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漆黑的夜，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水腥气，鬼手坐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寂静中跳跃着火把的龙军默默不语。
　　小岸抑眉一笑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鬼手一笑，回握了小岸的手道：“怎么会，只是终要把你推到最前端，来直面这些血腥杀戮，终是我的无能罢了。”
　　小岸忍俊不禁道：“你当初不就看上我比你强大，能保护你了吗？”
　　鬼手淡然一笑道：“可我也知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去过这样的生活。”
　　小岸转身回望遥远的天际，傲然笑道：“在鬼魄刀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退缩，只有面对，战胜！出必中，中必亡，也绝不是一句空话。”
　　鬼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前几天出城时，在无间道被占的连络点给王青留了两句话。”
　　小岸不为所动，也丝毫没有收回看向天际的目光。
　　鬼手见小岸并不追问是什么话，只得自嘲的一笑，而后说道：“嫦娥应悔偷仙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小岸轻轻一叹道：“王青真是祖上不修，这辈子才碰上你这么个天煞星。”
　　鬼手微微一哂道：“我是姜太公钓鱼，她要上钩也怪不得我。何况于我而言举手之劳，却能免除一个愿意为我出生入死兄弟的杀身之祸，这笔买卖值得。”
　　小岸摇了摇头道：“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她能在七年的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落魄女子，到今天能在龙绕智面前指挥军马的淑妃，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你不能还有老眼光看她。”
　　鬼手不以为然地一笑：“以她当日对我的愤恨来看，她对我不是没有爱的，否则又哪来那么大的恨。而且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心态，什么境况，我这一把都是稳赚不赔的。不管她是对我余情未了也罢；还是心有不甘，觉得我对她余情未了也罢；或者觉得龙绕智那边并不安全，想给自己多留条后路也罢；不管怎么想，以她的谨慎多疑，都会跟我赌上这一把的，反正对她来说，下得本钱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俘虏罢了。而对我来说，这则可以让那个落入她手中的兄弟逃出生天。”

　　乌金没入山峦，夜色浸染着群山，几点火把在群山中缓缓移动，这里的山虽不若北方那般陡峭险峻，但脚下泥泞湿滑，也甚是难行。头顶蚊蝇嗡嗡不断，比那远处如一盏盏灯笼一样的饿兽的眼睛，更是让这群北方的铁血男儿头大如斗。又走了一阵，来到山谷一处凸起小山包上，火莲四下看了看地形道：“好一块天然好坟场，就这里吧。”
　　于是众人安置扎营，都是江湖人，大家只是简单的搭了帐篷，随便喝些水，啃了点干粮，便躺下大睡了。
　　远处山上树丛里的两个人见余火莲在这里休息下，立时回去向龙威汇报去了。
　　龙威听手下一说，余火莲只带了百余人便进了长生谷不由哈哈大笑道：“一个个都把余火莲吹的无所不能似的，可如今他居然带着人住进了长生谷那种死地，真是死了都怕给人添麻烦的大善人啊！哈哈哈！”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纷纷大笑不止。众人都是土生土长的龙州人，离此间并不远，也都听说过长生谷的大名。岭南自来多瘴气、瘟疫，是以要是死人一多，必要挖深坑埋尸，以防尸体在暴晒腐烂之后形成瘟疫为祸当地。可这长生谷是当地人天葬之地，是百兽竞穴，野狼群居之处，再多的死尸也都会被这些野兽给吞噬殆尽。
　　龙威挑选了最精壮的三百前锋，到二更时分悄无声息地摸进下面的营地，定能将对方一举歼灭，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定然逃不过外面包围的大军。

　　二更时分三百龙军前锋悄然掩至余火莲一行等人的帐篷之外，一切都顺利的出人意料，不但余火莲等人未设人当值寻夜，而且他们这一连串的行动竟然也没有惊醒一个无间道的人，狂喜之下，他们举着尖刀进帐要在对方还没醒来时便送对方上西天，可是没等他们的眼睛适应帐篷里的黑暗，一柄冰冷的利刃已经毫无征兆的刺入他们的喉咙里了。于是他们连一声叫喊都来不及发出，便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离开了这个世间。三百名前锋的倒下，也只不过让过远处的龙威和他手下的士兵们稍稍看到一点点动静而已，龙威本以为是自己属下已经顺利拿下了对方，可过了一会，发觉不对，因为这下面太静了，静的根本不是他那群取得胜利后还能保持如此平静的手下，龙威手一挥带着所有的属下，从四面八方向下俯冲而去。龙军二千七百名精锐的众勇士们士气高昂的呐喊着，向下面不过一百名的敌人俯冲而去，这原本便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和自信相信自己必胜。
