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的故事

　　西维亚一直都是魔法部的常客，上到魔法部部长，下到端茶送水的小职员都知道这个事情，不过今天这趟可倒是奇怪了点。在地下二楼能见着西维亚的身影，在地下三楼也能见着，不管是部长办公室还是神奇生物司，就算是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西维亚都没事溜达溜达去，但是今天，西维亚去的是底下五楼。国际魔法合作司。鼎鼎大名的西维亚·波特，还真是头一回来这里。
　　一身利落的巫师袍，西维亚自作主张在上面加了兜帽，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鼎鼎大名的人做出这么一个小小改动的。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碰见熟人，魔眼阿拉斯托·穆迪。
　　“呦，当家的怎么上这来了？”
　　“随便瞧瞧。”西维亚打着招呼，大手一挥和阿拉斯托来了一个响亮的握手。“怎么着，不在你训练室练你那帮小子怎么往这边跑？”
　　“惯例，国际合作。”说的是熟人的话，西维亚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这傲罗力道可一点都不轻。“透漏透漏给我听听呗？”
　　“当家的这还想插一腿？”
　　“瞎聊呗。”
　　“甭瞎聊，您算计您的，我还有事。”魔眼这么说着，熟是熟，但是波特这个当家的心计，他这个傲罗那真是一点都瞧不上。阿拉斯托这么想着，大步流星的就走向了西维亚相反的方向。
　　西维亚轻笑摸摸鼻子，在内心里叹了口气，想拉拢魔眼，这会儿可还不是时候。阿不思，啧啧，你可真有两下子能把这么有脾气的人管的服服帖帖的，我真服你。
　　巴兰特看见西维亚的时候，那是真真切切叹了口气，就当着西维亚的面，在对方说话之前就抢先说了，“当家的，您就放过我吧，行么？您说那事真不行啊！”
　　“我这不是还没说呢么。”西维亚来了这么一句，优哉游哉的坐在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家养小精灵适时的送上咖啡，西维亚摆出了那么一张笑脸，“就是闲来没事来您这儿坐坐，通信通了好几封了，还没见着真人呢。”
　　“可别见我，您就算是见着真人我该说不行还是得说不行。”巴兰特的模样都快哭了，这是私人办公室，屋里面没别人，也不怕有人偷听，“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那可是有上头压着我呢，不让我同意。”
　　“呵呵，阿不思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给他卖命。”说话直接，什么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巴兰特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略微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他也端起了咖啡，浅尝一口，却再细细的观察西维亚的表情。
　　这功夫可不一般。外面传出花来的西维亚·波特，现在真的见着了，倒还真不是一个花架子。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那是按规定办事。”
　　“我也找你按规定办事的。”西维亚说，放下一边远没有救世主煮的好喝的咖啡，“我提这事有好几年了吧，该走的程序我走了，该申请的我也申请了，怎么就卡在你这儿了呢？”
　　巴兰特真想哭，波特当家的可真能噎人。
　　“其实吧，这个事情还得是学校董事会来决定，我就一个签字的，您这往我这里跑，我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力气呀。”
　　“呵呵，你那不是有心无力，你是无心无力。”西维亚这么说的有点咄咄逼人，一杯子咖啡喝下去，她说，“我也知道你们顾虑在哪里，我之前那会儿忙，抽不出时间催这个事情，巴兰特，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越过了你直接拐弯去了法国席或者德国席，你这面子可过不去。”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先找上我来呀。”气氛就这么降下来了。西维亚瞧着对方的隐含着的不悦，勾上了嘴角，“话难听点是难听点，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倒是忘了校董事会这茬。”
　　虽然是个墙头草，倒算是有点脾气。西维亚想，把这气氛缓和下来之后，该说的话一个字也没落下，“巴兰特，这事儿我是势在必得，希望我下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说完，西维亚利落起身一点不带停留，连声再见也没有。
