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这一天，又有更多的逃难之人从四面八方向广州城涌来，到了晚上四个城门竟已聚集了几千人之多，鬼手咬死了不准开城门，王知府哪敢不从，小岸和李夷虽看城下那些难民可怜，可他两人亦知若是龙绕智大军真的要来攻广州，必要派遣为数不少的细作混入这些难民之中，广州之战本就是以一敌百之战，若真是开了城门让这些细作进入广州城，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二来如鬼手所言，城中不产粮若龙绕智长久围城，城中的粮倘不够城中百姓吃，又哪来的余粮分与这些难民，真到缺粮那时，放他们入城，非但不是救了他们，反是害了他们。他们两人，一个是久在边关的沙场小将，一个是自幼在黑暗打尖上滚打摸爬长大的死奸，于这里的道理也都是一点便透，因而也都硬了心场不去理这些人。而鬼手则在这一日让王知府出动府内和知县衙门的所衙役把广州城内所有的酒坊都给封了。
　　到了第二天城门四周的逃难的百姓更多了，这些人看广州城还是不开门，已有胆大的竟跳下了护城河，水护城河里游了过来，一身水淋淋地从河里爬上来奔到城门那里哭着拍门，城外的百姓见此似乎受了感染一般，更多会水的年轻人跳入了水中向城墙这边游来。场面已然失控，得报的鬼手奔了过来，对守在城墙士兵训诉道：“第一个攻城之人下河时你为什么不放箭？”
　　那名士兵呐呐地说道：“可他们不是攻城的敌人，只是城外普通的百姓啊。”
　　鬼手冷笑道：“两军对垒之前哪个士兵不是普通的百姓，你，还有龙绕智手下的士兵，哪个之前不是普通百姓？！”
　　那名士兵被鬼手说的无言以对。心中却不大以为然。
　　鬼手也懒得再去多理他，只是冷冷地说道：“这回饶了你，下次再有人下护城河你不示警放箭，我要你脑袋！我杀你们知府都不过以后跟余火莲打个招呼的事。”说罢伸手在城墙上一按，整个人已向城下飘落。
　　那名士兵大惊之后，才想起赶紧探头向城上看去。只见鬼手正把手中的剑对准一个刚要从河里爬上来的三旬上下的壮汉喝道：“退回去！”
　　那男子这时跟在疯狂的人流里，刚刚爬上岸，正觉得入城的机会就在眼前，哪里肯退回去，何况他刚才在水中只顾往上爬，并未看清鬼手是从城上跳下来的，况且鬼手一身粗布白袍，那人又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人，因而一拧头道：“我好不容易游过来，凭什么要我回去，我要进城。”
　　鬼手伸剑一挺立时刺入那人咽喉，喷涌而出的鲜血喷了鬼手一身，鬼手冷冷一哼抽了剑任那人倒在自己的身地而亡。眼见杀人了，下面混乱的人群立时静止了，游到护城河边的人也不敢再上岸了，城门边哭闹着要拍城门人的也静止了下来。
　　鬼手又立时把血淋淋地剑对准边上一名已经吓呆的壮汉喝道：“退回去！”
　　那名壮汉立时哭求道：“大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你，求求你。”
　　鬼手向护城河一指道：“退回去，我不杀你。”
　　那名壮汉膝下一软，对鬼手跪了下去哭道：“大爷，叛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大爷求求你让我进城去吧！”
　　原本血腥混乱的场面，可鬼手突然笑了起来：“你上有老下有小，可你从河里游过来了，那你那一家的老小在哪里啊？”
　　那人见鬼手笑了，又这样说话，心头大喜，赶忙兴奋地指着护城河对面人群里的一处叫道：“就在那里。”
　　鬼手啼笑皆非地说道：“那你进城了，他们怎么办？”
　　那人浑不知杀星已当头，还以为遇上了救苦的活菩萨，犹自不悟地笑道：“我再去接他们啊！”
　　鬼手冷笑一声：“那你把广州城当成什么地方了。”
　　那人一下子愣了，鬼手再次冷笑道：“我说话从不说第三遍，今天就破一回例，退回去，我不杀你。”
