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的故事

　　贝拉会怎么想？
　　贝拉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猜。她知道西维亚，她们一起长大的，她们那么了解彼此。她一定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才会答应远嫁法国。让西维亚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是不得不，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她才会宁愿出卖自己也要去做的。
　　她告诉自己，西维亚·波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有着比天还要高的野望，有着比海还要宽广的雄心。西维亚只是……
　　……西维亚只是要结婚了……
　　是啊，只是要结婚了。
　　……
　　莫勒是个火坑，西维亚要跳这个火坑，天下皆知。她没去罗道夫斯的酒吧用白兰地拯救自己，也没能回到办公室里待在那个空旷到封闭的办公室，她更没有回到那件作为她临时休息的生硬病房里。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那间单身公寓。
　　局里配的房子，虽说一队可以住在局里，可成家立业的队员住在宿舍里面那可不像话。西维亚没结婚也没对象，分到她手里的不过是一个单身公寓。这些年，她回来的时间挺少的，几乎没有。房子里堆积着的灰尘也没有个人来打扫，用家养小精灵不值当的。西维亚甩甩手，房间里的灰尘又没有了，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西维亚就不想动了。她想喝口热水，可是这个名为家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酒柜里面还有几瓶白兰地，伸手召唤过来算是解了涌上来的渴意。
　　……我要结婚了……
　　西维亚想着，然后一口气灌下了整整一瓶子。是喝的猛了点，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炙热酒水下肚之后没多久便是烧胃的疼。她想着自己还能过多久千杯不醉的日子，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再也压不住那些翻腾的酒精。
　　怎么喝下去的，她又怎么吐出来了。还带着猩红色。
　　哦，是了，她今天还没吃东西呢，又空腹喝了这么多，会吐也是正常的。
　　这回是冰冷的水窜入到了胃里，生冷没能压住多少疼，但是至少她不会吐了。她这么想着，便瘫到了沙发上，不是不想挪动到没几步之遥的床上，只是她现在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是升腾了些醉意，真奇怪，明明她把刚刚喝下去的酒水都吐出来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醉意？
　　门口传来声音的时候，西维亚是醒了，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想着动窝。而后她又闭上了，或许是对面的声音，据说对面是对儿年轻情侣，平时回来都挺晚的。她闭着眼睛想着这样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然后西维亚听见门开了，也闻见了不该闻见的香味。
　　贝拉是看见西维亚了，一头长发松散的披着。她趴在沙发上，房间里是浓重的酒气。西维亚不喜欢喝酒，贝拉知道。以前她喝的时候都是为了应酬，不得不喝，可是现在西维亚却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而贝拉不知道为什么……
　　“你怎么来了？”西维亚从沙发上坐起来，胃部已经算不得太疼了，至少她能站起来，不至于像个废物一样把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瘦了不少。
　　西维亚和贝拉同时想。
　　贝拉想撑开一个笑，但是她发现这动作对于此刻的自己来说简直太难了。所以她就没那么做，只是开口说。
　　“来还给你钥匙。”
　　钥匙。
　　这间公寓的钥匙，贝拉那里有一把，是好多年前西维亚给她的，那时候她待在英国，待在西维亚身边，西维亚说，跟我住一块儿呗。然后贝拉说了好。不长的日子，西维亚是忙的，可是总会有那么偷闲的几天她们就住在这里。就像是衣柜里还有贝拉买给西维亚的裙子，卫生间里还有贝拉住过的痕迹。
　　“哦，给我吧。”
　　西维亚这样说的。虽然她更想问问她，就这么不乐意拿着钥匙么？她都快忘到脑后的东西，就装作不知道不是挺好的么？至少我的家里你还能随时进来。
　　钥匙是麻瓜的钥匙，这间公寓是属于麻瓜的公寓。当时分配房子的时候，力求隐蔽，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混迹在麻瓜人群中的，西维亚也不例外。他们享受过麻瓜的电力，享受麻瓜的科技，而后他们发现其实魔法有的时候并不利于生活。至少他们暂时没有一个名叫网络的东西。亮银色的钥匙上拴着一只小小的塑料小玩具，贝拉握在手里可是却什么都伸不出去手。
