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人家

　　第三十五章
　　无奈的辍学
　　人的一生要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但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别往往将人伤的措手不及。

　　假女儿走了，香叶的世界突然变暗了，心变得异常的沉闷，脑子里一片迷蒙，泪水不自觉得涌出眼眶。她整日恍恍惚惚目光呆滞，老感觉丈夫没有离开，他是到很远的地方了，比苍岩山还要远的地方。如果没有这几个孩子，她真的想随丈夫一起到那个很远的地方。兄妹几个把办丧事弄得乱七八糟的家里收拾好，艳梅催志国去上学，志国说：“你看咱娘的状况，我能走吗？我担心咱娘，我就算在学校，心里也不安。要不，我不上了。回来帮咱娘撑起这个家！”
　　可你就上不成大学了。你学习那么好。”艳梅说
　　“没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上大学咱干别的。”志国假装无所谓，轻松地说。
　　“要不，你先去请个假，过段时间，看看咱娘的状况再说吧。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退学。”
　　“嗯。”志国低声哼了一声。
　　十几天过去了，香叶依旧神情恍惚，前言不搭后语。
　　夜里，志国站在窗前，眼里含着泪水，望望天，天上一轮皎洁的月，还有几颗闪闪烁烁旳星子，默默地陪伴和清冷孤独的夜空。爹好像就在那轮月里望着自己，他的心里淌着泪默默地说：“天上月圆，人不圆，一片伤心画不完。”爹依稀在说：“地上柳青，灾无情，七尺男儿扛鼎中。”志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是啊，自己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儿，应该支撑起这个家。生活啊，怎么如此的残酷，生活不容置疑地这样选择了我，而不容我去选择其他的人生路。
　　几天后，志国回到学校，他脚步沉重地来到班主任王老师的办公室，王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王老师五十岁左右，谢顶了，只有左边长长的一撮头发从头顶绕过来，覆盖着光光的脑门，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有点儿苍白的脸颊，给人一种老学究的感觉。志国告诉王老师自己要退学时，王老师好像没听清，推推眼镜，又问了一遍怎么了？等王老师听的一清二楚后，他惊讶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说：“我耳朵没毛病吧？我不是听错了吧？“
　　志国用力地咬咬嘴唇说：“王老师，您没有听错，我真的要退学！” “胡闹！咱们这可是县重点中学，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你的学习成绩又很优秀，再过一年多，你就会迈入高校的殿堂。你的前途是很光明的。”
　　“王老师，我不是胡闹，我......“志国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已经涌出来了。
　　”那为什么？我得对你负责，你是大学生的苗子，不说清不行。”老师语气坚决地说。
　　志国咬咬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我家出事了，我爹出意外走了。我是老大，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我娘的状况很不好，我怕娘担不起这么重的胆子，我应替娘分担，帮娘撑起这个家。”
　　“哦，原来是这样，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法子？退学真的是太可惜了！”王老师说。
　　志国闭上泪蒙蒙的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老师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心情沉重地帮着志国办了退学手续。
