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民思存

　　小辣椒打了高家大院，这事传的比什么都快，高家大院可是从来没人敢动的地方，现在小辣椒不仅打了进去抢了东西，还打死了人家老太爷，打死的人有传十个有传二十个，再加自己家兄弟吹牛，小辣椒直接成了飞檐走壁的神人，这时候大伙儿又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事迹，光环之下越发觉得这姑娘不是普通人，怪不得一个姑娘就当了掌柜的呢？山上传村里传，这名声越来越响，都快盖过玉麒麟了，不过这传说有好有坏，好的就说是真义气，劫富济贫，坏的当然是怕他引来警察，这高老爷子是什么人，竟直给打死了，等着吃亏吧。
　　小辣椒倒是不在乎警察，她只喜欢听人家说她仗义，在这山上，只要你够硬起够仗义，大伙儿就都敬你三分，小辣椒终于觉得没对不起老爹。

　　然而果然这次动静太大，没几天督军就上来了，这次还没进山，胡文翰已经带人在大山头上埋伏好，这次也收了不少的军械，火力全开，督军给压得死死的，路口两边埋伏十来个人，进来一个死一个，不一会路上铺满了尸体。
　　打了一会督军没了动静，胡文翰也止住火力，问栓子：“撤了？”
　　“没，都埋伏着呢。”
　　“咱子弹剩多少？”
　　“剩下不到一半了。”
　　胡文翰正琢磨对策，山下忽然火力大开，一梭子一梭子的子弹打在眼前，“隐蔽，隐蔽。”
　　“他们刚才是探路呢军师，这后面还有军队进山少说也有几百人，而且火力太猛咱们怕是扛不住啊。”
　　“回去让大当家的带人撤吧，这次来势太凶，我顶一会也撤下去。”
　　栓子刚走，二当家的过来了，他抬着头死盯着对面，胡文翰按都按不下，急的胡文翰直叫：“二哥，你看个□□毛啊？”一边说还是一边拉他。
　　听胡文翰说这话，二当家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眼珠不转地说道：“果然是把市里的警察派来了。”转头跟胡文翰说：“这获利顶住了也得死不少兄弟，你先去准备撤退，我在这顶着。”胡文翰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哪能放心，刚要说话，恰好小辣椒带了人过来，子弹跟爆豆似的噼啪想个不停，小辣椒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心里头只剩下着急。
　　“不知咋摸上来的，倒也是快。”说着低着头也抬手打了几枪。
　　“快撤。”二当家的忽然正色道，俨然是命令，胡文翰一手护着小辣椒往回拉她，兄弟们听令赶紧往后缩，顺着山路一个挨着一个往后撤，二当家的仍是趴在那里不动，胡文翰又跑回去拉他，一下子被小辣椒拽住，只见小辣椒紧抿着嘴唇，冲他摇摇头，眼看警察就到了跟前，大伙儿找好了掩体又开打，跟二当家一起的兄弟也撤了下来，只是二当家忽然跳起，扑到了其中一人，胡文翰见状，赶紧朝兄弟们吼道：“跟着我冲。”
　　大伙儿也被二当家吓一跳，跟着胡文翰又冲到前面，警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副队长忽然被一个跳起来的人杀死，对面获利也忽然增强，大伙儿慌乱，接着就被逼退几步，胡文翰抢到二当家的尸体，二当家的已经中了四颗子弹，小辣椒也扑过来然而她抱着二当家的只是哭只是哭。
　　“我……我去找四弟了。”大伙儿围着二当家，而二当家看着别处，好像看见了期待好久终于得到的礼物，说道：“辣椒儿啊，这山上有你我们也放心了，你把我埋在老四旁边。”二当家稍微吸了口气，说道：“知道吧……”笑着闭眼了。
　　小辣椒一边听他说一边点头，眼泪滴在衣服上、地上、滴在二当家的脸上，对面火力又大起来，胡文翰又叫道：“撤。”胡文翰背起二当家的，拉着小辣椒往刚才的地方跑，胡文翰边跑边对小辣椒说：“我再顶一会，路口、山门都埋点炸药，走了也炸它一下子。”
　　“你带人撤，我来炸他们。”小辣椒显然对己方的表现不甚满意。这时候跟她争也没用，胡文翰看大伙儿都撤得差不多了，只好说道：“我在里面等你，快去快回。。”
　　胡文翰一撤退把守在路口的兄弟也撤下来，督军一步步逼近，小辣椒这边埋好炸药也往山上撤，到了山门一看距离已经来不及再埋了，只听胡文翰大喊：“这次就便宜他们，快走。”胡文翰生怕她恋战把自己也搭进去，恨不得冲过去，无奈现在过去刚好跟督军赶在一起，只是仍站这里看着，旁边兄弟们急的直冒汗。小辣椒看他还站在那边，只好一咬牙直奔小厅的暗道，胡文翰看她走了也从这边撤下，二人寨子内再见。
　　胡文翰还没走到一半，只听身后轰隆隆巨响，脚下地面颤了几颤，回头，一团黑雾升起，掩盖了半山，还没看见小辣椒，他加快脚步，心里虽然相信她没事，可就是急着确定。

