为什么把个女儿,放着太子不嫁,而要上赶着去嫁外戚?而且那刘从德既然是刘太后的侄儿,那他总该认识你的吧,他哪来的胆量敢跟当朝太子争女人,而且还敢争赢了?”
      皇帝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你把心思都用这了?”
      火莲一笑道:“你总说我像你,我就忍不住的想了一下,如果是我,有谁可以拦的住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太后一个人了。可我却想不通刘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听了这话,思绪也被拉回了二十四年前,缓缓开口道:“在那件事之前,我原本还是个阳光的少年郎,做为父皇的独子兼嫡子,便少了历代太子的储位之争,和父皇虽无过多的亲密,可我却明白,我是整个朝堂后宫公认的太子。幼年时我就常常出宫,宫外的一切,让我清楚的明白,父皇这么多年来亲小人,远贤臣,耗巨资修建的昭应玉清宫,造成了一个多么糜烂的朝局。这让我在心底对父皇不得不怨。大娘娘对我虽严厉多于慈爱,但那倒底也都是为了教导于我。至到那件事的发生,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王家在梅园里大宴宾各路文人墨客,踏雪赏梅共鉴书画。我也就跟着去凑热闹了。后来王家的人捧了笔墨纸砚出来,让众人随意尽兴,我看出王家人的用心不纯,便推托辞了出来,四下乱走,便意外的见到了那个王家的大小姐,那一刻自己只觉得周围的所有人等都不存在了一般,直至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比花娇这一说,只觉得她一人,把满园梅花的神采,雪的灵瑞都给遮了一般。那一日自己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一般。当然那一天,我破例的留下了一幅飞白体送于王大小姐鉴赏。那真是一段美的像梦一样的日子。太子宫中那么多的美貌宫女,百官家中千金的画像成叠的送进太子宫,可却没有一个给过我像这个王小姐这样的心中悸动的感觉。从那以后我隔三差五的便要送一幅名人字画到王府之中,请王大小姐鉴赏。”说到这里,皇帝淡然一笑转从看向窗外,继而说道:“只是这个美梦并未做多久。直到有一日我又来时,正逢上刘从德送了一块罕见的美玉请王蒙正品鉴。看的出王蒙正对刘从德更有看重一些。为了避免被刘从德认出来,我便悄悄的离开了王家。回宫后,我便去寻大娘娘,请她给我赐婚,大娘娘当时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只让我先回去。三日之后,大娘娘却给王大小姐和刘从德赐了婚。”
      火莲心中一片黯然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虽说他明白的清楚,皇帝并不是大娘娘的亲生儿子。
      皇帝苦涩的一笑道:“那会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大娘娘说是王小姐长的太过妖艳,会不利于我。可我哪里肯信,大娘娘分明是更疼自己的侄子,以往大娘娘有什么好的东西都要尽着自己的侄子给,我也不是太在意,必竟日后这整个天下都是经留给我的。大娘娘就是给刘从德一些新鲜玩艺,却也必竟有限,可这次不同,这次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可因为刘从德跟我一起看上了这个女人。大娘娘最后还是把这个女人给了自己的侄子,大娘娘分明是对他远好过我。所以一气之下跟大娘娘大吵一架,告诉她既然她认为她的侄子比我这个儿子更亲,那她就好好疼她的侄子,至于我这个儿子既然他不放在心下,那也就不用再管我了。而后便不再回宫,每日游荡在汴京城里,直到三个月后小娘娘亲自出宫来寻我,哭着告诉我叫我千万不要再忤逆大娘娘,不然大娘娘一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会杀了我,我当然不信,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我还是大娘娘的独子。小娘娘这才告诉我,说我其实跟本就不是大娘娘的亲生儿子,我的亲娘是李妃,原本只是宫中的一名宫女。只是我刚一出生便被大娘娘抱走了,而大娘娘我因为我的出生,名正言顺的做上了皇后的位子。而我的亲娘仍不过是宫中一名寻常的嫔妃。小娘娘叫我一定要忍耐,哪怕是为了我的亲娘。”
      火莲皱着眉头说道:“可把日后要继承皇位的太子最喜欢的女人,嫁给自己的侄子,这分明就是为自己的娘家在百年之后招灾嘛?而且你好像也没有去为难刘氏一族的人,怎么却去为难王家的人了?”