　　可才冲到一半他们就傻了，因为下面等待他们的竟是八队手持各种兵器分布在八个方向，用列阵恭候他们的阵形，而他们方才派去的三百名前锋勇士，竟是连一名都没有发出动静就倒了下去，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畏惧。
　　可是就在他们一个个心中犹疑脚下不定时，余火莲长枪一转大喝一声：“变阵！”众人竟由守转攻，势如猛虎一样的向他们冲了过来。一个回合下来，这些平日扬威作福的恶狼之师立刻明白今日他们是碰上克星了，因为他们竟没一个人能看得出对方的阵队的走向与攻处，于是原本就只有气士的龙军，在被无间道的众弟子一个穿插的回合之后，变得更乱不堪，除了倒地不起的死者和伤员，让龙威更难以收拾的还有士兵们凌乱一地的信心。
　　在龙威一声声的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晕头转向的士兵们，刚醒过来点神，随着余火莲一声声遍四野的呼喝，无间道弟子便又是一轮虎入羊群的厮杀。眼见着身旁能征善战的士兵们一个个的倒下，龙威本来极为恐惧这群身手诡异的人会先杀了自己，虽然他自己武艺不凡，身旁又有几个武功卓越的心腹，但是他此刻可不敢确定，自己这干人能逃过对方的击杀。可是事实上，那些人对他好像视而不见，压根没人理他，只是对其士兵毫不留情的屠杀。随着一串串血水喷落，龙威在不得不承认自己任务是失败了的同时，突然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这些人不杀他是故意的，余火莲留着自己，是为了要把自己这干人等屠杀的一干二净。区区二百人，居然想屠杀对方三千人，这么疯狂的想法，恐怕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有吧，可如今这个余火莲他不仅这么想了，还这么干了。而且看着自己的士兵被砍瓜切菜般的放倒，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向了龙威，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一群疯狂敌人的恐惧。龙威一声大喝，带着众人就往外冲去，龙族的众士兵们一听这话，如决堤之水四溃而散。无间道弟子纵武艺再高，也无法将数量是自己十倍有余的敌人聚拢击杀。余火莲眼见势无可挽，恼怒之余，扯过背上的弓，弓开如满月，三箭齐发猛若迅雷疾如闪电，直追龙威和他身边的两个偏将的后颈，三箭皆是透喉而出，其箭余势未衰，三人脚步跄踉的跑了几步之后，俱都伏地而亡，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惊惧。龙军前面的众士兵见主将已死，心中更是惊惧不已，惊惧之下，回身就跑，可是前面的退路被自己身后还来不及及时退走的士兵挡了，而身后无间道弟子手中的刀，已然毫不留情的劈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龙军士兵为了求生，少不得将也劈在挡在自己面前的队友身上，一时间，误伤的，有心杀的，在乱中被踩踏在地的，不计其数。可混乱也只是那么片刻间的事，在龙军士兵：“龙将军死了，快跑啊。”的呼喝声中，其余的士兵一时间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大山之中。
　　随后余火莲一声令下，正在奋起追杀敌人的无间道弟子纷纷收手回转，不可思议地问道：“宗主，他们都无心恋战，现在正好乘胜追击啊！”
　　余火莲随手取了金创药，给身旁一个受了重伤的弟子上药，头也不抬地淡淡笑道：“我们必竟没有他们对这里的地形更熟，何况他们死伤虽重，可倒底人多，我们在追杀敌人时，阵形自破，万一反陷入他们围攻之中，形势便不妙了。”
　　众了听了余火莲的话，恍然大悟，赶紧先给受伤的弟兄治伤，又将不幸战死的弟兄就地安葬。龙军的士兵虽然逃走多数，但死的也有几百人之多。余火莲看着遍地的鲜血与尸体，轻叹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随后说道：“拔营。”
　　他身后那人知道余火莲心中不忍，看了看远处一群绿色的眼睛，知道自己这些人一走，那些人就会上来啃食这些尸首，想了一下问道：“宗主，要不要用阎王乐把他们的尸体都给化了？”
　　火莲摇了摇头道：“他们相信天葬可以得到永生，入乡随俗，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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