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拒绝平庸

　　“对不起。”阿尔维斯将褚乔抱起来，吻他，堵住他的嘴，封住他的手。
　　褚乔被吻得气喘，阿尔维斯离开了他的唇，他可以讲话了，但他连哭闹都不想了。他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此生此世，他再一次后悔。他有些抽噎，时不时使劲吸气，然后哆嗦一下。他浑身痛得深入筋骨，嘴唇也在哆嗦，大把大把的恶毒之言想说出，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阿尔维斯苦笑，揩揩褚乔眼角的泪水，他觉得心疼了，但他不后悔。他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对他好。
　　阿尔维斯又抱住了他，他知道此时语言是不管用的，天花乱坠也只会让褚乔觉得他轻浮，然后更加低落。
　　片刻，阿尔维斯起身，见褚乔一身乱七八糟的，他便拿出铁链的钥匙，开了锁。他环双臂在褚乔腋下，使力将他抱起，又往上抬了抬，使他头落在自己肩上。
　　褚乔双腿动不了，只能任他摆布，他抽噎着质问：“……既然有钥匙，刚才为什么不先放我出来？你就这么心急？”你就那么想绑着我干？
　　阿尔维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拍拍他的背，又落下一吻。
　　褚乔低落而萎靡地：“……你怎么会有钥匙？”
　　阿尔维斯淡淡道：“你自由了。”军部放过了你。
　　褚乔忽然开始发抖，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根本就不。”褚乔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他。他与他标记成结，意味着他九成九怀孕了。他从军部的监狱中解放，又被他束缚住。这算哪门子自由？
　　阿尔维斯不走了，两人互相凝视着，各自有各自的苦。阿尔维斯看着褚乔的泪，想：你的担心是无意义的呀，我根本就不可能背叛你。
　　想着，他舌苔涩了，吃了黄连，却是个哑巴。
　　他又看着沉郁的褚乔，他从未见过褚乔摆过这样的表情。以前的褚乔，外面是冷的，心是热的；然而现在经过洗礼，他的心也冷了。他将手放在褚乔的胸口，他的心脏还在向全身输送热滚滚的血。
　　阿尔维斯抱住他，说：“对不起。”
　　喧嚣沉默，在这地底深处的寂寥监狱里，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
　　半晌，他又说：“我爱你。”
　　他抚摸褚乔的头发，微微躬身，两人脸颊相贴，互相传递温度。
　　褚乔偎在他怀里，被遭遇折磨的心渐渐平复了，困意也泛了上来。阿尔维斯抱他很稳，不怎么起伏不定，安安分分的，褚乔脑子烧糊涂，嘴里莫名其妙一直念叨着哥哥、哥哥，睡着了。
　　次日，褚乔是在一家酒店醒来的，阿尔维斯帮他洗了澡，他实在太困，所以至始至终也没有醒来。
　　此时阿尔维斯已经走了，酒店中还残留着他来过的痕迹。褚乔坐起床，看着满室整洁白净，不过舒坦了两下，却又想到了昨天，马上心就沉下来。
　　褚乔拿起阿尔维斯留下的房卡，先不退房，只是出去逛逛，他说他们以后很难见面了，他去哪儿了呢？他又退出军部了，不可能是去执行任务。难道他去了联邦？那的确很远了，但也不太可能。
　　他空茫地下了楼，信步而走。不愧是帝都，街上人山人海，警卫机器人全部各就各位。
　　一座座挺拔的空中阁楼、高速飞行的有翼机车，天空正中央的人造太阳一轮地发光发热，无数漂浮灯熄灭了，因为不需要。
　　高空中漂浮着巨大的光幕，随时播报新闻时势，广告不时插入，随时有机甲的高级驾驶员做出高难度动作，只为了一些企业的产品宣传。
　　褚乔仰头，光幕刚好刷新，方才的美女模特儿没了影，背景变换后下方浮动着一行字，“皇子归来，陛下正式列其为皇储。”光幕上映动着皇子的照片。地下有很多人盯着他看，无疑是被皇子殿下帅呆了。
　　那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相貌偏向混血型，但又不明显。他温温和和地笑着，没有摘眼镜，仿佛私塾先生，可人够高大。
　　褚乔呆呆看着，事到如今，阿尔维斯身份就这样坦诚公布了，当即褚乔就把一切想通，难怪、难怪。他就这么远走高飞了，丢下了他，远走高飞！他苦涩地想着，也是，皇位当然比在军部当校官好，也比跟在他身边好。
　　是的，我们总会遇到些生离，哪怕是大学毕业呢？但一国皇子，怎么会不比毕业后的前途重要？
　　他被一个根本不受法律约束的男人标记了，他可能会被他管束住，也可能不予理会，再不相见。褚乔迷茫地，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褚乔左想右想，都觉得阿尔维斯是有情有义的。可世事难料，Omega都最怕Alpha的变卦，他不能例外。他感到一阵惶恐，暖风吹过，却冷得刺骨，使他从头到脚打了个哆嗦。太阳光是烈的，仰头太久就会双目出泪，但他再挣扎也挪不开，那开诚布公的新闻照，跟一切杂志所选的领导人照片是一个道理，优雅自如，绝无缺陷。
