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于是又一枚铁饼向鬼手袭来，只是这次又射偏了，直接把鬼手身后的城楼柱子给撞蹋了。
　　李夷瞪着眼道：“这女人不是龙绕智的妃子吗，怎么一见你就跟发了疯一样？”
　　鬼手大笑道：“她本来是我老婆，什么发了疯，我老婆这是思夫心切！”说到这里，鬼手转而向城下大叫道：“青儿好老婆再来一个，以喻咱们思念情长，生死不渝的深爱！”
　　直把王青气的哇哇大叫：“射射射！”
　　李夷一边指挥大家继续往投石车里放石头，一边向鬼手问道：“她是你老婆，那个张大人是你什么人。”
　　鬼手一笑道：“张大人是我现在的妻子，下面的这个，是我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两情不渝的下堂妻。”
　　李夷一头黑线地说道：“两情不渝怎么就成了下堂妻了，你可别糟蹋两情不渝这四个字了。”
　　这时第四枚铁饼又向鬼手呼啸而来，这次倒是不偏不依正照准了鬼手，可是鬼手那一身武功又哪是这么一个庞大的铁饼能打的着的，鬼手脚下一错，铁饼已是又撞入了鬼手身后的城楼的墙上，把那墙上给撞了一个大洞来。
　　鬼手又对城下的王青大叫道：“青儿再来一个，咱们夫妻凑一个无时不刻的思念！”
　　李夷看了直摇头道：“我不管她是你什么人，你赶紧走吧，再不走，这铁饼射不死你，倒能把这城楼给射塌了。”
　　王青这时已然明白过来，这铁饼又怎么可能射到自幼习武的鬼手。
　　这时后面一个龙绕智的亲兵急急的奔了过来道：“淑妃娘娘，皇上宣您见驾。”
　　王青这才心中一惊，这才想起龙绕智就在后面的中军之中，自己方才的失态还不全落入他眼中了。听了这话，急急回去见龙绕智去了。
　　鬼手一见王青随一名士兵离去，仍不失时机地再次大叫一句：“青儿老婆怎么走了？不理为夫了吗？”
　　王青心神不定地见了龙绕智行了大礼。
　　龙绕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且回帐。”
　　王青素来不是糊涂之人，知道这是越描越黑之事，当下跪辞了龙绕智回自己的帐中去了。
　　王青一退下，边上的私语立时跟了上去。王青一言不发地疾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一路上难免不少士兵对其侧目不已。王青一进帐中，立时跺脚骂道：“那个无赖的短命鬼这下可把我给坑死了！”
　　私语也是拍着心口道：“可不是，陛下刚才的脸色可快把我给吓死了。”
　　王青皱眉道：“这事呆会可怎么跟陛下解释呢？”
　　私语也跟着皱眉道：“陛下自来多疑，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娘娘的解释呢？更何况初时娘娘是上去擂鼓助阵的，最后却失仪失态成了个大笑话，天晓得这事要怎么收场。你是没见方才贵妃娘娘的脸上有多得意。”
　　王青半是安慰私语半是安慰自己道：“这又有什么好疑心的，不过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罢了。”
　　私语抬目定睛看着王青道：“娘娘，你问一问自己的心，当真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他是你什么人？与你有什么仇？你若对他没有爱又哪来的仇。”
　　王青闻言顿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私语见此又道：“何况天色漆黑，我们都只能遥遥看见城上火把下的人影罢了，偏生娘娘您就一眼认出了那人，您让陛下怎么不去多想？”
　　王青闻言，内心搅起一片纠结，好半晌才道：“私语，咱们姐妹是过命的交情，你倒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这么拐弯磨角的。”
　　私语咬了一下下唇道：“娘娘素来精明通透，这事只消娘娘自已想明白了，又何需奴婢多言。”
　　王青苦笑一声：“精明通透？我若真的精明通透，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私语赶忙说道：“娘娘慎言，而今娘娘贵为千岁，又有陛下的恩宠，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可出此不吉怨言。”
　　正如私语所言，王青自来精明通透，又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她自幼持重，可是这次一见鬼手的身影出现在城头，心底那股怨愤便如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令自己当众失态，这倒底是为什么，其实她心底也能隐隐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察觉到自己心底的心意，王青对私语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让我自己静一静。”
