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的故事

　　格雷克是从哈利嘴里知道的，头儿说那个东西暂时不用找了。他现在当前的任务就是死盯着大小姐，掉一根头发他就别想活着从阿兹卡班出来了。格雷克愣了一秒，在提头来见西维亚和不能活着从阿兹卡班出来之间徘徊了一下，他不知道哪个对自己来说好受一点，好像都不好受。然后他还分神想了一秒，女孩儿洗澡的时候貌似都会掉两根头发吧，不知道那算不算。
　　其实也没啥好守的。教授现在待在老宅里面，他们这些人在外面守着真的有点多余。是啊，前前后后算起来五十多个人，前后左右都把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给包围了。站在战略角度来讲，这是浪费兵力，而且这些人还是精英中的精英，里面一个新手都没有，都是见过红，杀过人的主。其实二队来干这事儿是最好不过的，像是部长那边也就一个小队，他们一队就给派过去一个人，还是从一队退下去的。
　　——队长，我换班给你带点啥宵夜不？
　　摄神取念被开发到了这种地步，也就一队的人能干的出来。谁能想到这玩意用来无声交流？
　　——我吃通心粉不加芝士，牛肉味的。
　　——我要鸡肉味的。
　　——我不要通心粉给我带个巧克力蛋糕。
　　——靠，又吃甜食！
　　——哪那多废话，让你带啥就带啥。
　　——还有没有了，没有我就走了啊。
　　——带瓶可乐，再给我带盒烟，没烟了。
　　——我这儿还有呢。
　　——不要，你那不好抽。
　　——擦嘞！给你就不错了，还矫情！
　　——哎呀，帮忙啦。
　　——诶，我不要可乐，我要七喜。
　　——@#%@#￥……
　　面上谁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可脑子里头就跟炸开了锅似的。好几十个人在一个脑子里交流，没接受过特殊训练还真受不了这待遇。在使用摄神取念的同时使用大脑封闭术，这本事没在一队待过的人还真学不来。
　　——哎呀，行了，我知道了，我走了一会儿回来。
　　人是走了，可是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根本没人看见这条街上少了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到来，无声无息的离开。
　　——队长，今天你值班么？
　　问话的是乔伊，他也是守在这里的人之一。格雷克抬头瞧向乔伊的藏身之处，这家伙找了个好地方，仰靠在了树上，给自己添加了隐身咒语也使用虚化咒语，双重咒语的叠加下还顺带用无息咒遮住了自己的呼吸，也遮住了身上的气味。最重要的他是坐着的，不像他是站着的。其实他也看上了那课老树，就是抢位置的时候慢了一拍，结果被乔伊抢走了。不过乔伊也算是有人性，两个小时前他让出了位置让站累了的格雷克坐了一个小时，然后又把他踹下来了。
　　——值班，你不是也值么？
　　——昨天弗兰克有事，我替他的，今天晚上他替我，一会儿我就撤。
　　——哦，那你走之前咱俩换个位置。
　　——行吧，我一会儿上你家蹭饭去，阿姨给我说亲，我要成了你给我当伴郎呗。
　　——靠！贱人！你还没谈恋爱呢就想着结婚！
　　格雷克和乔伊是一起长大的，两家一直特别好，乔伊的父母死后，格雷克的父母就把乔伊当亲儿子对待，对着乔伊比对格雷克都要好。是世交，那之前高尔和克拉布一直是属于马尔福的两个附属家族。
　　——谈啥恋爱，成就成呗，我想抱儿子。
　　——万一是个姑娘呢。
　　摄神取念也不是特别好的时候，很有肯能会’串频’。
　　——日了狗了，威特给我消失。
　　——呵呵。
　　——就是，那万一是姑娘呢。
　　——姑娘就姑娘呗，再生呗，你打算啥时候结婚？
　　——没碰见合适的呢。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二队的安吉丽娜，你再不抓紧她就跟爱德华跑了。
　　——你滚，别瞎说着。
　　——我又没瞎说，她说你退出一队她就跟你好，别以为我不知道。
　　——怎么这么八婆啊你！
　　——跟你说事儿呢，你怎么想，真想退呀？
　　——管你屁事啊！
　　——不关我屁事，哥们说句实话，别退，你跟一队过得舒服，你要是转二队去，恶心死你。
　　——咋了？二队怎么了？二队是傲罗队。
　　——小天狼星跟我说的，咱这边儿待遇好，不用跟人打交道，二队不行，只要一和人打交道，麻烦事就多。
　　——我总归是要退队的，四十五就自动退役了。
　　——能申请做一队教官，到时候我就申请那个呗，不成功也不去二队。