      皇帝一笑道:“其实这世上最危险的事,绝不是与皇帝争女人,而是与皇帝争权势。其实最是春风得意马蹄香的人,哪会想到秋雨萧瑟霜冷后的光景。当日刘邦死后吕后当权的时候,满朝权贵,刘氏勋亲哪个不是小心蛰伏,以求吕后死后的东山再起。而诸吕的焰气又是何等的高涨,他们为何就想不到吕后死后,他们的日子该如何去过?武则天倒是吸取了教训,她教诸武与李室皇族联姻。而继位的李显,因为一来是发动政变登极,自觉愧对年迈被迫退位的母亲,二来又因爱女下嫁武三思之子,是以武氏一族的权氏在中宗是仍是炙手可热。只是这样却为武氏一族埋下了更大的祸患,以至最后武氏仍是没有逃过灭族的权后族人的宿命。所以就是与皇室联姻也保不得权后一族,究其所因,终是后位当政时,对自己家族过于宠信,这些人权势太重,继任者为了政权的安稳,只得把他们除去,才能还朝纲一个清静。而大娘娘对刘氏一族,虽说亲近,却始终不予重用,他们跟本威胁不了朕的政权,大娘娘临去前特意对我说,我身系天下,只要有一点私心之喜,就必会为天下埋下重大的祸乱,更何况王蒙正又是个极其势力的贪婪小人,若立王小姐为后,既会为日后乱国埋下隐患,又会为王氏一族最终招至灭族之灾。所以她当年才不让我娶王小姐。”
      火莲一时心如乱麻,最后问道:“所以当年你娶不到那位王小姐并不是因为刘从德,而是因为王蒙正,所以你不恨刘氏一族,而是怀恨王蒙正?”
      皇帝脸上闪过恼怒的神情摇头说道:“原本我只是给王蒙正一点教训,以报当年被他轻视之辱。只是没想到他到了天牢仍不老实,竟然谋划着想把自己年方十二岁与当年的王小姐长的颇为相像,也是姿色甚殊小孙女,给我送进宫来,所以一怒之下,我就下了那道圣旨。”
      火莲没想到王蒙正居然还能想出这么离谱的主意来,忍俊不禁的想笑出来,却又强自辛苦的忍住。一时间脸上的神情甚是奇怪的辛苦。
      皇帝横了他一眼半是不满半是无奈的说道:“想笑就笑吧。”而后自己倒是先笑了出来。
      于是两人相视大笑不止。
      而后火莲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刘太后怕国家祸乱,不让皇上立王小姐为后。怕为刘氏一族招灾,不让刘氏一族掌权。而今火莲独沐天恩日久,更手握无间道内这股挥手可掀起滔天巨浪的力量,皇上就不怕日后为火莲招灾?”
      皇帝素知火莲的主意一但打下,便极难改变,虽说此时不是说与他的时机,但若他有了别的心思,却也怕更为麻烦,因而思之半晌还是说道:“天不容二日,山不容二虎,国不容权臣,可少主撑权,又何患之有?!”
      火莲身子一震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皇帝轻叹一声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吗?你有帝王之才,却为何已无帝王之心?”
      火莲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爹不准我做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看着火莲,心中的挫败感涌满心头,千头万绪,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火莲见他脸色颓然,一笑说道:“自接下无间道的那天起,火莲便告诉自己要好好约束这二十四万弟兄,让他们不再惹事生非,使生灵荼毒,百姓遭殃,给皇上添乱,此外再无他求。而今火莲能与皇上多聚几日,已是天见可怜,火莲意外之福。”
      皇帝听得皱了眉头,轻声说道:“当时让你接下无间宗主只是因为除你外,无人能压下这二十四万人。”
      火莲呵了一声道:“现在不也一样吗?”
      皇帝笑了一下,看着一脸冷然的火莲说道:“陈州一旱,你遣去了一万多名新入无间的弟子,杀了霹雳雷王,又冷了镖堂一众旧人的心,还让展昭去护送那个离开无间道的弟子,解镖堂的人担心出逃追杀之祸,又走了几千人。照你现在这釜底抽薪的拆法,只怕不出三年,无间道就荡然无存了。”
      火莲抬了下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皇帝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的笑道:“你说呢?”
      火莲冷哼一声道:“这世上又有哪件事能瞒的过包大人那双法眼。不过你最好告诉他,我无间道的弟兄我自会约束,你叫他还是少管为好。”
      皇帝一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火莲犹豫了一下说道:“无间道的弟兄本就是憋着一肚子的邪火了,但又不能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可对包大人可就未必了,再加上他又派展昭去跟鬼手小岸他们,身边就更少了有力防范无间道的人了。”
      皇帝大笑道:“包卿上本说,只要你不出手,若是寻常之人找事,他带的护卫足以应对。”
      火莲不满的说道:“这话说的,好像只要他出了事我就是头号嫌犯。”
      皇帝打趣道:“这么孩子气的话,可不像是无间宗主说的。”
      两人相视一笑,至于刚才所说的那个“少主掌权”之事都不再提,心中各自另做打算不提。

      两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些闲话,车内的气氛虽不热闹,倒也其乐融融的甚是温馨,直至一处停着一车大个花绿的西瓜的瓜摊处。
      皇帝心中一动说道:“我们吃西瓜去!”