　　私语行了一礼，自行退了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剩下王青一人在帐中对帐外的杀声喊声充耳不闻，竟自出神不已。那人一声声的高呼调笑“青儿、为夫”一遍遍地在自己耳边回响，让她恨得牙痒，又苦无对策。

　　攻城的激战仍在继续，鬼手方才的大叫，不止叫王青气急败坏，更让龙绕智心中暗暗担忧，现在龙绕智恨不得立时攻下城来，把鬼手五花大绑，叫他交出生死不明的余火莲，再把他撕成碎片。可这广州城跟自己以往攻的所有城池都不一样，这点是他早就想到的，所以之前也是颇花了几翻心思的，还把所有的投石车都拉到北门攻城，甚至连交趾国的最精密先进的铁饼车也都拉了过来，竟还是攻不下这么一个城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宋还有如此难啃的骨头，要知在攻宜州城时，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多的士兵，也没有如此多的投石车，而且宜州城守城的士兵不但个个都是精于射箭的武功好手，而且个个都是不怕死的悍将，一看便知那些人绝不是宋军。所以他此次算是有备而来，可是没想到他先前派来的先前部队竟是被鬼手给阻在了城外，潮水般的大军也没把对方的城池给淹没，几番的精心策划，也仍是攻不下任何一个城门。兵分几路，同时进攻，可这广州城竟是处处防守严密，简直是无懈可击，这可真让龙绕智吃不透这城中倒底有多少守军了。
　　东城门处的守军和民夫这当一个个也奋战不止，亲临战场的知府大人此刻在城楼内坐镇，看着城楼外的校尉和士兵正把巨大床子弩向敌军射去，这床子弩比那投石车投的更远，也更有力，八支硬弓拉动的床子弩上装的箭都有碗口粗细，其长一米有余，虽说准头也不怎么样，可一旦被其射中，纵然是远远的隔着护城河，也定然难逃一死。
　　奋战了一夜，龙军这才不得不无奈地退了回去，损失最重的当数南门，原本整齐堆着大石和滚木礌石的城墙上，此刻满地遍布的都成了一二斤三四斤的小石头了，虽说众人都有铠甲在身，但仍有十几人被敌军砸死，还有六十余人被砸成出伤不得不去城下救治的。至于被砸成轻伤，但仍坚持在城墙的士兵更是多达二百余人。
　　此刻敌军虽退，可是大家仍被李夷有序地分成三拨，一拨回城下去吃饭休息，一拨吃了饭便去城中押解更多的兵器送到城上来，另一拨就地城上继续观察敌军的动向。
　　西城门处留守城上的士兵，看到鬼手在李夷的再三催促之后，仍是不肯下城休息，便听着鬼手的话，缓慢有续地从地上城上搬着滚木礌石，缓解自己累了一夜的身体，这时一人大着胆子笑道：“柳爷，你让我们看的擅长丝竹的美女呢？”
　　鬼手闻言大笑道：“还记得这茬呢？好！我以后给你们按排最好的看。今天就算了，北城门昨晚死了十七个弟兄，城中又没有下葬的地方，尸体只能火化了，他们的家人这会正在哪哭天抢地呢，我们现在就听歌赏舞的不合适。”
　　那人脸上一红，赶忙说道：“柳爷您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随口开个玩笑。”
　　旁边另一人接口道：“有啥不合适的，我要是死了，柳爷您就叫俩美女过来唱歌跳舞的给了送行，我死了还能再看一场，也不算白死了，弟兄们也能顺便借光饱回眼福，合算。”
　　一席话说过，众人笑骂一片。唯有鬼手叫道：“好，这话我爱听！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了一道：“小的铁柱。”
　　鬼手错愕了一下道：“铁铸？”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人其貌不扬的黝黑面孔，结实的中等身材，问了一遍：“姓铁名铸？”
　　铁柱不安地说道：“柳爷，我这名字怎么了？”
　　鬼手自失地一笑道：“没什么，只不过你跟大内侍卫总管同名而已。”
　　铁柱憨憨地一笑道：“同名不同命，人家是位极人臣的大官，俺是拿命换饭吃的小士兵。”
　　北城墙内的惨死的士兵家属在火光前哭声一片悲惨；城墙上到处一片惨烈，和犹自带血的说笑；至于城下的景像就更是惨不忍睹了，城北处大大小的石头遍布在流满鲜血的土地上，几百名丧命于昨夜的士兵正在被匆匆掩埋。城西处近处是数不清的滚木礌石堆在城下，远处是数不清的长箭密密码码地插在地上。也自有敌人去掩埋昨夜战死的士兵。东城门外，十几支巨大的床子弩上的箭落在地上，昨夜被这床子弩射死的也着实有十几人，把敌人可是吓了个不轻，幸而敌人全力攻的是北门，于是这东城门也就未遭大的损伤。就是南城门外，也是满地的箭羽，向人们昭示着这里昨夜经历了一场声势不小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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