　　志国趁着同学们都不在，到宿舍收拾好东西后，背着自己的行李卷，脚步沉重地出了门。在门外他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深情地把自己居住了近两年的屋子又看了一眼，当目光落在那张空床上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酸的泪水奔涌而出。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逃也似得跑出了校门。校门口，他又停住，转身看着自己亲爱的校园，目光从东环视到西，又从西环视到东。校园中间花池里，红色，粉色还有黄色的月季花，被昨夜的一场风雨，打落一地，枝头那几朵坚强地在风中摇曳着。花池旁边地上的马吃菜开着粉色的淡淡小花，好像丝毫也不惧怕风雨的侵袭，甚至有几棵是冲破阻力，从砖铺的地缝里钻出来的。虽然弱小，但也开着淡淡的粉色小花。
　　“别了！我亲爱的校园！别了！我亲爱的同学！”
　　志国无限流连地望着校园里熟悉的一切，不自觉得泪滴又模糊了他的双眼。他默默地转过身，背起行囊时，突然，他好想再去看看他们的娱乐场所。于是他又来到学校后边的一块空地上。以前他和同学们经常来这儿玩儿，每次他看到这宽阔的空地，心情也就变得开阔起来，什么烦恼都会抛到九霄云外。他们在这里跑跑跳跳；或者用口琴吹两支曲子；或者放开嗓子唱两支歌，或者跳跳高，跳跳远；或者一群同学海阔天空的聊聊天。当然，也有他独自一个人来的时候，那多半是他心里烦闷的时候。今天，他来到这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抬头望望天空，天空很平静，依旧是蓝天白云，还飞着几只鸟，鸟唧唧地叫着，俨然不知下边这个年轻人的烦恼。他眼里噙着泪，放开嗓子大喊了两声，腿脚无力地坐在地上。远处的青山依旧葱茏，近处几块庄稼地里，金黄的麦浪已经涌进了庄家人的粮仓。阳光下，麦茬依旧闪着金光，昭示着不屈的生命力。嫩绿的玉米苗看上去有点儿瘦弱，散落在田间，在风中微微地摇动着，好像在寻求什么帮助。志国的心里堵得慌，他抓起一块土坷垃用力地扔出去。然后又绵软地跪在地上，喊了一声。他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哭泣着，嘴里喃喃地说：“永别了，我亲爱的学校；永别了，我亲爱的同学们，再见了。”听到下课的铃声响了，安静的校园里开始嘈杂起来，他怕同学们看到他的狼狈样，起来含泪默默地离开了心爱的学校。
　　“志国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把东西也带回来？”香叶放下手里的锄头，有气无力地问。
　　“娘，这阵子农活忙，我回来帮帮你，看把你累的。”志国假装轻松地说。
　　“还是上学当紧，农活没什么，早一天晚一天都行，可学业不能丢。你赶紧回学校吧”娘说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很肯定。
　　志国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要不，娘先给你做饭，你吃了饭再走。说完就挽起袖子洗手洗脸。准备做饭。
　　在娘低头洗脸的一刹那，志国看见娘头上的缕缕银丝。还看到娘眼角儿那细细密密的鱼尾纹。就连脖子上的皮肤都不像以前白皙紧致，松弛下来了。爹刚走几天，娘好像就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他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奔涌而出。但他又怕娘看见，娘会更伤心。他敢紧把眼泪擦掉。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娘，我、、、、我、、”志国吞吞吐吐地说。志国想告诉娘自己退学的事，可又怕娘不高兴。
　　“你饿了吧？我赶紧给你做饭。”香叶没有顾上注意志国的情绪。
　　“娘，你别忙了，我不饿。”
　　“不饿，该吃饭了也得吃饭。”
　　“我帮你吧，”志国知道爹走后，娘的情绪很差，身体也不好，生活的重担使她不得不硬撑着，撑起这个破粹的家。志国帮娘干活，他又注意到娘头上扎眼的银丝，和爬满了眼角的皱纹。眼圈也有点儿黑，眼窝深深地陷下去，眼神忧郁。以前高高的挺直的身段，也变得有点弯了。志国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 吃饭后，你赶紧回学校，不能耽误学业，咱农村人，考到县重点中学不容易，别耽误了前程。”娘语重心长地说。
　　娘说到这步，志国不得不把自己退学的事说出来。“我不用再去了。”
　　“提前放假了？还是出什么事了？”娘好奇地问。
　　“都不是，我不想上学了。”志国假装轻松地说。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退学了，家里不是还有我和你二姐吗？咱农村人上重点中学不容易。退学不是把你的前途毁了吗？”娘自责地说。
