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絮（女尊）

　　管家是个宋人和金人的混血，原来服务于来往宋金两国的行商，发生战乱后主家自顾不暇，她便也自谋生路，被涵普所聘用。

　　她对于被宋朝统治或被金人统治都无可无不可，毕竟宋人看不起金人，金人瞧不上宋人，对于她这样血脉混杂的来说没什么两样，都是为奴为婢的命，对秦以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情绪。

　　管家带着秦以风到郡守府后的小街，推开门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管家对秦以风还算尊敬，道:“先生安心在此住下，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来，若是有事，过几日我们少爷完全好转了，自会送先生出去。”

　　秦以风答应了一声，管家便离开了。

　　推开正屋的门，秦以风提醒柳絮:“门槛有些高，小心。”柳絮一顿，手被牵着也不好去摸门口，高高抬着腿，小心翼翼跨过去。

　　秦以风哈哈笑出声来，柳絮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用脚一试，门槛低矮，不到半寸。

　　躲在屋顶观察的暗卫脚下一滑:“……”怎么会有这么低级趣味的女人？

　　柳絮并不生气，也跟着笑。

　　秦以风看他软软的没脾气样子，揉揉他的头，把人拉进屋里坐着，关上门才小声安慰道:“我们只在这边住几天就回去了，柳絮不要紧张哦。”她看出柳絮对于陌生环境有些畏惧，一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二是身陷敌营的恐慌，但她没有好的办法帮柳絮缓解，因为她自身看似淡定从容的外表下也时刻紧绷着神经。
　　柳絮乖乖答应，其实他并没有秦以风看起来那么恐慌，反而多了一些欣喜埋在心间。

　　自从离开逃难的队伍之后，他感觉到妻主变了，对他说话再没用过命令的语气，时时牵着他的手，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不舍得对这么温柔的妻主生气。

　　这处院子看起来普通，但院子的原主人看起来很热爱生活，墙边的花坛里种着的不是花，而是鲜嫩的青菜，秦以风还注意到屋子内摆放的座椅都是红木的，只是屋子里器物上有一层薄灰，明显有些时日没有人住了，转了一圈，值钱的东西明显已经被搜刮走了，里间的衣物胡乱丢在地上。

　　秦以风捡起来随意看看，都是女子的衣物，细棉料子，虽然衣服的主人明显比她高壮，但光手感比秦以风身上这件粗麻的好多了，秦以风不由得动了心思。

　　她也不贪心，只拿了三件衣服，毕竟是旧衣服，秦以风打算用水煮一煮消毒，再找点针线看能不能把大的地方稍微缝一下，一件给柳絮穿，一件给秦爹爹穿，还有一件留给自己，毕竟除了身上穿的这一身，家里唯一的一套衣服就是她的，柳絮和秦爹爹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逃难以来就没洗过衣服，若不是俩人遇水就喜欢擦洗，估计身上都搜了。

　　想到这里秦以风就浑身跟虱子咬似的，疯狂想洗个热水澡，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两圈，转到东厢房的时候便看到一个豁口的大浴桶，那口子明显是遭刀砍的，不过这个时代的刀具都是生铁打造，秦以风用匕首给松树切口子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一刀砍在浴桶上，恐怕刀都缺个口，木桶也才裂了一小截，并不影响使用。

　　秦以风去厨房烧热水，出师未捷，连火都生不起来。这时候普遍用的生活工具是火石，秦以风看柳絮或者秦爹爹生火，往往都是风轻云淡地一擦，稍微吹一下火就熊熊燃烧起来，哪想到了自己就是这般艰难。

　　秦以风一边往处走一边喊：“柳絮——快来帮我生火。”

　　到正屋时，闲不住的柳絮正拿着一块不知哪儿找来的抹布四处擦拭，一半的桌椅已经擦得锃亮，听见秦以风喊他，便赶紧答应着往外走，一时着急，被门槛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得往前倒去。

　　失明多年，特别是逃难以来，因为总是来不及熟悉环境便不得不离开，柳絮早已经习惯了磕磕绊绊。他甚至琢磨出一套摔跤的技巧来，倒下去的时候不能用手掌去撑地，不然就会扭伤手腕，要用小臂的位置去支撑身体，保护头不受到伤害。只是这次却没等到疼痛来临，身体便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那么不小心，慢一点又没事。”