　　未来会是怎样的？他被军部抛弃了，现在可能也要被阿尔维斯抛弃了。归根究底，他被光明的未来抛弃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办，军部不再有他的一席之地，而自己除了打仗，还真没什么立身之本。
　　他连最基本的，静等成年嫁人的资格都被夺去了……何其可笑！
　　褚乔自嘲一声，毅然决然地转头。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凉了，指尖是苍白的，然而不再发抖。
　　他走到国立医院挂号检查，果不其然，他怀孕了。
　　医生看了看体检单，说：“你要好好保养呀！”
　　褚乔想了想，他按Omega的年龄来说还是个未成年。要是怀孕了，很多高强度的训练到了后期就不得不放弃，他可受不了这个。他迟疑片刻，道：“堕了吧。”
　　医生觉得耳背，他推推眼镜：“你说什么？”
　　褚乔拉长了声音：“我说——堕了吧！”
　　医生短暂地无语，又说：“额……法律规定Omega不允许堕胎。”
　　褚乔：“只是Omega？”
　　医生羞愧地点点头，又帮国家法律洗白：“Omega体质比较差……所以……”而且只有Omega才能生出Alpha。
　　褚乔气死了，起身便回酒店。
　　帝国的权利中心——皇宫。
　　阿尔维斯与一众贵族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大部分贵族对他都不熟悉，只知陛下有一个远走他乡的皇子，很少回来。今天初识，那当然要拉拢拉拢。
　　阿尔维斯一向很烦跟这些不务正业的贵族子弟打交道，但迫不得已。今天是他的欢迎宴会，他是主角。许多自认够格的父母来向他介绍女儿或者儿子——Omega。他都是应付了事，维持一下表面的礼貌，完全不管后续发展。
　　午夜时分，总算散会。
　　阿尔维斯换了便服就没了影，李笙茗找人无果，也大概猜到他去了哪里，只能叹气。
　　阿尔维斯来到昨天他找给褚乔的酒店。他已经确认过褚乔没有离开。
　　他敲门，片刻，褚乔出来。
　　褚乔看着略有些惊讶：“阿尔维斯？”
　　“嗯。”
　　“那就恭迎皇储大驾光临。”
　　阿尔维斯苦笑，上前给他一个熊抱：“别这样。”
　　褚乔扭头将他推开：“殿下是公众人物，这里有监控的，您还是消停些吧。慢走不送。”他把门一关，也包括自己的心门。
　　阿尔维斯眼疾手快，制住高速运动中的门，道：“你知道了啊。”
　　褚乔道：“我当然知道。今天满地都是殿下您的广告呢。跟避孕套代言人似的。”
　　阿尔维斯拉过他一只手，闻了闻，信息素的味道太不寻常了：“……你怀孕了？”
　　褚乔酸道：“拜你所赐。”
　　阿尔维斯抱过他转几个圈进门，又关紧了：“生下来吧。”
　　褚乔摇头：“没空。”
　　阿尔维斯苦涩着，道：“生下来吧。”
　　褚乔恶狠狠看他，阿尔维斯却觉得像撒娇：“没空！”
　　阿尔维斯吻他：“生下来吧。求你了。”
　　褚乔冷笑：“殿下你闲情逸致，有那个雅兴，我这等屁民，得为生活考虑，忙着呢！”
　　阿尔维斯看着他，静默了，他也不是不懂他的心思，他也有过这样的担忧的。
　　他又想，褚乔变了，最近变故太多，成了他改变最大的催化剂。他变得尖酸刻薄，用铜墙铁壁包裹自己。他记得他在学校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虽然冷冷淡淡，但还是有点活泼的，可爱的，孩子气的，有时还开他玩笑。
　　他说：“法律不允许Omega堕胎。”
　　褚乔说：“殿下，你别管我好吗？只要你不管，你不去告发我，我就有得是办法。”
　　阿尔维斯抱着他到了床上，道：“再说吧。睡觉。”
　　“我一定要堕。”
　　“再说。睡觉，睡觉。”
　　褚乔想，他不答应。不过无所谓，他管不了那么宽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怨妇，其实他为自己做的不多吗？怎么看怎么厚道。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他老是害怕，所以没有勇气主动迈出。
　　过了一会儿，褚乔快睡着了，阿尔维斯忽然抱紧他，说：“嫁给我吧。”
　　褚乔迷迷糊糊的，只说：“谁嫁了谁倒霉。”
　　阿尔维斯失笑，吻了吻他：“怎么会呢？”
　　第二天，褚乔醒来时，阿尔维斯已然不在。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切都整整齐齐，清晨的阳光透进来，照在白色的墙壁上，冷情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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