　　胡文翰看见小辣椒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笑了出来，不过一闪即逝，说道：“你们走暗道，我带人从山路上走，引开他们一下。”
　　“放屁，一起进暗道，他们不可能找到路。”小辣椒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是军师听我的，后山见。”胡文翰推他一把一合木板，把房间仍旧摆好，督军耽搁不了太久，一会就会追上来，大伙儿牵着马从后门山路出去。
　　这条暗道直通到后山，那边再往北是一大片没有人烟的山岭，躲个几天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时候撤退，这荒山野岭可呆不长。胡文翰舍不得这山上给炸了，所以故意让他们追着自己，反正山路狭长难走，他们也追不到跟前，耗上一阵再说。
　　一直跑到天黑，后面仍旧枪声不断，但是显然人数少了不少，只有少部分的骑兵仍然跟得上，跑步的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胡文翰估摸着人数不多干脆直接带到一处山坳想要绞杀。于是扔了马钻进林子里，大伙儿在周围埋伏好，等着瓮中捉鳖。

　　这群骑兵等了很久才到，有些已经东倒西歪挂在马上，这山路难走，走惯了不觉得累他们平底里行军多，哪吃过这等亏。胡文翰暗道天助我也，这群也是新兵，悄声说道：“都稳住了，听我号令开枪。”胡文翰伸着脖子屏住呼吸计算，这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变成一字长队往前走，忽然两头都出去了，胡文翰暗骂，今天真是窝囊，打死也不冤枉，况且真让他们出去没准撞见小辣椒他们，到时候又是一场你死我活，今天已经死了几个兄弟，再引火上身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干脆先打起来。
　　山间枪声不断，树林中却是死寂一片，他们折腾一天，山上的鸟兽不知都跑哪里去了，胡文翰身上弹药也没多少，他这一天打的憋屈，此时唯有用力打才解气，眼看我方枪声渐渐悉数，山坳里仍是人头攒动，胡文翰站住想今天怎么办，咬着牙盯住下面的人，恨不得把他们撕碎吃了似的，忽然身后一阵枪响，胡文翰赶紧卧倒，原来是自己人，只见山坳里又躺倒了一片。
　　“打了一天还不累，后面又扑上来了。”说话的是小辣椒，看她一脸神彩胡文翰忍不住又乐了，他这笑太奇怪，正打着仗呢咋能开心，赶紧又憋回去，一本正经道：“你咋不歇歇，让糖官来啊。”胡文翰的声音难掩喜悦，小辣椒颇为嫌弃，自顾自说道：“你带着人撤，这波打完咱也该缓缓了，咱们分头撤。”
　　“一起撤吧，我们都没子弹了。”胡文翰垂头丧气。
　　“这次还真邪乎，再追咱们就要到鄂伦春了。”
　　“妈的，又没阉了他亲娘舅，干啥这么拼命。”
　　“估计是冲高老爷子，怪不得这么硬气，关系匪浅啊。”
　　“他妈的，说是去打仗又不大，剿的什么匪，孬种！”
　　“打啥仗？”
　　胡文翰一愣，想起这些人全不知外面的事，只好说道：“各藩王抢地盘，这两年相互打的火热，好几年不管土匪的事了，这会儿又来掺和。”
　　小辣椒也知道现在经常打仗，但是藩王什么的就不清楚了，而且这人竟称呼自己土匪，也是奇了怪了，看下面全没一个站着的，不少人在山坳里哼哼，说道：“撤。”