　　志国硬挤出一丝笑容说“娘，我都十八岁了，你看咱村里十八岁的男孩子不都开始干活，替家里分忧了。”
　　娘的心里像被刺了一下，很痛。稍顿了一下她坚决地说：“你的前途要紧，家里不用你管，你去上学吧！”
　　志国也坚决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只有上大学才有好前程，通向成功的路还有很多。”
　　“可咱是农村人，不比人家城里人，考不上大学，能有什么好前程？”娘有点儿生气地说。
　　“鲤鱼不跳龙门，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志国也语气坚决地说。
　　娘看儿子的主意已定，知道儿子的性格像他爹，自己有自己的主见，决定的事儿，不好再让他更改。娘抱住儿子失声痛哭着说：“孩子，苦了你了。是咱这家拖累了你。”
　　志国安慰娘说：“没什么，我这么大的年轻人不都在家里干活吗？”
　　志兵回来看见大哥不去上学了。他说：“大哥学习这么好，不上学了，我也不上学了，回来帮娘干活。帮大哥。”
　　“我也不上学了，回来帮娘干活。”小三说。
　　说的娘心里酸酸的，眼里噙着泪说：“你才十一岁，你能干什么？你吃饭后去上你的学。”
　　“听娘的话，吃饭后去上学。”大哥说。
　　志国志兵为了养家糊口，跟着爹生前的工友徒弟们到工地干活。第一天哥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满身满脸的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娘心痛的赶紧给他们端来水先让他们喝水解乏，再给他们端来洗脸水，见孩子们累的不想动，就伸手去拉志国的手，要为孩子们洗，志国赶紧把手缩回去说：“娘，没事，第一天干不惯，过两天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志兵也说“娘，不用管我们，你又是家里的活儿，又是地里的活儿，也挺累的。”说着，他站起来，又把大哥拉起来，哥俩洗了洗，这才感觉到肚子一直在咕咕的抗议。
　　志国累的连话都不想说。志兵还好点儿。
　　“孩子们吃饭了。”娘喊。
　　哥俩坐在桌前，娘已给他们放好筷子，倒好醋。二姐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哥俩可能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
　　“今天的饺子真好吃！”哥俩吃得不太饿了说。
　　“小三呢？”志兵问。
　　“我去找他，你们吃吧。”二姐说。不一会二姐把小三找回来，自从爹走后一家人第一次围坐在桌前吃着饺子。
　　吃完饭，志国志兵由于劳累过度，早早躺下，睡了。娘过来看儿子，见儿子还在轻哼着，知道儿子太累了，她摸摸志国的头，又摸摸志兵的头，见儿子睡的挺香，怕打扰儿子，转身走到门口，不由的又回头看看儿子，见志国的胳膊在床沿上耷拉着，便过来帮儿子把胳膊放到床上，他觉得儿子的手粘粘的，张开他的手，看到满手的血泡，血泡又磨破了，所以粘。再看看志兵的手，也是满手血泡，血肉模糊。娘的心里刀割般的痛。她悄悄的出来走到院子的角落里，伤心地哭了一场，哭假女儿为什么走那么早，扔下他们孤儿寡母，她哭的肝肠寸断，天上的一轮玄月也替她伤心，把明亮的笑脸，换成了阴暗的哭脸。人生啊，命运啊，上天啊.....苦命人的生活里有着多少的无奈和惋惜，又有着怎样的愁苦和感伤，风蚀雨浸后的酸楚化作两行清泪。落入无尽的黑暗中，
　　村里有个风俗，人死后，垒够七后（上七次坟，焼七次冥币），要找会看的人看看去世的人，在阴间被安排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是享福还是受罪。香叶找到村里有名的半仙，这半仙已经六十多岁了，一头银发，香叶让她给假女儿看了看。只见这个六旬老人不紧不慢地烧上香，打了几个哈欠，然后盘腿坐在炕上，微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她微微地睁开有点儿迷离的眼，仔细地盯着袅袅香烟。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打了几个哈欠，慢悠悠地说：“你家假女儿到苍岩山旅游的时候，哪儿的神家就看上他了，觉得他超凡脱俗，舍不得他，硬要留下他，所以把他收到了苍岩山，让他在那儿当设计师，把他奉为座上宾。香叶心里一惊，不愿假女儿自从在苍岩山旅游回来，老说苍岩山如何如何好，是修心养心的一方好去处。难道他果真扔下我们去哪儿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