　　——那你要申请不成功呢？
　　——学你爸开餐馆。
　　——滚犊子你，糖和盐都分不清楚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哎呀，就这么一说嘛，我就是不想你去二队，你自己好好想想，错过了一个美人还有第二个美人，她要是喜欢你就不该强求你干这事儿。
　　——我本来也是想当傲罗的。
　　——拉倒吧，别拿发小不当知己呀哥。
　　——……德行，弗兰克来了，换地方。
　　——哦也！终于解放了，我去享受叔儿的意大利海鲜饭了，今天就睡你家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假，生活真是美美哒！
　　——死亡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就是就是！赶紧滚，不馋我们能死啊！！！
　　真的，串频还是挺频繁的。
　　坐着比站着舒服，这是真事儿。乔伊利索的滚了，格雷克又开始想他说的事儿。傲罗，其实好几年前他就已经不是那么热衷了。詹姆说，有时候麻烦的让人想杀人，明明是别人的错，可偏偏受委屈的就是他们。陪说，陪笑，还得陪上尊严，话说重了他们说你暴力执法，话说轻了没人听你的，小命搭进去了，还扭头骂你没什么卵用。格雷克当时问，那你当初干嘛转二队去？
　　爸妈年纪大，我姐一个人就够让他们操心的了，我这儿子要是还把命挂在裤腰带上，那老两口日子怎么过？
　　也是。
　　制度之下的必然产物，福都是不知不觉的享了，罪却是他们这些个人，不声不响的受了。
　　格雷克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安慰的话。
　　人生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就代表你挂了，节哀吧。
　　嗨，这算啥哀，小事儿。
　　确实是小事儿，格雷克认同这个，和卑躬屈膝相比他更爱此刻一心一意是侍弄着那家小餐馆的父亲。西维亚说过的，至少还有一些人是真心幸福着的。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他也该找个姑娘成家了？安吉丽娜貌似已经和爱德华订婚了，那他是不是该认认真真的开始考虑生活了？
　　哎呀，找对象什么的，神烦呀。
　　格雷克没能烦一宿，他的任务是保护里面的人。虽然确实没什么可保护的，大小姐在安睡，格雷克不敢睡，所谓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夜的时间是需要消耗的，通常做这种无聊护卫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几个凑一堆，打牌。不然干什么？又不能睡觉，也不能像是当家的一样打游戏消遣，况且他们还不能带牌出任务。那这牌怎么打，盲打。好几次串频串到格雷克的脑子里，连起来他都知道弗兰克又输了。格雷克嘴上训了两句，这帮手下点头说是，说完了转头又接着打去。格雷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没办法，不找点事儿干，全都睡着了。可怜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队长身份让他没发凑堆打牌，就只能自己跟自己下巫师棋。一宿的时间输一半赢一半。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有换班的人来还知道给他们带点吃的过来，眼瞅着手下的人都一个个的换走了，格雷克内心忧伤了好几下。来换他班的人得下午呢，下午才能回家睡觉，他还得熬上五六个小时。格雷克开始数来往行人打发时间，在他数到一百二十三个人的时候，格里莫广场大门开启了。今天是假期，二队不值班的人就放假。出来的是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出门吓了一跳，树上蹲着的，地上趴着的，土里埋着的，草丛里钻着的，前前后后把整个老宅都圈上了，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要被一窝端了呢。
　　“我类个去的，用不着这么多吧。”
　　工作时间不能和非工作人员交流，这是明文规定。小天狼星刚说完然后就想起来了，然后他也用起来了摄神取念，而且还是群发。
　　——你们咋还跟这里呢？