　　门关上了，巴兰特的笑容涵盖了太多的不屑的情绪在里面。桌子上摊着的是文件，大标题写着的——三强争霸赛重启提案。男人伸手把这份文件揉成了一团，角度格外准确的扔在了门后面的垃圾桶里。
　　“呵呵，有点本事，想让我点头，至少先得知道知道什么叫客气。”
　　……
　　西维亚没回家，也没在魔法部那地方多溜达溜达，从那里面出来的时候时间算不上早，差不多到午饭的时间了。没想回家，也没想去对角巷翻倒巷里面去看看，就这么在伦敦大街上晃悠。
　　国王十字号大街，她给自己一个迷惑咒不至于让麻瓜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点怪异。
　　街角有家奶茶店，西维亚知道这里，几个星期前她和贝拉在这边吃了一顿好的，他们家香芋奶茶确实好喝，喝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会让人念念不忘。摸了摸口袋，钱袋子里面有加隆，也有几英镑。
　　大杯的奶茶是凉的，捧在手里大概能喝一天。排队的人挺多的，她刚刚排了挺久的队，现在已经过饭点了。西维亚拐了一条街，就距离奶茶店不远的地方，有那么一家餐厅。餐厅里面人不多，也是，饭点都过了，已经过了忙的时候了。瞧，服务员们在有条不紊的收拾桌子上的餐具。西维亚到来的时候，有人招待上前还带着菜单，不过她没接过来看，就是挑了一个比较背人的地方坐下来说，“蛋炒饭。多放两个鸡蛋，加鱿鱼。”
　　侍者这么一听有点愣，菜单上没有这个。西维亚笑呵呵的吸了口气奶茶说。“新来的吧？”
　　“额，嗯。”
　　“告诉你们厨师，他会做。”
　　本着顾客是上帝的想法，侍者下去了。西维亚环视着这个不大的餐厅，装饰算不上讲究，没那么多的浪漫，也没那么多的富丽堂皇，就算是连桌椅也算不上多，这么一个店在国王十字号大街上算的上是寒酸。干活的服务生也就那么三四个，各忙各的，都是年轻模样，想必还都是学生，忙里偷闲的功夫还来这小地方打工挣几个零花钱。
　　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客人们剩下来的餐具什么的，这么一会儿也就收拾完了。店里面就西维亚这么一个客人，也用不着他们做事，三三两两的人就凑成一堆一边休息，一边聊天，还有人从柜台后面拿出扑克牌准备玩两把。
　　就这么会儿功夫，从后堂里走出一个端着一份热腾腾的食物上来了。显然这份是西维亚点的蛋炒饭，但是还附赠了另一道菜。
　　那几个孩子瞧见这个穿着带着点油腻的厨师服的人出来，拿牌的人立马就把牌藏在身后了，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去里面玩去，别再外面丢人现眼。”男人这么说了句，没事的人全都讪笑的进了后堂。然后餐厅里面就剩下这位厨师还有西维亚了。
　　蛋炒饭加了鱿鱼圈，那就是鱿鱼蛋炒饭了。厨子端来的是饭，没配上刀叉倒是添了一副筷子。西维亚拿着一边的芥末酱倒在饭里，伴着热气狠吃了一大口。芥末酱味冲，加进去有点不同的味道，说起来她前世怎么没觉得芥末酱这么好吃？另一盘菜是酱色肉丝搭配着白嫩嫩的葱白，在前世人们管这叫京酱肉丝。西维亚夹了一大口全都塞在了嘴里，还含糊的说。
　　“嗯，行，好吃。”
　　西维亚说。
　　男人笑笑坐在了西维亚对面。“好吃就多吃点，这次我加了点红花进去，用了香料去了鱿鱼的腥味，你不爱吃甜的，没尝出来甜味吧，其实我放了点方糖进去，用白咖喱掩盖过去了。呵呵，你得少吃点芥末，味道太冲你味蕾都和常人不一样了……”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西维亚狼吞虎咽的吃着，像是好几年没吃到过一样。
　　“你说的那个中餐，我研究了几道菜，做出来的味道还可以，吃着也就是图个新鲜，下次你来的时候再给你做那个叫宫保鸡丁的。书上说的那个豆腐丝，我是去唐人街了但是没见着有卖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他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是对厨师这个行业的激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
　　“说到唐人街，我这次尝了一个新鲜玩意，叫火锅，味道确实不错，就是一个人吃起来感觉怪怪的。做起来倒是挺容易的，我去的那会儿刚夏天，应该冬天吃更好，就是容易上火，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吃吃看，不过说起来我还是喜欢意大利菜……”
　　“好吃！”西维亚说，盘子里的饭还有京酱肉丝全都吃光了，哪怕是一根葱丝都没有留下。西维亚打了个饱嗝，然后拿纸巾擦擦嘴。
　　男人微笑的看着她，把盘子叠好收起来，在刚要起身走的时候，西维亚的话让他顿了一下。
　　“日子不好过吧，贾维斯。”
　　贾维斯是他的名字，他还有姓，连起来就是贾维斯·高尔。
　　“这是说的什么话。”他说，却没能停下自己的动作，从位子上站起来，而后西维亚说的是，“伏地魔开始向你们施压了吧。”
　　“……”
　　贾维斯又坐下来了。他瞧着吸着奶茶的西维亚，面带笑意，却没有多少脾气在里面，“这样不好，你我的阵营终究是不同。”
