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拒绝平庸

　　清晨，光线照射进来，柔柔和和，冷冷清清。
　　褚乔醒来，阿尔维斯还睡着。
　　这是他们一同来到帝都后第一次，第一次他醒来的时候他还在这儿。
　　褚乔又尖酸地想，本来也没有多少次。
　　他起身草草冲了澡，换了身衣服，在浴室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知道他醒了。
　　褚乔的光脑忽然嗡嗡作响，他拿出来，是消息推送。
　　褚乔打开界面，略扫一眼，是一封邀请函。邀请他去的是皇家宴会，按理说他这种平民百姓是根本没有资格进入的。他垂下眼睑，除了阿尔维斯，还能有谁？
　　他走出浴室，阿尔维斯在脱衣服，他大概也要洗澡。
　　他说：“收到了吧？”
　　褚乔淡淡回应：“嗯。”
　　“出席吧。”阿尔维斯淡淡笑问。
　　褚乔抹着湿漉漉的头发，说：“你别在宴会上表现得我们很熟。”
　　阿尔维斯无语，想得真全面！不过我管不了你怎么想，你也管不了我怎么做。他说：“那就出席吧。我今天没事，我带你去买衣服。皇家的晚宴，你总得穿体面点。”
　　褚乔想，皇子殿下，我可受不起你的恩惠。可他看着阿尔维斯哀求的眼，心又软了，他已经拒绝过他一次，现在再拒，就太寒心了。只是几件衣服，哪怕天价，阿尔维斯也不可能在意这点小钱。
　　褚乔说好，阿尔维斯温柔地笑笑，进浴室去洗澡。
　　两人双双准备齐全，便出门去了商业街。虽然现在科技发达，网络可以解决一切，甚至机器人可以在家中制造衣服，但很多人返璞归真，偏偏喜欢这种出门逛街的原始感觉。
　　阿尔法星本身就极繁华，毕竟是帝国首都，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两人一并来到皇宫附近的商业街，这是专门面相富人的区域，没有便宜货。
　　褚乔虽然早预料阿尔维斯不会带他来普通地方，却没想到如此奢靡。他有些忐忑：“贵了点吧……”
　　阿尔维斯失笑：“我不会承担不起的。这就是小礼物，你没必要太挂记。”
　　褚乔想，我不想欠你太多呀！还不起了怎么办。我不想再纠缠了，被标记就标记吧，这根本决定不了什么！我只是失去了婚姻爱情的自由，我还有很多比这重要得多的东西。
　　他舒一口气，又觉得还没到摊牌的时候，现在这么说是无用处的，阿尔维斯绝对不会因为寥寥三两句话放过他：“你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阿尔维斯淡淡笑着，他揉两下褚乔的耳垂，风从他身后吹过，带起长长的柔柔的发丝。褚乔有些呆了。他看久了阿尔维斯的脸，逐渐就淡定了，然而方才一瞬惊艳，他想起了大三伊始在教室与他初始。时光飞逝啊！这么快，这么快，他们就认识近两年了。
　　阿尔维斯拉起他的手，拇指心儿在他手上按摩一般地动。他静静地说：“我想你误会什么了。”
　　褚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静静地看着他。阿尔维斯的手是暖的，是一双白皙嫩滑的手，而不是武夫该有的满是老茧的手。
　　阿尔维斯躬身，吻吻褚乔的额头，落下一片濡湿。他不需要酝酿，很自然而然的，眼睛里面全是水一样的情意，说：“我是要娶你的呀！”我是要娶你的，而不仅仅是一时的玩闹玩笑。
　　褚乔口干舌燥，眼眶微湿，不过只是一点点，风一刮便干得彻底。
　　他晦涩地笑，又苦又酸：“听起来就像‘我搞了你，我会对你负责’。”
　　他抬眼看看阿尔维斯，只通过眼神，道尽他心中所有的不安。
　　阿尔维斯静默了，褚乔总是喜欢毁掉气氛。但他其实只是缺乏安全感。
　　他忽然轻笑起来，因为他很快想通了，于是要教导褚乔也想通透：“怎么会呢？我可是皇子，我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奈何我。”
　　褚乔不认可，他淡淡道：“你也是人，你会有人的责任感，认为我没了你就不能活好，就有恻隐之心，想去施舍我。”
　　阿尔维斯没话说了，他被褚乔堵住了嘴，但他是行动上的巨人。他抬起褚乔另一只闲置的手，拿出一枚戒指，款款戴上去。边慢悠悠地戴，边说：“我想娶你。答应我吧。我只是想娶你而已，不会管束你的。”
　　褚乔忽然间就惆怅了。他何德何能，让未来的国君如此苦苦哀求？褚乔看着他，眼神凝固了，不知在想什么，脑子里一团乱麻。
　　阿尔维斯抱住他，紧紧地，绝不愿意松手。
　　褚乔半晌终于缓过了神。
　　他以为婚姻应当是马拉松长跑，但现在想来好像完全不对。他们认识一年多了，可却像刚刚初识一样。他们的感情发展过程曲折，却又像没有过程。论配与不配，两人都是天才，差的只是门第相贴。但这是什么时代了？谁会在意这些？何况如今倡导自由恋爱！
