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毋府门口，李丽春带着两个丫指名求见毋宝瑶。

　　翰墨楼，毋宝瑶本正躺在床上休养，听了锦儿的话，脸上不由更是苍白，惊讶地问道：“什么？你说李丽春来了，还要指名要见我？”

　　“是啊！是啊！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说你病了不好见客？”锦儿也有些慌张地道。

　　毋宝瑶却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地道：“不行！李丽春是什么人？倘若你们二小姐还活着，她此来说不定是就是来找她的，但现在她已经死了，我跟你们三小姐又如何入得了她的眼？但现在她却又真的指名道姓地说要来找我，此来保不定就是受了她兄弟之托，来查看我的虚实的，如果真得的是这样，那我必须要见她！”

　　说着，毋宝瑶便要起身起床，道：“锦儿，李丽春不是一般的人，你快扶我起床梳妆打扮，我要亲自去门口接她！”

　　锦儿见毋宝瑶说得坚定，又见她要强行起床，不由大惊，急的都要哭了，连忙阻拦道：“小姐，你可是刚刚小产，身子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不要说出去接她，你能走的了几步路？在三小姐那里都说是受了风寒不愿意起床才瞒下的，现在却要如何出去见她？”

　　毋宝瑶却不管她，一边强撑着身子起来坐在梳妆台前上妆，一边坚决地道：“现在是关键时候，李丽春必定是李继宏派过来的探子，这是最重要的一关，我忍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绝对不能倒在这一关上，不要说是叫我去接李丽春，就是叫我上刀山，我也必须要忍下来！锦儿，我的脸色是不是有些蜡黄？帮我把胭脂拿过来，我多涂上一些，估计她就看不出来了吧？还有，把纱布拿过来，帮我在腰上缠上几圈，这个日子，也该微微的显怀了吧？”

　　锦儿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泪珠在眼眶中打滚儿，险些就要掉下来。

　　毋宝瑶感觉她没动，一边在铜镜中画着眉一边忍不住地喝骂道：“锦儿，你个死丫头，还不快帮忙？时间很紧的！不能让李丽春在门口等得太久！”

　　锦儿听了，只得伸手抹去眼眶中的泪水，一边飞快的把胭脂盒给她拿过来，又去床上拿纱布在毋宝瑶的腰上狠狠的缠了起来。

　　于是，半刻钟之后，门口的李丽春便见到了一个香风扑面、盛装胭颊、行为夸张的毋宝瑶快步来到面前，开口便腻叫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哪个是你大姐？！”李丽春被她浑身的脂粉香气一冲，险些一个趔趄，再抬头见她这个妖娆的样子，心中立时更是一阵的莫名的尴尬与膈应，竟强忍住自己不再去看她的脸，暗道：“以前会棋的那些日子也见过几面，也知道这个毋宝瑶庸鄙粗俗，可几时这个人变得更甚以往起来了！以前是尽量远之，现在……现在是……简直是不忍直视！难道就是因为她怀孕了吗？”

　　李丽春想着，眼睛便向她的肚子上扫来，却见毋宝瑶的身材尽管还是没有走样，但小腹上却是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确实像怀孕了的样子，看到这里，李丽春心中莫名又有些焦躁起来，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的无奈，但却一闪即逝，脸上佯装做笑容道：“瑶妹妹这是哪里话，将来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现在来看看你不行吗？”

　　李丽春眸子中的那一丝厌恶的无奈，毋宝瑶看的清清楚楚，却不说破，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亲切地挽了李丽春的手臂道：“大姐说笑了，本应该是我去看姐姐，这不是一时也没抽出空来，来来来，到我楼上去我们好好儿的说说话儿！”

　　毋宝瑶这一贴近，甜的发腻的香气再次如巨舟撞来，李丽春连忙后退一步站定，佯装四顾地道：“咦，瑶妹妹，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怎么没有看到箱妹妹出来？”

　　毋宝瑶强撑着连续快走了这几步，只觉得腹痛如绞，身上的汗珠便渗了出来，正要咬牙坚持，听了李丽春这句问话，忍不住灵机一动，迅速展颜笑道：“大姐是问我三妹吗？她忙得很！这不是南玉屏那南指挥要去简州上任去了吗？石家兄妹还有倚璧妹子都去城外送行了，我三妹也去了，现在只怕也快回来了吧？”

　　果然李丽春的脸色大变，顾不上掩饰地道：“什么？你说南指挥今天就走？”

　　毋宝瑶强忍着身上的不适露齿笑道：“是啊，李大人给各位调职的官员准备的期限很少，勒令他们马上就动身，南指挥当然也不能例外！”