　　——守大小姐呢。
　　——……哦，不是我说你们搞笑呢？我姐不在家，还守我家门口干嘛？
　　——什么！！！
　　出声的是格雷克，那不苟言笑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如此的震惊。小天狼星分清了格雷克的声音，纳闷的说。
　　——你不知道啊？我姐前两天就出去了，我这寻思你们没在我才出门走走，就你们这阵仗，太膈应人了。
　　这是私聊。格雷克惶恐。
　　——不可能，你家壁炉我已经派人看住了，她要是从壁炉离开我会知道的。
　　其实贝拉说的也是对的，是变相监视。小天狼星不舒服了一下，然后说。
　　——我姐用门钥匙走的。
　　——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干什么了？
　　什么都想到了，连幻影移形都设了监测魔法，可是偏偏忘了门钥匙。
　　——前天晚上，说是去艾琳那散心去了，我姐不让跟。
　　——怎么可能！普林斯庄园封——
　　怎么不可能？！
　　格雷克在那么一瞬间，汗毛倒数。大脑飞速运转，冷静的下达命令。
　　——全员原地待命，没我命令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言罢，那树上哪里还有格雷克的影子？
　　——我去，你们队长怎么了？还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你不知道么，普林斯庄园封闭了，副院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总局里了。
　　……
　　格雷克是慌了。他早就应该想到，上一次为什么教授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根本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上一次教授离开的时间根本不是半个小时，而是比这长，一天甚至几天，上次教授接触的人根本就不是那家冰激凌店的老板，而是艾琳·普林斯。
　　庄园依旧是封闭着的，格雷克紧紧皱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破门而入。教授最好就在普林斯庄园，如果教授不在，格雷克根本不敢想那后果。
　　以魔药著称的家族，格雷克能想象到那会是怎么样的森严，他提了十二分的小心，越过了种种障碍，他在此刻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已经做到了极致，甚至能做到不惊动庄园里面的人的地步。可是在距离房子一步之遥的地方，格雷克却生生的迈不动脚了。
　　掌心有些刺痒，乌青色的痕迹便从那刺痒处一点点的蔓延。
　　毒。
　　“是你。”
　　声音响起是在房子门口。格雷克抬头，是面容疲惫的哈利。
　　“教授是不是在这里。”直接了当的话，格雷克是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话语说出来的。哈利三两步就走过来，趁着对方无法行动分毫的时候，夺走了对方的魔杖。
　　“别挣扎了，这是普林斯一族的毒药，没有解药的话你是不可能动的了的。不过你放心，只要吃了解药就不会死人。”他说，抬抬手就下了一个束缚咒语。刚走两步然后又走回来了，这一次甚至连格雷克的魔力都禁锢住了。
　　“抱歉，硬拼起来拿下并不容易，所以最好连魔力也封住。”
　　人是漂浮进来的，格雷克被放在了沙发上。哈利扭头去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没多会儿就拿着黑色药汁出来了。再三确认格雷克真的已经被自己束缚住了，哈利才把药水灌在了男人的嘴里。
　　“要恢复完全还需要半天的时间，这半天你使不出力气的。”
　　“教授是不是在这里？”
　　“是。”哈利说的，“你怎么知道的？”
　　“小天狼星说的。”
　　哈利一拍大腿，露出了悔色，“哎呀，早知道就支走他了！”
　　“教授在哪，我要见她。”
　　“她不方便见你。”
　　“……你们在用她试药！！！”
　　这或许都不用多想。为什么艾琳会突然的请辞，会封闭庄园，为什么哈利会早就准备好了普林斯的情报，为什么原本B级的档案他会设成A级，他早就该想到，拥有一个药人永远都是普林斯的梦想，可是他却没想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身边，发生在自己信任的人身上，他原本以为他们那样富有心计是为了战胜敌人，可是现在这样的心计却用在了无辜人的身上！