      天气炎热,加之方才饮了老酒,火莲也正自觉口渴,于是便驱马而去,来到瓜摊前停下马车。
      皇帝此时犹半抱着乐淘,待马车停稳,便自行起身,而后把乐淘轻轻放于车座之上,不妨这一来倒是惊醒了乐淘,睁开了一双迷离的睡眼来。
      皇帝见此笑斥轻责:“醒了?头痛吧?叫你不知轻重的贪杯!”
      乐淘满脸委屈的嘟着嘴揉了揉头。
      皇帝见了,心下略有不忍,好笑的说道:“我跟火莲要去吃西瓜,你去不去?”
      乐淘兴奋的应了声:“好啊!”
      于是跟着皇帝下了车。
      火莲见那卖瓜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满脸的褶皱,浑浊的双眼,当下随手拿了一个大西瓜说道:“我们要一个西瓜。”
      那老者抬眼上下打量了火莲一下问道:“公子是想什么时候吃这个西瓜?”
      火莲听他问的莫明其妙,冷冷的回道:“我要什么进候吃,关你什么事?”
      皇帝见了笑道:“火莲,老人家是好意,那个瓜不熟的。”
      火莲心下更奇,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瓜不熟的?”
      皇帝大笑道:“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火莲想都不想的回道:“不要!”
      皇帝奇道:“你不是挺爱打赌的吗?那会还用项上人头跟我赌呢!”
      火莲笑道:“我只是不赌我没有把握的赌局。”
      皇帝心头一阵郁闷,想到火莲当初跟自己打赌时,必然是就已经打算好了借机把冷清这个祸患就那般不显山露水的送入宫中,当真是好深的心计。
      火莲见皇帝脸色不善,问道:“不高兴了?”
      皇帝回过神来笑道:“这般深谋远虑心思,雄才大略的心思不好好用一下,岂不可惜。”
      火莲岂有不明白他话中有话之意,当下说道:“毫不可惜,我现在整天跟他们斗智斗勇的,常常会有力不从心之感呢!”
      皇帝听了想着火莲经此磨练,日后自当更加老辣有力圆融自如。
      火莲见皇帝出神,当下故意打岔问道:“你倒底是怎么知道这瓜不熟的?”
      皇帝一笑说道:“就凭这位老人家问你这瓜是什么时候吃这句话里知道的。”
      火莲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皇帝只得给他解说:“汴京西瓜闻名天下,因而不仅汴京城内的人常吃,也多有各地官员商贾游客将西瓜带回家中,而这般的路途遥远,如果是熟的瓜,等他们走到家早就坏了,因而瓜农们也常摘一些不熟的瓜供这些远道的人带回家中。等他们回到家中,这些瓜也就差不多熟了。而你刚才挑个生瓜,所以老人家才问你是要什么时候吃。”
      火莲不服的说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啊!”
      皇帝对那卖瓜的老人笑道:“那老人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位卖瓜的老汉连连点头说道:“这位老爷说的一点不错。公子听你爹话没错。”
      皇帝和火莲听了,两人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而后又各自转开目光。
      皇帝定了定心神,对那卖瓜的老人说道:“麻烦老人家让人从河里给我们取一个瓜,我们要现吃。”
      卖瓜老汉应了一声:“好勒!”而后转身对躺在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低声吩咐了一句,那孩子一溜烟的跑到汴河上的一个岸上,拽了一根绳子,不多时,便把一个墨绿花纹的大瓜给拽了上来。
      西瓜打了开来,沙楞楞的西瓜甚是甘甜。乐淘咬了一口说道:“比家里的还好吃,家里的西瓜总是沙的不甜,甜的不沙,不像这里的又沙又甜。”
      皇帝说道:“我倒希望这瓜一点也不沙不甜。”
      乐淘睁着一双茫然的双眼问道:“为什么?”
      皇帝还未答话,那个卖瓜老汉已是笑道:“这位老爷家里一定有很多的田地吧!”
      此言一出,火莲和乐淘都忍不住的失笑道:“是很多。”
      那卖瓜老汉说道:“那不就结了。只有天旱,长出的西瓜才会又沙又甜。可这天一旱地里就什么都长不好了,这旱灾一起,这大老爷又收谁的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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