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说来也奇怪，众人从石府出来，也未见毋宝箱与毋宝瑶出来再闹，方落雁也被赵少秋的小厮叫去说去兵部去签一个什么行文，过几天天就可以直接到军中去任职了，一天无话。
　　夜晚，杜若的房间，杜若刚要睡下，就见窗外突然跳进两个黑衣蒙面人来，杜若也不惊慌，只起身吹熄蜡烛，朝着方落雁与方倚璧的房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穿上雪白的纱衣朝两人轻轻一笑道：“随我来！”说着轻轻的穿窗而出，三人在成都的房角屋檐上跳跃如飞，向炊红小筑奔去，夜风吹来，明月下，杜若雪白的衣袂随风翻飞，飘飘若仙，正遇上夜半回家的张承驿，四人房上街下走了个对过，张承驿看着杜若的神姿，忍不住神飞魂散，痴痴叫了声：“真乃神仙也！”
　　后面的两个随从却没失了魂，一个忍不住叫道：“公子，她后面两个还蒙着面，这是贼呀！”
　　另一个也叫道：“是啊，公子，老爷的巡城司的职责便是维护京城治安，我们上吧！”
　　“放屁！”张承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上什么上？贼？有这么漂亮的贼吗？这是神仙姐姐！”
　　杜若听了，也认得他是那天和方落雁一起在一雅轩上喝酒险些被自己刺了当心一剑的人，是方落雁的朋友，便朝他轻轻颔首一笑，如风飘过。
　　只这一笑，笑的张承驿神魂颠倒，如同痴了一样，看的后面的慕青蓉和慕青萍忍不住暗暗发笑，三人如风飞过，只留下张承驿在那里瞠目结舌的发傻。
　　炊红小筑，慕青蓉、慕青萍摘下了面纱，三人立在三娘和小十子的墓前，杜若轻轻的道：“三娘，小十子，今天我们师姐妹三人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我找到了救我性命，送我小铃铛的恩人一家，我要报恩；青蓉和青萍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们都不再做这一行了，我们会放下长剑，金盆洗手，从今以后相夫教子，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凡人，过上一个我们一直向往的普通人的生活，为我们自己过，也替你们过，愿你们也在地下安息……”
　　“慢！”慕青蓉却打断道：“大师姐，我们今天晚上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你的小哥哥找到了，我们真没想到就是方公子，所以我们以前的承诺都推倒，你要是自己舍不得或者不愿意，我就和青萍动手，杀了那个三小姐，这样方公子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了！”
　　“对啊，今天晚上我们就杀了她，然后再金盆洗手也不迟！”慕青萍也道。
　　“胡说！”杜若却轻轻的摇头道：“今天晚上是我们跟以前彻底诀别的一天，你们别总打打杀杀的好不好？且不说别人，就仅仅石公子，他要是知道是你们杀了三小姐的话，那他该有多伤心？能该怎么办？！”
　　慕青蓉和慕青萍不由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
　　杜若却笑了，眼中满满都是幸福，看着两人道：“以前，我们在杀人的时候，我们好姐妹之间就是彼此心中的挂牵，但现在你们心中有了别的挂牵，我很欣慰，也很为你们感到幸福；但我自己的幸福，需要我自己去争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三小姐吗？论才论貌都比不过我，即便是真的争不过她，大不了做妾，我又有什么好怕她的！”
　　“大师姐？！”慕青蓉和慕青萍不由同时大惊，慕青蓉不由急道：“大师姐，你当时不是还说一定要找到他，嫁给他，给他生一堆的孩子，报答他一辈子，如果找不到他，你会一辈子不嫁，如果他已经娶妻生子，你会把他的妻子都赶走，你来给他生孩子吗？那个三小姐固然是不错，他们不是还没有成亲吗？你怎么现在就做这样的打算呢？”
　　杜若却苦笑道：“以前没有找到方公子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可找到方公子之后，你看他在石斛山上为三小姐连命也不要命了的表现，我要是真的把三小姐赶走或者杀了的话，他是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爱一个人，就是不只能想着占有他，同时也要给他自由！”
　　“自由？”慕青蓉和慕青萍不由疑惑的道。
　　“不错！自由，女人如果需要的是依附的话，那男人需要的就是自由！任何一个男人只有有了自由，他才会肯去奋发，去上进，他的心才是洒脱的，不羁的，开心的，幸福的，不是病态的，压抑的，如果没有了自由，那他就的心就沉寂了，这个人就毁了，也就再没有能吸引人的地方了，我是来报恩的，是来报答他的，不是单单来占有他，束缚他，伤害他的，所以我不会让他不开心，不会让他消沉，更不会让他不幸福，所以我不但要给他精神上的鼓励与自由，我也会给他在选择我还是三小姐的事情上的自由，当然，这仅仅是妻和妾之间的自由，要是想不要我了，想跟三小姐单过了，那是休想！”杜若道。
　　慕青蓉和慕青萍对看了一眼，方担心地道：“大师姐，三小姐固然很多方面都不如你，但她毕竟是中丞府的三小姐，你这妾估计是要当定了！”
