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大蜀，毋宝箱的闺房里，毋宝箱来回的在房间里踱步，满面的思索之色。

　　毋宝瑶坐在那里，好心的提醒道：“三妹，霞儿她们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吗？即便顾沅和小雨真是方安杀的，也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了，伊大人会给我们一个结果的！”

　　毋宝箱却痛苦地道：“不对！方安对小雨的心思，我们都是知道，你要说他会杀小雨，我第一个不信，但他那天的表现却又是如此的可疑，要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会狠心杀小雨？到底为什么？他怎么下的去手？”

　　毋宝瑶不由语塞，良久方道：“这个，或许你应该去亲自问问他？”

　　没想到毋宝箱真的立刻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看来这个问题，确实只有我亲自去问他他才可能会回答了。”

　　说着，毋宝箱便要想下楼，看的毋宝瑶一愣一愣的，问道：“三妹，你到哪里去？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去啊？”

　　毋宝箱便急切地道：“不错，大姐，我是真去，或许在大堂上的时候他有什么忌讳不愿意开口，我一定要去找伊大人请他给我一个单独和方安相处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杀小雨？要是不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说着，毋宝箱带着菁儿蹬蹬下楼，只留下毋宝瑶无奈地坐在那里叹气。

　　伊延环的大牢里，伊延环满面纠结地看着李安，他没想到一个人竟能够承受住这样的酷刑。

　　顾沅和小雨的死事关重大，皇上和很多大臣都在看着，自己不能对李继宏动刑，但对李安，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一丁点儿的压力，尤其还是一个叛出方家声名恶劣的叛徒，伊延环自然没有任何一点儿的怜悯，只要不是弄死，手下对他动用了什么样的刑罚，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自己概不关心，但即便是这样，李安竟然坚持下来了——真的坚持下来了，什么都没有开口？！

　　所以伊延环满面的纠结，看着面前遍体鳞伤已经几乎认不出人形来的李安，心中甚至稍微有些动摇：“这还是那个为了活命和钱财出卖了方威和方落雁的方安吗？他是如此的硬气，如此的能够坚持，怎么能被金钱利诱呢？不会是风传有误吧？”

　　伊延环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心神，问方安道：“李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你肯定是最清楚的，你也更该明白，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仆役，在我眼里，在你们李府眼里，你就是死上一百次都无关紧要，这些刑罚的滋味都不好受吧？你还不招吗？”

　　方安脸上血肉模糊，艰难地睁开了眼，喘息地道：“大人，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顾家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伊延环有些烦躁却又无比直白地道：“方安，说真的，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能抗打的人之一，我个人对你还是有那么些钦佩的，但你也该知道本官的职责，本官一定要查出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堂上的事情，我们都是明白人，三小姐的试探和观察以及你们的应对说明你们肯定隐瞒了一些什么，绝对有很大的嫌疑，所以你可以选择是说出真相结束苦难还是继续硬顶，我对你的承受能力表示钦佩，但我不认为你能一直挺下去，因为，你该知道在这个事件里，或许不少的人恨不得你死？”

　　伊延环暗有所指地道。

　　方安自然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继宏自然是怕自己承受不住交代出他来，如果不能救自己出来自然是希望自己死在这里永远闭嘴，而石青玉，赵元振等人因为恨自己出卖了方家，那更是恨不得自己死，即便是冤枉的死毫无价值的死，他们都是高兴的，虽然以自己的身份能不能还让他们三天之后想起自己还是一个问题。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啊！

　　方安自嘲地笑道，但心里还是坚决地道：“伊大人，三小姐不愧是我家公子看上的人，聪慧无比，你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员，但我还是不能承认，我要活着，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去做，我要死了，谁替小雨报仇？我就是跟你说了这件事情我本是被李继宏胁迫着做的你们会相信吗？即便相信了，以李仁罕现在在大蜀的势力，他能受到惩罚吗？万事要靠自己，尤其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我虽然卑微，但我只要认定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但——前提是我要活着！只要我坚强地活着，李继宏总是要害怕我会把他供出去，他就会全力救我出去，真是好笑，我的活着居然要寄希望于仇人的怜悯与害怕，然后我再想尽一切办法再让他们毁灭？真是莫大的讽刺，我前辈子到底遭了什么孽，居然一定要我来做这些肮脏卑劣的事？难道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从没有人看的起？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都是一种过分的奢望？这人生下来就有三六九等？”

　　方安不住地在心里吐槽着，伊延环见方安没有回答，眸子中再次射出了寒光，道：“继续给我打！”

　　几个狱卒立刻照着方安又下了狠手，皮鞭与木棍狠狠入肉的声音与方安压抑的惨叫不住的传出来。

　　伊延环听得刺耳，便走了出来，就见一个狱卒快步走了过来道：“大人，毋家三小姐求见！”

　　李家，李继宏正在房间里阴沉着脸，很是有些担心。

　　李桂便看着他道：“公子，你要是觉得方安有可能把我们交代出来，那我就让人在里面投毒或者制造意外让他死在里面，来个死无对证不就得了？”

　　李继宏恼火地看了他一眼道：“方安虽然是个小人物，平时死就死了，没人会怎么关注他，但现在是顾沅和小雨都死了，很多赵季良那边的人和皇上都直接注意此事了，我们要想再弄死他，只怕会更让人怀疑！”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桂道。

　　李继宏便冷哼道：“或者，李安自己挺住酷刑，过了这几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接出来；或者他挺不住把我们供出来，那就是他自寻死路，我们固然会被动，但我不相信他伊延环敢对我也动大刑，最终不会不了了之。

