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龙绕智这么多天以来，最盼望的事就是打开这广州城的城门，可是这当城门开了，他这已是自顾不暇了，他倒也想趁乱杀入广州城，可是广州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守兵，让他明白此刻他也只能想想了，也瞬间让他明白了，原来力不从心就是这么回事。
　　第二日一早，龙绕智又接到了皇后说国中突然出现了众多的叛乱的书信，加上这当粮草被烧，军士们这些天四周抢粮本就要越跑越远了，而这广州城要攻下来，显然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早已有众多新招募的兵勇悄悄溜掉，不得已之下，才从龙州调了粮过来，这当军粮被烧，昨夜又有不少兵勇趁乱逃跑了。经此一闹，原本十万有余的大军，这当连死带逃，竟然只剩下五万余人了。而且昨晚闹得那群人得了便宜，今晚又如何不会再来，事到如今龙绕智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下令撤军了。
　　看到龙绕智的大军缓缓撤去，城上的士兵无不欢呼大叫。只有鬼手一撇嘴道：“这就走了？我本还打量着撑不下去的时候，一把火烧了白水堂呢，真是没想到他比我还先烧，没劲！”
　　小岸侧头道：“你按排的人烧了他的军粮？”
　　鬼手一耸肩道：“我倒是想,可也得知道他的军粮在哪，还得出得去啊！”
　　小岸远目望去：“那就是余火莲了？”
　　小岸微微皱眉道：“只怕他们这一去，不知又有哪个城要倒霉了。”
　　鬼手八字眉一挑道：“他老窝都要炸了，他不赶紧回去灭火，还要到哪里去作死。”
　　小岸缓缓道：“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回不去了，只能攻打新的州城，才能解他的困。”
　　鬼手转过身来望着小岸道：“怎么讲？”
　　小岸淡淡一笑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你派了人去龙州捣乱，不过如果这个法子如果奏效的话，余火莲当初早就派人过去了，还用等你派人过去。”
　　鬼手不满道：“既然你知道没用，当初为什么不阻止我。”
　　小岸淡淡说道：“可当初我也并不能断定这个法子就一定不凑效啊，这不是看到龙绕智并没有回去才知道你的法子不管用。”
　　鬼手气的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小岸也不去理他，转头吩咐：“马上给周围的州城送信，要他们好生防范。”
　　小岸飞鸽传书周围各州城，令其防备龙绕智的大军，龙绕智大军北上，见去英州一路上布满了槎木、巨石，只得再次绕路北上。龙绕智居然不回救龙州城内，而是一路北上，倒也着实让鬼手意外，心是暗想着，也不知道自己派到龙州的那些人都干什么吃的，连后院的一把火也点不起来。不过听闻龙绕智绕过了英州，英州诸人都是松了口气，就是小岸鬼手等人也替英州庆幸。
　　龙绕智舍了英州之后又先后向连州，贺州进军，这一路随说打了几场不大的胜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各处攻城遇阻，竟是连一座城都没有攻下不断，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顺风顺水了。
　　余火莲接到龙绕智军粮被烧，广州之围已解时，处心积虑多处调兵、奔波劳累多日的脸上这才泛起了一丝笑容。绿灵在一旁看着咂舌不已：“二十船粮食，这要都给了我，够我这辈子出门见着吃不上饭的人就发的了。”
　　一句话不但院中几个亲信弟子都笑了起来，就是正沉思在诸多事物中的余火莲也不由失笑道：“就你见的那些吃不上饭的人来吃？下辈子都够了。那是龙绕智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整整一千万斤粮食，能发到你手酸都发不完。”
　　绿灵啊了一声道：“这么多，真可惜。”
　　余火莲这当心情颇好，继而笑道：“你就看到我毁他那点了，怎么不问问我这都扔出去多少金山银海了？”
　　绿灵眨了眨眼道：“也对啊，那你最近扔出去多了？”
　　余火莲懒得理她，说了句：“你自己算。”
　　绿灵哦了一声道：“我们每去一处，单是见面的礼物，你就要扔给那些大点的部族几万钱，小些的部族也要几千钱，你说我们没去的部族，你也有派别的人去，这西南夷大大小小的部族就算除了那几个跟僮族走的比较近的，剩下的也有一百多个。”
　　旁边一个弟子看余火莲近日的心情比较好，便凑趣跟绿灵打趣道：“绿灵，那几个得加倍算呢！”
　　绿灵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道：“那得几百万钱了！”
　　余火莲微微一哂：“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头，你若去算各州府为了应战，重金所招募的兵勇，还有他们的兵器与铠甲花费才会发现什么是花钱了。”
　　绿灵啊了一声，想了好一会才说道：“那当初好水川的时候岂不是花钱更多？”
　　余火莲脸色微微一白，把手握的关节处都泛白了，好半天才冒了一句：“现在的朝庭是绝对打不起一场好水川了。”庭中的几人无不知道近来余火莲波奔劳累之余更是着眼全局，熬心费力的往各务调物遣兵，好不容易有一个闲暇的好心情，又被绿灵一句话给打了下去，赶忙出言打圆场：“现在西南诸夷差不多已都与我们签了通商协议，他们就是为了自己以后的钱袋也不绝不可能再跟着龙绕智来坑我们的，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我们再专心去对付龙绕智，那就容易多了。”