　　柳絮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赶紧站稳，他不想让妻主等急了，赶紧往厨房去。

　　“诶？！你知道厨房在哪么！”秦以风柔软的手拉上了他的。

　　柳絮的脸更红了，喏喏道:“不……不知道……”

　　秦以风笑起来，快活地将柳絮拉到厨房，她将柴火放在柳絮趁手的地方，自己则去厨房门口的井里打水。

　　没有盖上的铁锅里也落满了灰尘，秦以风倒水进去，正想冲洗就被一只小手拦住了，柳絮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认真道：“妻主，我……我来就可以了。”

　　秦以风放手任他施为，只嘱咐一句：“小心烫着。”

　　柳絮做这些家务，远比她这个不熟悉用具的天外来户更加麻利。

　　水很快就烧开了，秦以风拿着挑中的三件衣服，在水里面煮了一会儿，便挑去院子里的树上晒着，两个人又分别在屋子里洗了澡，等到柳絮洗完，衣服倒是干了，但这衣服实在是宽大，秦以风穿上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更别说柳絮，整个人都被埋在了衣服里，总得改改再穿。无奈，两人只能又穿上脏兮兮的衣服，但身上好歹一阵轻松。

　　两人坐在温暖的阳光下，秦以风从东厢房里拿了个针线盒子，准备自己动手改衣服。她虽然没有缝制过衣服，在孤儿院好歹补过弟弟妹妹们撕裂的□□或者破烂的娃娃，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

　　只是等到真正上手，秦以风才发现自己真是两眼一抹黑，抓瞎。改衣服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想要把衣服改得好看又合身，甚至比缝制简单的衣物还要困难，她下了几针，穿起来简直丑得辣眼睛，该松的地方缝紧了，该紧的地方拖出一大块布料。

　　所幸她还没自信到胡乱下刀剪的程度，只要把她缝的线剪开，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正愁苦间，收拾好屋子的柳絮出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迟疑道：“妻主……您……在做什么？”

　　秦以风脸有些红：“这个衣服有些大，我……”

　　还没说完，柳絮接话道：“那我给您改改。”说着伸出手向秦以风要衣服。

　　秦以风有些吃惊，她见过柳絮扫地做饭干家务，但这些在现代也有许多男的会做，但针线却不同，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孩子应该会做针线”这根弦，根本没想到柳絮这么多才多艺。

　　越是相处，她就越觉得柳絮像一个宝藏，人听话又温柔，她做不好的一切事情，好像柳絮都会干。

　　她看柳絮在衣服上摸了一阵，心中有数后便动作娴熟地开始下针，心里便更加满意。

　　认真想一想，若是熬过痛苦的时间，到了没有战乱的时候，一家三口能在一个小镇里有一个住处，她每天出去工作挣钱，晚上回到家有温暖的灯火和热乎的饭菜等着自己，或许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好像这一辈子和柳絮过，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甚至对于她这样难以动心的大龄剩女来说，被老天“包办婚姻”，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间，门外响起敲门声，秦以风前去开门，一个长相粗犷的金人士兵将一个食盒递了过来后，一言不发离开了。

　　秦以风拿了食盒摆到正屋的桌子上，将里面的菜一一拿出来。食盒里有一份煮青菜和一份糙米煮的粥，只是糙米里甚至还有黑色的不明物体，青菜还带着根，汤水泛着一股诡异的颜色。但看这食盒也算精美，怕是府里的下人从中作梗，用一份最下等奴才的饭食将给她的食物换了去。

　　这饭菜也不是不能吃，比起前短时间逃难路上忍饥挨饿的总要好上许多，但看着这不干不净的样子，秦以风倒宁愿吃一点自己找来的干干净净的东西。

　　但要为了一份饭食去郡守府上闹，秦以风也不愿意，她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现在正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最好的时候。