　　不知道追击的人是太累还是给太多的死人吓住，后半夜总算没了动静，大伙儿在临时的山洞里歇了一晚，好在这里吃喝都有准备，也不算十分狼狈。
　　一早起来柳儿已经煮好了粥给大伙儿端来，胡文翰折腾了一天还睡着大伙儿也不叫他。
　　“当家的，山上有哨子响看样子是知道咱在山里，说是请咱去坐坐。”
　　“先不用管它，再听听他怎么说。”
　　绺子之间在大山里用哨子为号对话，不过绺子间也有恩怨，又有些野心大的想要吞并别人，所以今年已经鲜少不同绺子间相互传信的。小辣椒上次来这山洞四当家的还在，只觉得新鲜好玩，全然忘了是为何退到这里，那时候还觉得老爹多威风，如今自己带人逃走，日渐只觉疲惫，这许多人的生命自己都要负责，自己却没想过爹爹的感受，心中想起许多旧事。
　　“当家的，放哨的看见玉麒麟的人在附近，那号子估计也是他放的。”
　　小辣椒犯了难，自己跟玉麒麟翻了脸，再麻烦他成了什么人，况且这里隐蔽，外人绝对找不到，只是兄弟们在这难免受苦。
　　“告诉他，好意我们心领了，过两天就回山上，到时候请他来喝酒。”胡文翰说道。
　　小辣椒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他说了倒好，省着自己心烦。

　　“当家的，玉麒麟说当时他也来咱们那避难了，这会儿就当还你的情，也让你不计前嫌。”
　　“妈的，不去倒像老娘小气了，招呼兄弟们走。”
　　胡文翰一把拦住她，说道：“难道你还想嫁给他？”
　　“废什么话，在这兄弟们吃不好睡不好，他还情，我干嘛不接着？”
　　“在这挺两天就过去了，你要嫁给玉麒麟，那可是一辈子！”
　　“怎么又婆婆妈妈的，就算不嫁给他他也是个大当家的，我不能不卖他面子。”
　　胡文翰气结，他不介意别人说自己像个娘们，可是她说自己，婆婆妈妈，这是侮辱他的人格！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你们安心在这住着，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往后都是自家兄弟，谁也别跟我客气。”
　　大伙儿多知道他跟小辣椒定过亲的，听他一说都笑起来。
　　小辣椒心中不满，却也不好当面驳斥，一回身进屋去了，大伙儿只当她害羞，哄了一下也就散了。
　　“上次你去我那避难，这次我来你这避难，咱算扯平了。”
　　“多谢。”
　　“能请你来一趟啊，荣幸之至。”玉麒麟接着说道：“咱俩的事到底怎么办，你说怎么比？”
　　“上次都说完了，还有啥好说？”
　　“上次我喝多了，我给你赔不是。”

　　“我说不想跟你成亲了！”
　　“这一片谁不知道咱俩定了亲，现在跟我说不想成亲，你耍我呢！”玉麒麟何曾受过这种对待。
　　“是你先特么挡着我面进了窑子，还想着娶老娘？”
　　“妈的，你这娘们也太不讲理，回去问问你爹，他进没进去过？”
　　“你在说一遍。”小辣椒枪指着玉麒麟，玉麒麟也不是吃素的，看她向腰间伸手自己也抽出了家伙，两人拿着枪对峙，一时倔到一处，谁也不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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