　　“不是……”
　　欲盖弥彰。
　　“哈利·波特！你有没有点良心！那是你姐姐最爱的人，那是你的家人！”
　　“强效遗忘咒管用么？”有声音响起，来自于格雷克的身后。是面色苍白的西弗勒斯，他看起来疲惫极了，一只手拿着魔杖，另一只手拿着的一沓厚厚的羊皮纸。
　　哈利摇头，“他魔力很强，不会维持多久，加上他受过训练，遗忘咒基本无效。”
　　“遗忘药剂呢？”
　　“没用。”
　　“狼心狗肺。”格雷克皱眉，生冷的说。西弗勒斯没搭理他，拿过哈利递过来的几瓶恢复药剂就灌在了嘴里，没一会儿艾琳也出来了，从一楼一个小房间里，若不是仔细看或许没有人看到有那个房间的存在。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很久没睡过一样。
　　“是你，难怪她让我封闭庄园，又被她猜中了。”艾琳的声音都有些飘忽，更何况脚步，身体踉跄了一下，若非哈利眼疾手快的扶住，只怕真的会摔在地上。
　　“你还好么？”
　　“没事，就是有些累。”艾琳说着，便坐在了沙发上，哈利从一边的厨房里拿出了一些食物，艾琳和西弗勒斯都胡乱的吃了几口，他们谁都没管一边的格雷克。哈利倒是说了，其实也是问的。
　　“我们拿格雷克怎么办？”
　　艾琳说，“还能怎么办？杀了吧。”
　　西弗勒斯说，“把脑子弄乱，丢出去吧。”
　　哈利，“……”
　　“艾琳，你拿教授试药就不怕遭天谴么？”
　　艾琳放下了叉子，大约是她吃饱了，大约是她听了这话。她抬头看向格雷克，很认真的说，“我早知道我会下地狱，真不用你说。”
　　“你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谢谢，我当赞赏了。”
　　冷静到极点的对白，哈利想了想决定不去批评两个因为毫无进展的魔药师的发泄了。时间停顿一分钟，哈利说出比较折中的话。
　　“格雷克，能不告诉西维这事儿么？”
　　“你做梦！”
　　“我希望我没做梦。”哈利说的，扭头看向一边的西弗勒斯，西弗勒斯理解，挥挥手一个档案袋就从远处的桌子上飘过来了。哈利接过来，把档案袋开启，把里面不多的几张纸都一字排开，摆在格雷克能看清楚的地方，还有那些个小纸条也摆上。
　　“看完了再说。”这话是对格雷克说的，“艾琳，西弗，你们先休息去吧，这里我来。”
　　“嗯。”
　　“她没事吧？”
　　艾琳叹了口气，没说话也没做出什么表示。西弗勒斯闭上了眼走向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句无情的叹息。
　　“还活着。”
　　也只是还活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三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格雷克把这份档案读上十几遍了。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一遍遍的看，一遍遍的核对，不管是那两张就写了一句话的羊皮纸，还是五份表格模样的检测单，他都看了很多遍。他是每个词都看的懂，可是为什么那些词连起来他就看不懂了。
　　“这是你们编造出来的。”格雷克说，但是这没有丝毫的底气。哈利点点头，想扯出一个笑，可是他是失败的。
　　“我也希望是。”他这般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了那个狭小的门，微微开启，透过门缝看到的备受折磨着的人。
　　病态的容颜，蜷缩的身体，不止的颤抖，瘆人的针孔，消瘦的体态，无言的痛楚，不安的睡梦。
　　这还是教授么？这还是那个总是会露出一份恬静笑容的教授么？
　　“伏地魔留下的那两张纸条，一张寄给了她，一张是寄给西维亚的。”哈利说，他知道格雷克就跟在自己身后，而这一刻他转头，面对面。
　　“你要帮我瞒住西维亚么？”
　　“……不可能，当家的就算是死也不会准许你们这么做的。”
　　“是啊，可是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告诉西维亚的。”
　　“我不会背叛局长的。”
　　格雷克这样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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