　　“你要真的就只是个厨子就好了。”西维亚说，她不看贾维斯，看向别处，“猜也猜的出来，我在那天的聚会上给了罗齐尔一个那么大的难看，她不把这场子找回来就不是她性格了。听说她对你们这几个小家族动武了？”
　　“呵呵，这都能知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呀。”
　　“伤口露出来了。”西维亚说，她依旧不看贾维斯。贾维斯在这么一刻没有强颜欢笑，只是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遮住了漏出来的那一小截还是新的疤痕。
　　“罗齐尔大人是公爵大人的弟子，脾气暴躁一点也是应该的。”
　　“咱俩认识几年了？”西维亚这么问，似乎是有想要聊下去的意思。贾维斯想了想相识的日子，立马就笑了，“四年了吧。”
　　“都四年了，家里人还不知道你在干这个么？”
　　“呵呵，我是个斯莱特林。厨子可不是什么好的职业。”贾维斯笑呵呵的说，虽然他说着这种话可是那并没有太多的羞耻在里面。西维亚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有点犹豫的意思“你，能对他说拒绝么？”
　　“你不明白小家族的地位么？”
　　依附于大家族的小家族，比如说克拉布，高尔，世代依附于马尔福，比如说世代依附于波特的马库斯，比如说隶属布莱克的特拉弗斯。他们是纯血却并非贵族，他们没有发言权，他们从出生那一天便注定为所依附的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有点像是另一种方式的仆人，依靠着主人的怜悯来勉强生活，或许只是生存而已。从不备受重视，连同存在感也低的令人发指。他们的命运自出生起便不受自己控制。
　　“明白。”西维亚说，没什么怜悯的情绪，她抓抓脑袋说，“老马尔福的死，让你们处境更尴尬吧。”
　　“小马尔福先生还未成年，尚可以生存，无非就是一些试探而已。”
　　试探什么？试探忠心还是不忠心？马尔福不发话，他们这些附属家族也没资格说话，罗齐尔施压是施压的事情，她施压还施不到马尔福的身上，倒霉的就只是克拉布还有高尔。
　　他们从了，从此防着的就不止是外面那些罗齐尔，布莱克，那些他们惹都惹不起的人，还得防着马尔福。
　　他们不从，就得熬着这份试探，受着这份排挤。什么时候马尔福先生觉得够了，什么时候这个未成年觉得他们依旧忠诚，什么时候才是雨过天晴。
　　“……”都不容易，西维亚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了。她想把这样的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为自己卖命，这是她最为诚挚的想法，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西维亚发现自己开不了这个口。她可以大手一挥，金口一开说，把你们的未来托付给我吧。可是那之后，不管是他还是他们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殆尽。
　　永远。
　　“对了，还没恭喜你报仇雪恨呢。”
　　“什么仇？”
　　“罗齐尔大人在学校里的事情，我听我儿子说了一些。”他儿子，格雷克·高尔，贾维斯一生的骄傲。
　　“也谢谢你的栽培，我明白的，以格雷的资质和身份，想成为亚特兰蒂斯之门里的小组长还不行，也托你的福，今年我儿子的成绩连魔法史都及格了。”
　　西维亚摆摆手，“我不管会里的事，你儿子能当上组长那他确实有那本事。”她说着，突兀的抬头看向男人，“维多利亚没对你们这两家的孩子出手吧？”
　　“还没有。歌尼娅，就是克拉布的妻子带着他们出国去躲躲风头，我和他商量了一下，让他们开学再回来。”
　　哎，这个维多利亚，真的是弄得天怒人怨。
　　西维亚想，扭头看着贾维斯，在慎重思考之后，她开口，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贾维斯，如果我请求你，拒绝伏地魔你能做到么？”
　　“呵呵，你酒还没醒呢，我什么时候有过说话的权利？”
　　“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愿意为了你的家族，为了你儿子拒绝他么？”
　　“呵呵。”贾维斯笑笑，这一次他真的端着盘子站起来了，顺手还用抹布擦干净了桌子，他转身往里面走，淡淡的不带太多情绪的话就传过来了，声音轻，却清晰的能让西维亚听见。
　　“如果马库斯背叛你的话，你会怎样做？以后怕是没机会给你做宫保鸡丁了……”
　　西维亚叹了口气，她把脸埋在手心里，一边奶茶里的冰化了，刚刚擦过的桌子上又沾染上了水迹。她想到了自己的计划，想到了那个漂亮的让谢诺菲留斯憧憬的蓝图，哪怕为了那压上生生世世也在所不惜。西维亚觉得自己是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那天真的想法却能让一个半神说出来帮她，明白了为什么狄安娜会那样轻易的说出来——帮就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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