　　那人再次苦苦哀求道：“大爷，求求你，让我进城……”鬼手的剑往前一送，把这人未说完的哀求斩断在了喉中。让他带着对求生的无尽渴求离开了世间。这时旁边的一个人醒悟过来大叫道：“我们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大家并肩子一起上。”可他的话还未喊完，明明方才还在几步开外的鬼手，突然从人群上空飞跃而来，一剑插入了在人群中这个人的天灵盖。那人口中流血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人，都急忙向四周避去，人群之中再次发生了骚动。
　　鬼手抽出了沾满了红红白白的鬼剑，向众人一个个挨个看去。那些被他看到的人，不待他开口，已是跑过去又从护城河跳了下去。到最后，人们不等他看到自己，已如下饺子般的跳入护城河，又纷纷逃回了河对面的城外。
　　方才闹哄哄已聚了百十人的城门口，顷刻间已只剩下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鬼手把剑上的鲜血随手抹在了身前的一具尸体上，随后反手把剑插入了剑鞘之中。随后回头对运了内力城墙喊了一句：“放下吊桥！”
　　这时已然闻声而来，目睹了下面的情景的李夷正在准备让人给鬼手开城门，不料听了这句话，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小岸叹了口气道：“放下去吧，他是要把那三个人送到河那边。”
　　李夷一摆手，吊桥缓缓地放了下来，可是城外的人看到盼了两天的吊桥此刻终于放了下来，但已没有了半丝开心和期盼，此刻的人群便已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吊桥缓缓放下，鬼手一把抓过地上的死尸，左手一个，右手两个一并拖过了吊桥，这时他玷染着鲜血的青白脸，满是鲜血的白袍，宛如阎罗出世，直吓得对岸几千人连哭都不敢哭了。鬼手把三具尸体扔在了吊桥的那一边，瞟也不瞟众人一眼，转身便回，可他没走几步，三支钢镖便向他后心与双肩袭来。鬼手头也不回，只是脚下一错，一个闪身已是把那三支镖尽数躲了过去。之后鬼手仍是没有回头，脚下连停都没停一下，便已过了吊桥，那个放镖的人见他宛如背后生了眼睛一样，哪里还敢再发出半点动静。过了吊桥，鬼手从城墙处提气纵身而上，这广州的城墙虽高大坚固，不能一跃而上，但鬼手在那石墙缝处借力，还是毫不费力便上了城墙。
　　而城外的百姓，这时才有人敢哭天抢地的放声大哭起自己的亲人来。经此一事，城外扶老携幼的百姓走了很多，只留下更多的青壮男女和那三座伶伶的坟茔。
　　李夷看了一会，转身去寻鬼手道：“柳公子，百姓们大多都走了，剩下的应该多半是龙绕智的奸细了，要不要诱入城中问一问龙绕智那边的情况。”同样是那一声公子，但李夷此刻叫的意义和早上明显已经截然不同了。
　　鬼手不屑地一笑道：“不需要。”
　　李夷愕然道：“为什么？”
　　鬼手咯咯一笑道：“一、我正要那些逃走的人给我四下传播广州城来不得消息，你把剩下的人这些从诱进城来，只怕明白这城门口的人会更多的。二、这些从未必都是龙绕智那边的奸细，你又知道哪个是哪个不是？严刑拷打吗？那你哪怕想问出龙绕智是个吃人怪兽，他们都会顺着你的意思说。所以不需要。”
　　李夷对手鬼手一拱手道：“谢公子指教了，公子说不需要应该就是真不需要了，我想，公子是在龙绕智军中有更好的密探吧，必竟公子门中最不缺这样的人。”
　　鬼手上下打量了李夷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李都头说什么就算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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