　　李丽春顾不上与毋宝瑶废话，立马转身就走。

　　李丽春刚走出门口，毋宝瑶脸上的笑容便立刻僵了下来，捂着肚子缓缓地蹲到地上，贝齿紧咬，额上汗珠滚滚而下。

　　锦儿连忙也蹲下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毋宝瑶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虚弱地摇摇头道：“我没事，菁儿，快把我扶回去，不要让别人看到！”

　　城南，风和日丽，杨柳轻拂，南玉屏、伴玉、伴屏；石青玉、石润霞、方倚璧、毋宝箱、小碧、菁儿。

　　南玉屏黯然地看着方倚璧，轻轻地道：“倚璧，等我，等我在简州安定了就来接你和婶娘过去！”

　　方倚璧在这微风中显得格外的憔悴，红着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石润霞却忍不下这分别的悲伤，忍不住暴躁的怒道：“都是这个李仁罕，南大哥在宫里干的好好儿的非要调到这简州去，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南玉屏便叹道：“他这是在排挤异己呢，没看到道恒、韩立、窦建明这些人都调走了吗？更何况是我？”

　　石青玉不由道：“大哥，难道赵司空他们就都不管吗？”

　　南玉屏苦笑道：“现在赵大人他们怕引起内乱，所以才一直忍让，否则，真的两派内战，只怕会白白的便宜了东边的后唐！”

　　“那也不能这样如此地一让再让，长此以往，那还得了？！”石青玉气道。

　　南玉屏便拍拍石青玉的肩膀苦笑笑道：“青玉，赵大人他们想的，不是你我所能把握的，或许，他们还有别的顾虑和安排吧！他们既然没出声，你我就随波逐流吧！”说着，又看了边上的毋宝箱一眼问道：“黑狐他们应该也已经到达泰昂达则城了吧？”

　　石青玉也看看毋宝箱道：“按照行程，今天也应该到了，就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二哥，什么时间找到二哥了！”

　　毋宝箱便看着两人道：“南哥哥、石哥哥，我那天在知味搂说得话算话，我一定会等他回来的！”

　　两个人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还是石青玉开口道：“三小姐，其实你根本不必的……”

　　“不！我说到就会做到！”毋宝箱倔强地道，眸子中泪珠滚滚，就是不让它落下来。

　　看到毋宝箱这个样子，方倚璧也无奈的走了过来，轻轻地搂在她的腰间叹道：“三小姐，我本以为我就是这世上少有的傻子了，没想到比我更傻的还有一个！”

　　毋宝箱却摇了摇头，哭道：“不是，是三个！还有一个在地下！”

　　方倚璧自然知道她说得是谁，两个人相偎而泣，同样单薄的身影在这晚风里显得更加的孤寂，凄凉。

　　南玉屏看着，虎目中也不由有些湿润，知道再不走，徒添伤悲而已，所以立刻上马，吐口气扬声道：“倚璧，不管将来如何，等我回来！”说着，再深深地看了方倚璧一眼，一磕马腹，骏马得得，三人远远的向东南而去。

　　眼见三人渐渐走远，石青玉等人也无奈的转过身来，众人一起向城门方向走来，刚走两步，却见迎面疾步走来三人，为首的正是李丽春。

　　众人连忙止步，问道：“李姑娘！”

　　李丽春自从被父亲从宫里接出来之后，众人尊重她，也不再喊她娘娘或者李贵妃，直接喊她李姑娘，李丽春也欣然接受，但这次见了众人问好，却顾不上还礼，只急急地问道：“南指挥呢？他已经走了吗？”

　　石青玉知道要遭，果然，还没等他回话，一个锋利的声音已经幽幽地响起：“李小姐，我南大哥被调走还不是你爹的主意？现在他已经走了，你是不是还要追到简州去啊？！”

　　李丽春这才看清楚是方倚璧在讽刺自己，一时竟不好和她回嘴，只无奈地解释道：“倚璧妹子，这件事情我也向我爹求情过，但我爹他不听我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哼！”方倚璧只冷冷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别头冷面而去，石青玉、石润霞、毋宝箱都无可奈何地看了李丽春一眼，都跟在方倚璧身后走了过去。

　　李丽春顾不上跟众人计较，几步跨到前面来，却见千里碧空，鸿飞渺渺，南玉屏早已经连背影也看不见，李丽春独自站立在晚风中，垂柳下，怔怔地看着南玉屏消失的方向，已经自顾痴了。

　　泰昂达则城，黑狐等人已经来到城下。

　　铁塔瞅瞅泰昂达则城的城门，不屑地道：“这就是泰昂达则城吗？什么玩意儿？比我们成都城差多了！”

　　黑狐却严肃地道：“都给我闭嘴，现在给我进城，谁都不许惹事儿，我们住下后，就立刻出来寻找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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