　　没办法，只能出去买些吃食。

　　秦以风跟柳絮打了个招呼，攒着五两金子出了门，金兵占领兰城的时间还不久，外城多的是迫于生计汲汲营营找活路的人，内城却几乎家家庇护，涵普命令商铺正常营业，百姓正常生活，商铺倒是都开着，心大到现在还到处晃悠的百姓却还是少。

　　街上偶尔来往的行人要么行色匆匆，要么眼神不正，秦以风略观察了一番，将那份饭菜随手送给了一个街边乞讨的小孩。

　　现在正是城内混乱的时候，秦以风随身带着那把匕首，怕金子被人抢或者骗，直接去内城最豪华的酒楼打包了一份烤羊肉和两份米饭，这种时候大酒楼总比街边的小酒馆靠谱许多。

　　多的也不舍得花，拿着找的零散银子回家去。走过街边一个小摊时，一个黑瘦的小女孩在招呼偶尔路过的行人:“姐姐哥哥，买一个簪子吧，都是我娘亲手做的漂亮簪子。”

　　秦以风看去，摊子上摆放着四五个桃木簪子，做工精细雕刻流畅，簪子的表面上了一层漆，使得暗沉的簪子一下透亮起来，显得质朴又优雅。

　　秦以风挑中了一个刻满祥云图案的簪子，问道:“小妹妹，这个多少钱？”

　　小女孩道:“这个只要五钱银子。”

　　秦以风听着就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簪子……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哪里的桃木簪子这么贵……

　　眼看着秦以风要走了，小女孩急道:“姐姐!你买我的簪子吧!簪子上涂的是生漆，很贵的。”

　　秦以风:……就算是生漆她也不买不了啊，这钱都可以买一个差一点的银簪了，就好比是几万块的Chanel草编包，皮扣用的是最上等的动物皮，终究只能是富人调剂口味的用品，不能符合穷人的价值观。

　　秦以风走开了两步，就被小女孩追上来抓住了衣袖:“姐姐，求求你买它吧！我娘快病死了，没有钱请大夫，求求你救救她!”

　　秦以风脚步一顿，揣在怀里的羊肉还暖着，柳絮还在等她回去吃饭，还有村里几十口人还在城外等着她运出粮食。

　　正想掏钱买下小女孩的发簪，小女孩身后的巷子里跑出来一个乞丐，道:“小六儿，你娘要不行了!”
　　小女孩呆了一瞬，连连泪都来不及擦，赶紧往巷子里跑。

　　秦以风也赶紧跟上，乞丐则在后面手忙脚乱帮小女孩收簪子。

　　七拐八拐走了能有三四分钟，小女孩一下钻进一个破庙里，秦以风才一进去，就被两个穿着破烂的女人反扣住双手:“你是何人？”

　　秦以风不防还有这事儿，示意两人看她手中的簪子，指着里面的小女孩道:“我买了她的簪子，还没给钱她就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地放开了秦以风的双手，其中一位道:“把钱给我吧。”

　　秦以风一时有些后悔冲动跑进来，这两个女人身手利落，根本不是她这样的弱鸡可敌，若是就此被人抢光了银钱，也只能认栽。

　　但小女孩哭得跪着抽抽搭搭的样子实在凄惨，从秦以风的角度只能看见小女孩母亲躺在稻草上两条纤细的腿。

　　秦以风在衣服里扣摸了一会儿，不多不少正正拿出五钱碎银，一边递给女人，一边道:“我是个大夫，那位，需要我看看么？”

　　那女人警惕起来，厉声道:“不需要，你赶紧离开，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旁边的女人却拦住她，小声劝道:“初一，阎……快不行了，总不能就这么……”

　　初一道:“谁知道她是什么人？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就碰上个大夫买小六儿的簪子。”

　　那女人道:“为了阎姐总得试一试，若是情况，我们两个舍命护着小六儿便是。”

　　初一这才放秦以风进去，另一个女人抱拳道:“拜托先生了。”

　　秦以风点一点头，并不在意，她匆忙过去，小六儿旁一个长相俊美的女人躺在稻草上，烧得满面通红，早已经失去了意识。秦以风以手触额，温度烫得让人心惊，再烧一会儿就算救回来恐怕也变成傻子了。