　　就是这个毋宝箱太坏了，本来那天我们已经串好供，她非要整出那么多的幺蛾子，真是可恶！”

　　“不错！那天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这么被动！这个三小姐就是闲的！”李桂也愤愤地道。

　　突然，李桂突然感觉不对劲儿，连忙抬头向李继宏看去。

　　就见李继宏双目成危险的针状盯着自己，声音冷的如同冰窟中吹出的风：“你给我滚！毋宝箱我可以骂，但你们要再有半个不敬的字，我割了你们的舌头！滚！”

　　李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想都不想，立刻拔脚便走路。

　　伊延环的会客室，毋宝箱行礼：“见过大人！”

　　伊延环点点头：“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毋宝箱颔首道：“伊大人，小女子这次过来，是想请大人帮个忙。”

　　“哦，什么忙？”伊延环拈须道。

　　“我想见见李安，跟他单独谈谈。”毋宝箱道。

　　“为什么？”伊延环不解地道。

　　毋宝箱便道：“大人，这个小雨原先是我们家的丫鬟，但跟我们三姐妹可算是情同手足，我们也没有拿她当丫鬟看，就像亲姐妹一样，她现在和顾公子一起遇害，我们就像又失去了一个亲姐妹一样，所以我们对任何有嫌疑的对象都异常的愤恨。

　　但这个李安不同，因为他当时是暗恋小雨的，这件事情我们这些跟小雨亲近的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一些，要说别人杀小雨和顾沅我们没有话说，但要说是李安，我们真的不是很理解，所以我想在此当面问问他！”

　　伊延环便沉吟道：“难道就不是他因爱成恨，妒火中烧，所以才下的毒手？”

　　毋宝箱摇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所以我要亲自再问问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的真相，我们绝对不能要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伊延环又考虑了一会儿，方道：“好吧，三小姐，我同意你看看他，要是有什么线索，希望你能以实相告！”

　　毋宝箱连忙颔首道：“一定！”

　　牢房里，方安依旧在上酷刑，他的双目已经被头上流下来的鲜血粘连，血干成伽，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你说不说？说不说？！”两个狱卒毫无顾忌地将皮鞭木棍往方安身上招呼。

　　“坚持！坚持！为了小雨，为了最后的报仇！”方安已经又接近昏迷，却在潜意识中提醒自己道。

　　突然，他感觉到疯狂的酷刑突然停止了，两个狱卒好像走了出去，紧接着进来两个人一直走到自己身边停了下来，不过却一直没说话，像是在观察着自己。

　　方安难得的缓了一口气，眼睛也没有睁开，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道：“伊大人，是你吗？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们都不知情！”

　　来人还是不说话，方安有些奇怪，不由道：“大人？”

　　毋宝箱看着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想以前他在方落雁身边的时候是怎么乖巧的样子，跟了李继宏之后又是何等跋扈的样子，可现在却落到如此的田地，也不由为他感到有些悲哀，终于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方安？”

　　方安猛地抬头，不顾撕心的疼痛，勉强的睁开了血糊的眼：“三小姐？！”

　　毋宝箱点点头：“你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方安眼光中闪过挣扎，仍是沉稳地答道：“三小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但小雨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这辈子，喜欢的就只有一个小雨，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就是我死，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方安心道：“顾沅是我杀的，但小雨真不是我杀的，她是自杀，只要是有可能，我倒希望那天晚上死的是我，可是她根本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毋宝箱再次捕捉到他眼中的挣扎，但又为他立刻的沉稳暗暗点头，想了想，慢慢地说道：“方安，虽然我不知道你经过些什么，但我发现你越来越稳重了，成长了，当然也包括你陷害你家方公子！”

　　说到这里，毋宝箱微微一顿，方安随着她的话眸子中的神光一黯，知道那是令自己心中不安的事情之一，但随即别过了头，不去看毋宝箱。

　　毋宝箱心中有数，又接着道：“但我知道，在你的心中小雨可能就是一切，你甚至会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个我理解，因为我也真的爱过，为了他，我同样也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我相信你！应该不是你杀了小雨！”

　　方安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毋宝箱，心道：“你既然明白我不可能杀小雨，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但毋宝箱的眸子陡的转向凌厉，问道：“但前天你们在台上的话中明显的有漏洞，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夫妻两个了吧？”

　　方安一愣，随即心中苦笑：“还真不愧是方公子看中的人呢，先用认同我来降低我的心防，又突然间问杀人的事情，要是一般的人说不定还真的立刻就说秃噜了嘴呢！

　　三小姐，你的问话技巧可真比那个伊大人强多了呢！只可惜我能说出我其实是在李继宏的强迫下进了小雨的家，在失手中杀了顾沅而引起小雨自焚的吗？

　　以李仁罕现在的势力，是你三小姐或者毋家所能对抗的吗？即便这件事情证据确凿，皇上也不敢直接杀了李继宏，到头来还是会隐瞒下去不了了之，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想着，方安便道：“三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我们那天确实也是只在花月楼上喝酒了，至于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

　　毋宝箱便冷冷地盯着他：“你果然还是叫李安了啊？说吧，既然不是你，是不是李继宏？”

　　方安诧异地道：“为什么会说是他？”

　　毋宝箱眸子中的寒光更加冷冽：“如果不是你，你现在怕的，能让你即便受到如此残酷的刑罚也拼命要维护的，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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