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箴女史

　　跂彼织女，睆彼牵牛，自穆姬夫人薨，秦穆公任好时不时举目望着牵牛星与织女星之间的迢迢银河，黯然销魂，魂少了一阕，空落落的。

　　今儿打起些精神，蹇叔觐见，秦穆公人好收起沮丧召见，蹇叔回禀，“宋公举行会盟，传召诸侯齐聚盂地，宋国使者已到，以臣之见，秦国国丧在前，不必劳师动众去走一遭。”

　　“除了齐国，宋公可传召其他大国？”秦穆公任好形容消瘦，嗓子暗哑问

　　“也传召了楚国。”

　　“楚国僭越称王，还有什么不敢的，盂之会，由他们闹，蹇叔，与宋国使者回绝，只说秦国国丧。”

　　秦内史廖入宫拜秦穆公任好说，“西戎绵诸国使者由余觐见秦伯。”

　　“由余？他可是周携王伯服的子孙？”秦穆公任好听此名甚是耳熟，不知可是重名？由余入见，不卑不亢见邦交之礼，正色说，“由余正是周携王伯服的子孙，周幽王与褒姒也是由余的先祖。”

　　丝毫不避讳，并不以有亡国之君的先祖为耻，反以为荣，由余称得上宠辱不惊的荡荡君子，秦穆公任好因问，“你如何看待周后褒姒呢？”

　　由余据理力争道，“说周后褒姒鼋鱼变的，藏在匣子里的两条龙涎液，秦伯也是听腻了的，人人皆如此说。由余只说这褒国始祖为长，与夏后氏启兄友弟恭，周后褒姒，其父见罪周幽王，后官复原职，说褒国太夫人献褒姒为免祸，情理不通，从太姒到褒姒，褒国与周可谓世婚，周后褒姒性情自差不了。周灭亡，褒国也是衰亡，于褒国无益，说褒姒亡国怪女，可见嘴里一番假言，甚是无稽之谈。”

　　内史廖应声说，“史，矫传也。”

　　列坐三位继续听由余说，“世人如此诳言，无外乎有二，这其中一等为避亡国之罪，总要有人担了这亡国骂名，再等亡了西周的是犬戎，所以替士卿大夫，后来居上者脱了罪。红颜祸水，这样诌掉牙的话本不该说的。”

　　秦穆公任好称赞，“听得本伯耳目一新！”

　　“由余见笑大方了，听闻秦伯贤明，绵诸王遣由于此来与秦国交好，互通有无。”

　　“请绵诸国由余使者多在秦国住些日子，本伯带你见一见大秦壮丽与丰裕。”秦穆公任好听他独具慧眼，与之很是投契，向由余问道，“由余以为古来明君何以得国失国？”

　　由余答，“常以俭得之，以奢失之。”一番辞令，由余退下

　　秦穆公任好无以复加的青睐由余，与蹇叔患得患失说，“实为君子，绵诸有由余，秦国之大忧！”

　　蹇叔指着内史廖说，“内史廖说不定有主意。”

　　内史廖献一计说，“臣闻西戎披发衣皮，孤道僻远，不闻中国之声。秦伯遣女乐二八人到绵诸国，以乱其政，由余谏言，绵诸王不听，君臣有间隙，还怕由余不归附秦国。”

　　秦穆公任好怀疑道，“由余倘若不离绵诸国，又何以投秦呢？”

　　内史廖笑说，“由余非戎狄人，不过报绵诸王之恩，况亡周幽王为戎狄乎。”秦穆公任好纳谏，“好，内史廖，此事由你亲自去绵诸国。”

　　为拖延时期，以女乐迷惑绵诸王，留下由余在秦国为你士卿，秦穆公任好亲自为他引路，介绍秦国的宫室，偶尔也向由余请教西戎的地形与兵势。

　　从帝都山来的周武王发，褒国始祖伯禹，立在骊山顶上，目光迥异瞧着由余的一举一动，他也是褒国的血脉，伯禹看着由余甚是怜悯，周武王发面无表情说，“回头想想，你褒国是夏后氏子孙，灭了西周的归根结底还是夏。”

　　小小褒国，犯不上僭越到周天子，伯禹有理有据说，“那亡夏的是商，商的先祖挈，周的先祖后稷，后稷与挈是兄弟，这亡夏的国仇应在西周，到底是商周你们兄弟俩儿的恩怨。”周武王发竟无语凝噎

　　秦幽冥神祗蒋子文从中调解说，“这亡了西周的仍是戎狄，请二位来，正是要报亡周的国仇呢，由余将来到秦国为士卿，秦穆公称霸西戎，并西戎二十国，也算报了你西周国仇，你两位一并儿握手言和。”

　　周武王发至高无上冷冷的，撇了褒国始祖伯禹一眼说，“周幽王不是立你褒国外孙伯服为太子，西周断不会亡国。”

　　伯禹气不打一出来，与他争论，“伯服他身有夏后氏的血脉，如何不能继承西周王位，再有申侯之女，申后之子宜臼有戎狄血脉，伯服比他正统，我褒国公主褒姒哪有烽火戏诸侯，信你们胡说。周平王宜臼甚入武王的眼，为何你父王文王不承认周平王宜臼，只说到周携王伯服，周亡了。”

　　蒋子文挡在他二位之间，先与周武王发说，“武王，西周已亡，你既要报戎狄的家仇，由余当仁不让，只有你与褒国修好，你与伯禹一心，由余到了秦当士卿，大仇方得报。”

　　转而与褒国始祖伯禹说，“你不是想为由余得个好前程，秦国士卿之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你与武王一心，说服了由余便可。”