　　秦以风又掏出一些银钱给初一，催促道:“快去买一罐白酒来，越烈越好。”一边把旁边储水的罐子拿过来，看了看其他人衣衫破烂的样子，干脆撕了一块自己的衣服沾了水给病人降温。

　　初一看这阵势，心里虽然犯嘀咕，不知道白酒怎么治病，却也不敢迟疑，赶紧去买酒。走出庙门才反应过来，这女人身上刚刚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居然将她都给哄住了，跟被她拿着掏银子时的小心完全像两个人。

　　酒很快就买回来了，那个乞丐也跟着初一回来了。秦以风拿起酒来一试，酒水很快就在皮肤上挥发了，果然不愧是边塞的烧刀子，若是在南边地方，只怕根本没有这样的烈酒。

　　秦以风用酒给病人一遍一遍擦拭身体，又让人尝试着给病人喂一些温水，一直擦拭了二十分钟左右，病人的体温便降了一些，但烧依旧没退。

　　秦以风看体温还在可控范围，便一边坐着稍作休息，一边问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有什么症状？”

　　初一道:“烧了一个多时辰了，烧完了就是冒汗，过一段时间又全身发抖，人一直昏迷不醒。”
　　另一个女人补充道:“就是打摆子，我小时候见人生过这种病，隔一天发作一次，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病了。”

　　秦以风也判断是疟疾，这病多是由携带疟原虫的蚊虫叮咬而来，在古代根本没有什么特效药。疟疾一直是人类的一大杀手，清朝时引入了西药奎宁，很快就因为耐药性发挥不了作用，一直到60年代华国紧急启动防治疟疾的科研项目，后又因为种种政治以及其他原因项目中断，直到二十一世纪，屠呦呦发现了青蒿素，疟疾才渐渐从中国人的生活中远离。

　　奎宁提取自金鸡纳树，这种树主要分布在南美洲，秦以风甚至不确定华国有没有这种植物，就算有，照这种树的习性，也应该长在云南之类气候适宜的地方，兰城位于国土北部，气候干燥温差大，根本不可能有生长。

　　青蒿素倒是可以考虑。青蒿素虽然称为青蒿素，却并不提取于植物青蒿，而是来自于黄花蒿，黄花蒿在我国陆地普遍分布，是很有可能取得的药植。

　　秦以风看旁边有烧火剩下的炭，便拿了一个在旁边的墙上画两种植物的形状，想当初，她的画技也是在画人体解剖图中苦练出来的。

　　为了一线希望，她先画了金鸡纳树的样子，道:“你们见过这种植物吗？”

　　众人看着长圆状的叶子和顶上细小的花，都摇了摇头。

　　秦以风又画黄花蒿的样子，小六儿就先激动地喊起来:“我见过我见过!隔壁街那个荒宅里就长了好多。”

　　秦以风精神一震，怕小六儿一个人不安全，让那个乞丐跟着去尽量多采一些药回来，另一边叫初一去再买一些酒回来。

　　正想掏钱，初一连忙摆手:“你给的钱还剩一些，够用的。”说着跑了出去。

　　秦以风见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她记挂着家里饿肚子的柳絮，交代剩下的女人道:“等他们回来，将这种植物洗干净泡在酒里，可以多捣一捣，泡出来的汁水拿去太阳底下晒干，搓成药丸给她付下即可。千万不要用水熬煮，不然就没有效了。”

　　说着又拿出一些银钱，道:“这些钱给她买一些好克化的吃食，总饿着怎么熬过去。我家中还有事，等处理完了再来看她。”

　　女人喏喏称是，一直送秦以风到门口。

　　等秦以风回到小院，柳絮正等在门内。他看妻主许久都不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听见一点动静，打开门“看”了好几次都不是妻主，他一个男子也不敢站在门口等，坐在屋子里等又心焦得坐不住，便一直在门内守着。

　　秦以风推门进来，柳絮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他一下站起来，也不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只软软叫一声:“妻主。”

　　倒是秦以风解释道:“怎么坐在地上，不凉么？路上遇见一个病人，看病花费了一些时间，让你久等了，饿了没有。”

　　柳絮摇摇头，乖乖地逐个认真回答:“不冷……不饿。”