　　余火莲眉头轻皱，这个龙绕智比他想像中难打的多，现在无间道的凝聚力也比他想像中的差的多，而自己真正到了战场的实战中成为一方主将，也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无所不能，不得不承认，在跟龙绕智的对战中连跌了几个跟头，他才从对手身上学到了不少实战经验，这才让他最近的这一局扳回了几分劣势。由此他更知道，自己打仗不但比爹差远了，就是比起狄青和种诊他们，自己也远不是对手。想起种诊他就更头痛了，他无法想像在这如果这当种诊再趁机起来，与龙绕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天下将会乱成什么样子。

　　汴京城外湖畔，晨光斜洒在湖水中，映出波波道道的碎光，清澈鱼儿在水中欢快地划着尾巴，两个女子款款结伴而来。一身宫装的香香手中提着一个红漆食盒。两人来至展颢墓前，香香自食盒中先取了一罐茶叶，淡然的笑道：“这是今年的新进的云山雾罩请宗主过目。”之后不紧不慢的取了茶具，从容倒茶，再从小狼手中接过一壶滚烫的开水注入杯中，再从食盒中依从取了四色茶点放在墓碑前。
　　小狼自怀中取了一本书在那墓上又拍又扯的狂躁不已。中间还夹杂着如金属相撞一般的尖锐脆音：起来、起来。
　　香香无奈的叹气道：“这本书记载的都是宗主生前都没弄明白的问题，你现在就是把宗主挖出来他恐怕也回答不了你。”
　　小狼不服气的一歪头，口不张喉不动，却从她身上传出琉璃相撞的脆音：他至少比我知道的多。
　　香香再次轻轻一叹道：“也是，如果宗主还在，你们在一起教学相长，或许连宗主也可以比当年多解开一些问题。”
　　小狼突然又问道：他怎么死的？
　　香香略一迟疑道：“宗主是自断筋脉身亡。”
　　小狼不耐烦的比道：“这我知道，我想问的是宗主为什么要自断筋脉。”
　　香香看着墓碑良久方缓缓吐出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对于这个答案小狼已经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次，第一次听到展颢的死寻是驼叔告诉她的，她也问过驼叔，展颢是为什么要自断筋脉的，驼叔迟疑了半天，说了一句：“他背负的太多，太累了。”对于今天这个日子，小狼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每年到了这天，展颢都要在后山的练武场狠狠教训余火莲一顿。就连在展颢过世的头一年，余火莲在陈州时还请自己替展颢打他一顿，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小狼一直以来也不甚清楚。于是小狼对香香做了个手势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香香侧过头去，奇道：“你不知道？”
　　小狼摇了摇头。
　　香香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是展昭的生日，也是展夫人过世的日子，同时，也是展颢屠村的日子。”
　　小狼一听更为惊讶，打了个手势问，什么屠村的日子？
　　香香哭笑不得的问道：“你跟了宗主这么久，竟然一直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人吗？”
　　小狼茫然摇头。
　　香香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头讲起：“三十年前，那时候还是先帝在位，展颢是河北经略使，上马能杀敌护国，下马能护兵爱民，在河北一带官声甚佳。先帝沉迷与封禅，国库干涸，先帝就打起了赵家村铁矿山的主意，可是赵家村村民不肯向朝庭出让铁矿山。先帝就三下其旨，令展颢屠杀赵家村村民……”
　　一段跨度近三十年的故事讲完，已是到了正午时分，听到最后小狼已是瞪大的双眼，一指展颢的墓碑打着手势问，这就是皇帝给出的交待？
　　香香苦笑一声：“你以为会怎样？”
　　小狼更加不可思议的瞪着双眼向香香问道：“余火莲不知道这些吗？”
　　香香再次苦笑道：“当然知道，他是无间少主，是展颢复仇的希望，自幼就被展颢反反复复事无巨靡告知过无数次这些事了。”
　　小狼气得跳脚，挥舞着手臂比划：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香香垂下眼敛道：“宗主不告诉你，想来自有他的打算，而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小狼气的跺脚最后一跺脚扔下香香自己一个人跑掉了。香香叫道：“小狼，回来！”可是小狼早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哪还看的到人影。香香见此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些年与小狼朝夕相伴，深知她的性情，知道她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也就不去理她，反正就算想理，自己也追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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