　　周文王昌，父王之命，他姬发已经违拗了，亡周之仇他要报，伸手与褒国伯禹击掌盟誓，至于伯禹，其父大禹的话甚是顺从，还天下休养生息，天下诸侯无伯，势必兼并争夺，他支持拥立秦穆公为霸主，与周武王发讲和。

　　自此尧舜禹汤也站入春秋诸侯争霸，不再袖手旁观，惟命是从于天帝东皇太一，八荒六合内的三界六道大争天下，分立宇宙。

　　西昆仑上，瑶池上的流火烧晚霞红彤彤，俨然一个炼丹火炉，七十二只彩鸟遮住灵霄殿上的天目，应是肠胃不好，灵霄殿地上斑斑点点的鸟粪，通天仰头看高半个宫阙的瑶池，西王母的西昆仑络绎不绝，列位上古神济济一堂，站立在炎日下。

　　最前首站立的是四海海神，北海海神禹京，南海海神不廷胡余，西海海神弇兹，东海海神禹虢。丹墀下分庭两列。

　　丹墀上古太阳神女羲和，上古月亮神女常羲，姮娥之母。环顾西王母左右，西王母居中。掌管四时，雷电之神，闪电之神，风雨霜雪之神，一一在场，不易列举。

　　西王母仪态万方正色道，“请上古太阳神女当众念几章诗。”

　　上古太阳神女羲和当众诵读，“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

　　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牵牛星，织女星何在？”西王母厉色，众神屏声敛息，上古始母神无忧离寂，她一魄也寂灭了，不廷胡余懒怠抛头露面参加天庭冗长的朝会，西王母例外，无忧是她的小姑姑，他岂忍心推托，以壮上古始母神祗的声威。

　　随从而来的应龙当即变化成龙舆，不廷胡余索性坐下，应龙扬起的龙尾为他遮阳，牵牛星，织女星两位上神双手合握，双双跪在西昆仑山的大甬道上，西王母训诫道，“此为尹吉甫采集《诗经》中的一篇《小雅●大东》，你俩作得好事传入凡间，织女你每日七个时辰织布不成章，牵牛星并不监视凡间青牛拉车厢，两位上神不顾民间疾苦，终日在天庭徒劳无功，卿卿我我的连人也不避讳。”

　　西王母大怒，“上古神女不相婚的古天条全然不顾，经不住天帝新天条的撩拨，守不住上古神女神祗，与男新神私相授受，织女，你可知罪！西海海神弇兹，取云练将织女双手缚住。”

　　西海海神弇兹求情说，“织女为弇兹氏女帝，你念在三万年前织女在凡间编织玄兹素的功德，饶她这回儿。”

　　牵牛星欲起身向西王母求情，织女泣涕零如雨，执着他的手不准，独身抵罪，织女是上古神女，西王母怜悯护短儿，责令，“西海海神，将织女禁闭云台，罚织女容貌不暇整的织云锦天衣。”

　　织女跪于一旁，西王母手举邸夷子皮说，“这是兕飞升为金牛星脱胎下的一身青牛皮，牵牛星，你勾引上古神女，罪大恶极，本王母罢黜你牵牛星神位，即刻贬下凡间，你与织女孽缘，这个天帝容不得你们，你等着可另有天帝赦免你们的罪孽。”

　　西王母手一抛，那金牛星的青牛皮与牵牛星滚作一团，从西昆仑滚入凡间，不廷胡余暗暗位这对有情人叫屈，“可怜见得，私情偏生这时被撞破，西王母问罪鲁国，周公旦一句话拆散了牵牛织女。”

　　西昆仑山崖不知几千万落，不廷胡余望向牵牛星陨落之地，十分辨不清，遥遥望着，终不知是青牛皮变成了一头大青牛，还是牵牛星牛郎变成了大青牛。

　　“簸箕星，南斗星，尔等懒怠天务，罚簸箕星扫灵霄殿一百年，罚南斗星去银河替北斗星挑天河水三百年。”西王母定下心，此次惩罚鲁僖公申，周公旦再也挑不出天条的错处

　　金牛星认为西王母对三位上神的惩罚不公，质疑道，“《小雅●大东》不过是谭国大夫等东方诸国对周天子的埋怨，惩罚到三位上神的身上，莫须有的罪行。”

　　金钗一拨，云霄惊雷霹雳，劈在金牛星的脊背，西王母金口玉牙道，“你既为牵牛织女喊冤，堕入你的青牛凡胎，替他们出尘脱俗去。”平地闪电将金牛星劈下西昆仑山，坠入凡间

　　西昆仑朝会罢，众上古神战战兢兢退去，西王母入瑶台正照镜卸妆，南窗一扑棱，她伸出手，欢愉说，“青鸟，你回来了，你的大劫可将至了，本王母给你报了鲁国的仇。”

　　青鸟化为女身，拿起玉梳替西王母篦头，叹气说，“哎，青鸟何德何能，受不起西王母为青鸟动怒，提到报仇，你为青鸟报了仇，女娲大神，始母神无忧的大仇呢？王母教九尾天狐怎背地里不偷偷伤心。”

　　冲昏了头脑了，西王母谨慎的拉着青鸟的手说，“只顾着你我打小长大的，竟糊涂这茬了。”

　　西昆仑的朝会，青鸟已从天机镜略知一二，因问，“王母惩罚织女，将牵牛星变成了大青牛，金牛星变成了牵牛星牛郎，是不是太狠绝了。”

　　卸下朱色口脂，西王母抿嘴说，“本王母不过替织女试试真情而已，既然两情长久，哪里会认错，织女若爱上金牛星，那是她自个儿成全的，到底织女已破身。牵牛星牛郎是新神，她当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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