　　褚乔低头，看着地板。这个世界浮光掠影，霓虹灯闪耀出繁华来。他们沉浸在这风花雪月的俗世，科技再发达，也超脱不了褚乔的心。
　　他忽然抬头，瞪大眼睛，做出决定。缓缓地吐出话，字正腔圆，一板一眼：“我答应你。”
　　片刻，他又低垂下头，合上眼帘，轻飘飘地说：“我答应你。”
　　阿尔维斯闻言，先是呆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反射弧可以这么长。他本就没觉得褚乔这个心如牢铁的人会答应，所以当空想成了现实，就只剩了激动。
　　他回过了神，甜腻地笑了起来。褚乔从未见过一个男人，一个男子汉笑成这样。他觉得稀奇感动，很美好。这样的笑出现在他身上是不怪异的。
　　他问：“你答应了？”
　　“嗯。”
　　“你答应了？！”
　　“嗯。”
　　阿尔维斯眼角湿了，他抬手揩干净，却又流出来了点。
　　褚乔拉住他的手，上面还是濡湿的。可以预料他的眼泪是什么味道。他很难得地失笑：“你哭什么。”
　　风轻轻吹拂着，繁华的街道，蓝天也要轻轻落地。
　　阿尔维斯又甜蜜地笑出声来，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这一刻来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十多年时间，好像是等了千千万万年！然而此时，一切都轻松了，时间的负担原本是亿斤重的，此刻飞跃起来，烟雾一样挥散了。
　　阿尔维斯反手握住他的胳膊，俯身吻他。时间仿佛静止了，他扫荡着褚乔的口腔，什么味道都没有，却软甜软甜。霓虹灯还在高高亮着，天空的人造太阳还是很耀眼。车水马龙，行人穿梭，但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确身在红尘滚滚中，但两人的爱有时可以让他们与琐事无关。
　　阿尔维斯加深了这个吻。他很少感到如此幸福，但此刻的确是了。
　　他稳住褚乔的后颈，拨撩着他的头发。两人胸膛相贴，紧紧挨在一块儿。
　　时间快如梭，又慢得像岁岁年年。
　　阿尔维斯总算放过他，他的脸上还带着潮红，他有些气喘如兰的，有些柔柔弱弱。
　　阿尔维斯静静看着他。他是个强势的人，目标远大，不甘庸碌，很少表现脆弱。然而此时他脱下面具了。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Omega，他需要一个Alpha来保护他。
　　他屈身把头搭在褚乔腹部上，他什么都没听到，又好像什么都听到了。他吻了吻那个地方。他不会再祈求了，褚乔需要自由，不会答应的。
　　褚乔如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残忍，不仅仅对自己腹中的新生命，更对于阿尔维斯。
　　他有些动摇了，拒绝他真的是对的吗？仅仅是十个月而已，他的一生还很长很长。
　　阿尔维斯半蹲着不动，他闻见褚乔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它告诉他褚乔已然被他标记了。他是属于自己的，这种感觉让阿尔维斯前所未有的清爽。
　　阿尔维斯拉着他进店挑衣服。手牵着手，互相温暖着，不是火的暖，而是水的暖。
　　阿尔维斯小心地试探着：“明天……你会来的吧？”
　　褚乔道：“你给我买了正装，我还不至于坑了你还浪费。”
　　阿尔维斯笑。
　　人造太阳还是大亮着，正午快过了，它将要缓缓地落。
　　三日后，宴会。
　　褚乔递交了邀请函，顺利入场。他在这众星云集的地方至多是一个小角色，他也不想引人注目，只穿了一件朴素的衣衫。
　　阿尔维斯注定将是今晚的主角。皇帝称今晚有要紧事宣布，贵族们无一不期待着：究竟是什么让陛下如此牵挂？
　　宴会开始，褚乔站在边边角角，与墙壁融为一体。
　　正前方的高台上有演讲话筒，底部有升降台，可随时消失于众宾客的视野之中。
　　褚乔扫视一圈。这里都是帝国的权贵，他感到陌生，还有点初来乍到的畏缩。不过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只是淡漠地站着。
　　他扫视一圈，他看到蒋义了。
　　虽然早知道蒋义身世不凡，但竟能在这儿看到他。
　　褚乔有些讽刺地想：难怪跟阿尔维斯混一起！
　　想来想去，他从被关进监狱开始，他就变化了。褚乔虽然不是旁观者，但心态的改变总是自己最清楚。他对人刻薄，爱上奚落取笑。他都感觉自己下贱，不可避免的，他其实有些吊着阿尔维斯的意思。他低垂下头，抿了一口酒，淡淡的，有点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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