　　秦以风便拉着柳絮的手往厨房走，秦以风拿出已经冷掉的羊肉和米饭，柳絮便勤快地生火热饭，又拿洗净备好的院子里摘来的青菜煮了碗清汤。

　　秦以风发现自己在一旁时柳絮动作总有些拘谨，便自己去正屋准备今晚可能要用的东西。等饭菜摆上桌，秦以风早饿了，她动了两筷子，柳絮却迟迟不过来，桌上的菜已经齐了，也不知道柳絮还在忙什么。
　　秦以风疑惑地走到厨房，柳絮正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拿着衣物，已经改到关键处，他一点一点摸索着，小心下针改衣。

　　“该吃饭了怎么改起衣服了？又不着急穿。”

　　柳絮站起来，道：“妻主先吃，我待会儿吃。”

　　秦以风这才想起来秦爹爹一直强调的，“女人先吃饭，男人吃剩饭”的规矩，这几日三人深处敌腹，吃饭都是便宜为之，根本没有这个问题，现在情况好一些了，柳絮怕妻主不高兴，便自发注意起来。

　　秦以风简直哭笑不得，秦爹爹在时她怕被怀疑，不敢多说话，这会儿却不愿意讲究这些规矩，她把柳絮手里的衣服拿到一旁，拿着买来的另一份饭，拉着柳絮的手让他坐到自己对面，简答道：“吃！这时候讲什么规矩，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

　　柳絮听话地拿起筷子，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愿意在妻主面前摸索着去够看不见的菜，或许一不小心就会将菜盘子弄翻。而且米饭已经很香甜了，比起以往吃的麦糠，又细腻又软糯，是有钱人家才能吃的食物，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

　　正吃得香甜，扒拉下一筷子却有一个散发着香味的肉块进嘴了，耳边响起妻主的声音：“听说这烤羊肉是兰城的招牌，就连涵普都特意去吃过呢，你也尝尝。”

　　嘴里的羊肉外焦里嫩，带的一点羊油被烤得特别香，柳絮从来没有尝到过的香料味道将羊肉的香气最大程度迸发出来，特别好吃，柳絮珍惜地细细咀嚼了才咽下去，对秦以风说：“很好吃，妻主多吃一点。”自己却不去夹下一块。

　　秦以风无奈，只能自己吃一口，再给柳絮夹一块，很快，两个人就将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本来金人士兵送午饭来的时间就晚，加上秦以风买吃食和治病耽搁的时间，这顿午饭就变成了晚饭。

　　饭后，太阳已经只剩了一半在西山上，落日的余晖将整个院子都照得金灿灿的，柳絮留在小院里收拾碗筷和缝改衣物，秦以风则拿着东西再次出了门。

　　时间回到秦以风刚走出庙门的时候，另一边，稻草上一直昏迷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咳嗽了两声，守在她身旁的女人立刻凑了过去。

　　守着病人的女人名叫十五，和初一是一对姐妹花，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初一性情直率暴躁，十五却性格温和，耐心细致。

　　十五轻轻将阎娇扶起来坐着，喂了一些水，关心道：“阎主，您好些了么，刚来了一个大夫……”

　　阎娇一瞥十五，眼神犀利，道：“我知道，靠你们两个，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她一向神经敏锐，就算是昏迷当中也强迫自己绷着一根神经，秦以风反反复复在她身体上擦拭，怎能叫她没有知觉。

　　十五赶紧跪下来：“属下失职，还请阎主赎罪。”

　　阎娇还在发烧，身体虚弱，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多加计较的时候，落到如今这种境地，初一和十五两个笨蛋还能不离不弃跟随在自己身边，光这一条就该饶恕她们所有无关紧要的罪过。

　　她指了指门外，道：“跟着那大夫的那个金狗，你叫上初一去把她杀了，动作小心点儿。”

　　十五心里一惊，她和初一寻踪觅迹的功夫修炼得不到家，注意力都在阎主和那个奇怪的大夫身上，竟然连门外藏着人都没有发现。

　　她心中觉得愧对阎主的教诲，又叩了一个头，翻出稻草中藏着的利刃，翻身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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