　　西维亚没伸手，她不想拿回那把属于她的钥匙。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给我呢？
　　是因为她说了还你钥匙么？
　　沉默便是在这一刻开始的。
　　贝拉努力强迫自己让自己把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回去，今后会怎样，便再也没关系了。可是她突然觉得这钥匙千斤重，她甚至有些拿不动了，她一点都不知道那么多个借口都没有用，怎么偏偏用了她最做不出的事情来当借口。
　　明明她只是想看看她。
　　明明……
　　眼泪就是这么掉下来的，贝拉不想掉，可是身体不受控制。这大概是一个开端，这大概是一个初始。她紧闭的眼睛没能闭住汹涌的泪，她喝令的心死也没能死了那份痛苦。就像她强迫自己不要做出什么让西维亚的为难的举动，可是终究在面对这个人面前也只是一纸空文。
　　西维亚近在眼前。
　　……我做不到……
　　紧紧拥抱的人。是贝拉拥抱住了西维亚，在思念多年之后，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西维亚身上的温度。
　　“……西维……”
　　“……呜呜……西维……我做不到……呜呜……”
　　做不到什么？
　　“……呜呜……我，我告诉自己……呜呜……告诉自己不能阻拦你……告诉自己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选择联姻的……呜呜……我不能拦你……呜呜……我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阻止你去……呜呜……要告诉你要小心……告诉你我会等你的……呜呜……我想告诉你……呜呜……我不介意的……呜呜呜……可，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呜呜……呜呜……我做不到……我不想和你分开……呜呜……我不想你走……呜呜……怎么办……西维……怎么办……我没法放下你……我没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祝福你……呜呜……”
　　“……贝拉……”
　　“……你憋屈……呜呜……西维……你可不可以别去……呜呜呜……你，你要是不想见我……呜呜……我，我就再不出现你面前……呜呜……你别去……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去……我再也不乱跑了……呜呜……西维……怎么办……我舍不得你啊……”
　　欲要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垂下。西维亚很想环住那细瘦的身体，更想将怀中的人就这样紧紧抱住。
　　说好了的就这样放手，可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柔软，这样的心碎让她怎样放手？说好的再也不见，可是陷入怀中的脆弱让她怎样就此别离？
　　我也舍不得你。我多想就这样的把你环住，我多想就这样抬起手来给你撑出一方天地，我多想就这样握紧你自此再也不分离……
　　可是……
　　“对不起，贝拉。”
　　是该说对不起，很早之前就该说，擅自改变她人生的时刻就该说。西维亚想，然后她说，用让人无法听出来的语气，用让人无法听出来的情绪。她没有安慰哭泣的人，没有将她拥入怀里诉说那动人的情话，她只是说了一个会让眼前人就此放手的事实，她只是说了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
　　“允许艾琳做’梦中花’的人是我，下决定使用’梦中花’的人也是我。”
　　这是无情的。
　　西维亚看着怀中的女人，看着她由颤抖变得僵硬的身体，她更想看着那张由多情转作无情的脸，她更想看到贝拉冷冻情感。这可以提醒她，这可以时时刻刻的告诉她，不要再妄想抱住眼前的人，不要再痴心想要怀中的柔软。她自己把自己的路封死，她自己请求最爱的人对自己死心。而这之后，将再也不会有伤害。
　　出自于自己之手。
　　对不起，贝拉，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贝拉，让你哭泣了；
　　对不起，贝拉，让你变成这样；
　　对不起，贝拉，改变了你的一切。
　　“对不起，是我害你——”
　　“我知道。”
　　轻如鸿鹄，震如惊雷。
　　西维亚看不到女人的表情，看不到女人的模样，更看不到女人眼里的那双柔情。
　　她被抱得更紧了，她被抱得更加珍重了。
　　被她深深伤害过的，被她正在伤害的人抱得更紧了。
　　“……我什么都知道的……西维，我不怪你……只，只是，别离开我……我不在乎的……”
　　贝拉不怪她。
　　西维亚想。
　　“可是我在乎。”
　　西维亚几乎麻木的说。
　　“……”
　　这究竟是爱还是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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