　　杜若也不由笑了，却是苦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最关键的是，即便是这个妾，她三小姐能让不让我当还说不定呢，所以说我要努力了呀！”
　　“什么？她三小姐也不能这么独吧？”慕青萍不由气道：“你已经这么退让了！”
　　“她就是这么的独！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是中丞府的三小姐，方公子又怎么会能看得上她？这就是宿命啊！倘若她三小姐不是这个三小姐，我又何至于如此的为难？！”杜若苦笑道。
　　“是啊！倘若她三小姐不是这个三小姐，我又何至于如此的为难？！”慕青蓉眼前也浮现出毋宝箱在守护方落雁的时候刁钻刻薄；在为了资助孤儿而慷慨激昂；在小十子墓前悲伤万分在第一次的误会解除的时候与自众人赔罪真挚快乐的面容来，慕青蓉也不由犯了愁，心道：“还真是不错，这三小姐若真跟那个草包贪财的大小姐一样的东西，直接杀了便杀了，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这三小姐偏偏是这么个三小姐，真是叫人伤神哪！”却又看了看杜若，心道：“只是大师姐也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真是要委屈她了啊！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样的大师姐，不管是容貌，才艺，心地，可是都是这世上少有的可人儿，配你方落雁可真是不差的，你方落雁倘若有良心也就罢了，倘若没有良心，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不懂得怜香惜玉，伤害了大师姐，我跟青萍可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用石青玉那个大蠢瓜的名字发誓！”

　　张公铎的府邸，毋宝瑶一大早的就跑了过来，张巧云亲自接了出来笑道：“怎么，瑶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毋宝瑶笑道：“怎么，只许徐志浩来，我来不行啊？”
　　张巧云不由好笑道：“这是哪里话，怎么又跟他扯上了，快请！快请！”
　　毋宝瑶走到里面来，两人落座，毋宝瑶看了一眼周围道：“咦，怎么不见你兄弟啊？”
　　张巧云一边倒茶一边笑道：“你说的是承驿吧？昨天还好好儿的，昨晚上也不知道在哪里中了邪，看上了一个叫什么神仙姐姐的女人，现在正在满成都的找人呢！”
　　“神仙姐姐？”毋宝瑶听了也不由好笑：“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你兄弟肯定是被人家迷晕了吧？”
　　“可不是吗？从来就没见我这个兄弟这样对一个女人这么痴迷过，索性我也不管他了，由着他闹去，只要他不出去做坏事我就不怕！”张巧云笑道，却又问毋宝瑶道：“对了，瑶姐姐还没说今天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的，要是再去覆钱儿，我可不去了，前些日子的时候输得厉害，我可没钱回本儿！”
　　毋宝瑶便笑道：“哪个又叫你去覆钱儿，这不正好说一起去了吗？宝箱说方公子那边来了一个不知什么关系的妹妹，长得娇俏可人，本想叫我来给你们家张承驿看看，谁想到他却追那个什么神仙姐姐去了，人家既然有了心上人了，这话我可就不好开口了！”
　　“什么神仙姐姐！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还不知道，你也别净听他瞎说，晚上见的，说不定是个奇丑无比的老太婆也说不定，还是方落雁的妹子更靠谱些，你快给我先说说她的情况！”张巧云却摇着头笑道。
　　“姐——你胡说些什么呢？谁也不许胡乱编排我的神仙姐姐！在我没有找到她之前，任是谁家的妹子我也不见！”毋宝瑶还没有说话，屋外一个声音已经接道，正是张承驿回来了。
　　张巧云不由好笑的道：“承驿，你不会把这事儿当真了吧？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值得你这么去找她？”
　　张承驿却认真的道：“姐，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看上她了，我不在乎她的身份，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张承驿又转过身来朝着毋宝瑶道：“大小姐，多谢你了，请你回去告诉三小姐和方兄弟，多谢他们的美意，但我张承驿已经心有所属，在没有找到神仙姐姐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其他人家的姑娘的，你替我向他们赔一下罪！”
　　毋宝瑶不由尴尬的笑了笑道：“好的，好的，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那个姑娘真的出类拔萃，是人间少有的美色，你就真的不见一见？”
　　张承驿却直了直脖子，坚定的道：“我此情已经属于神仙姐姐，任谁也不可能比我的神仙姐姐更美了！”
　　毋宝瑶无法，只得退了出来。
　　路上，簪儿不由道：“大小姐，这个张公子坚决不见杜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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