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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东渭打小而来就是个活脱脱的药罐子,各式各类的药一齐海聚进来。幸好人生前半部分家里的经济条件能支撑住高昂的治疗费用,将许多隐藏疾病治了个七七八八,身体体质好了不少。
大病已愈,小病却连连不断。稍微着了点凉,立马当天深夜头上就自带加热的功能,一个人的时候那可真是能熊熊大火烧上个几天几夜。或许故东渭这个人命确实是大,就这么发高烧,死神也未能趁机夺走他的生命,雅典娜女神也未能抢走他的智商,死活都要留在这个让他几乎一无所有的世界。
再后来,他的身旁就有了莫问年,情况就好多了。烧得神智不清时有莫问年用二锅头帮他擦拭身子降低体温,喉咙干渴难忍时,有莫问年给他煮黑咕隆咚的粥亲自吹凉喂给他喝。
他一勺一勺地喝着莫问年递过来的粥,眼泪就这样劈里啪啦的掉进了衣服里。
“故傻子,你这咋的了?不会烧傻了吧?你智商本来就让人看着猴急,再烧一下那不就成婴儿啦?哭啥啊。”
故东渭把沉重的身体向前倾了倾,伸手抱住了手上正拿着半碗粥的莫问年,眼泪继续飞流直下三千尺:“年年,你对我好得不象话啊!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了......”
像莫问年这种家庭富裕的小少爷,回家肯定是被当成大爷供着的,而他却不厌其烦的大半夜爬起来为他服务熬粥,况且故东渭在莫问年的手上看到了几个白森森的创口贴。
“唔哇!年年......”故东渭刚开始各种胡思乱想就被鼻头上突然出现的疼痛搅碎了思绪。
莫问年收回了勾故东渭鼻子的手,无奈地又用手弹了下故东渭的脑瓜:“脑袋又瞎想些什么呢?这么懂得感恩就给我付出实际行动啊!说得再好听一点屁用都没有!你这家伙,快给我好起来啊。我照顾你还嫌烦呢!”
“还有,这才多大点事!小爷还是能应付得过来的。”
故东渭从莫问年手上抢夺走了装粥的小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那呈现地狱颜色的黏状物,像是武松豪迈地将十八碗烈酒吞入肚中。说实话,这瘦肉粥的卖相是差了点,不过对一个八百年不碰厨具的人来说,能做出这样的味道简直太难得了。
“年年......再来一碗!”
故东渭把过往的回忆翻箱倒地的全烧了出来,一幕又一幕像电影放映机一样呈现在故东渭的眸前,以至于他开始怀疑此刻正坐在他床前的莫问年是不是他该死的幻觉。
“你醒了?睡美人先生您这是一觉从天明睡到天暗啊!没太大问题的话,就下床来吃点东西吧。我马马虎虎做了几道菜。”莫问年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放在故东渭的手心上,目视着他将温水塞入肚子里,再收回杯子让它们物归原处。
故东渭硬撑着灌了铅的身体下了床,像个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晃地走了几步。莫问年看大势不好,上前又架住了故东渭,分担了部分故东渭的重量,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上了席。莫问年紧接着跑去厨房去打好了两碗粥,摆在了故东渭和他的面前。
“你家冰箱里都快成空壳了,所以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点食物。你快吃吧,我怕你待会儿睡虫一上身,就得在桌子上睡个昏天黑地了。”
故东渭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身前的几道菜,下巴差点脱落了下来。他的年年,何时能把菜炒得跟个艺术品似的?原来的“黑炭色”去哪里了呢?
故东渭拿起筷子随意地夹起其中一道菜试了试味道,随之就张着大嘴变成了一座石头刻的雕像。莫问年察觉到了故东渭神色异常,有些好笑地说出了原因:“我的女朋友讨厌在外面吃饭,我就为她在网上学了做菜。我的烹饪有那么差吗?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大白天撞见了鬼。”
故东渭又瞟了瞟几眼热呼呼的美味佳肴,心却凉了半截。他没想到自己对莫问年的欲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膨胀,并没有想预期缩小不见。他对那个能得到莫问年关照的女孩是羡慕,是嫉妒,是深深地仇视。
再喜欢莫问年又能怎么样?永远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戏剧再怎么华丽动人也只能是一场可笑的喜剧。
沉静的时间太过长久,气氛愈发尴尬压人,故东渭试着圆了圆场:“是见到了鬼,竟然有一只生前是五星大厨的鬼附在了年年的身上,太让人惊叹了。”
“这算是夸奖吗?”莫问年干笑了两声,站起身来:“我去拿下今天刚买的啤酒。”说完就走到冰箱前,拿出了好几罐冷藏着的啤酒放到了餐桌上面,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故东渭伸手去拿一瓶啤酒,却在运输过程中被莫问年扣留住了:“你的头还有点热,不要喝酒再加重病情,要不你一个周都活不过去。”
“难道你不希望我早点跟阎王也去约会,省得被我束缚在身边忍气吞声?”莫问年显然被故东渭这句试探性的话语弄得有些乱了阵脚,不过在下一秒时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果真如此,这个人说得话还是得把意思反过来理解。
“故东渭,你花天价买我这七天的虚情假意,我总得表现得像那么一回事吧?公平对一个商人来说就是一张套在脸上的漂亮面具,为了你的钱就轻易毁了它,那我拿什么来见人?很可能你死后我就成为了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莫问年摇了摇手中的啤酒瓶,没有如愿以偿听到液体敲打瓶子的撞击声后,顺手打开了从故东渭那儿扣下的啤酒,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往下灌酒。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听外面的人说你是咸鱼翻身的典例,日子好得连天王老子都会羡慕。我看那全是些鬼话,如果你的日子那么滋润,还需要花巨额请前任恋人来陪你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莫问年讽刺地朝故东渭绚烂的微笑着,直逼故东渭说出肯定自己观点的回答。
故东渭也笑了,笑得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疼。他笑纵使莫问年都变成了恶毒的巫婆,自己看着他的笑颜还感觉他是那个高贵圣洁的“公主”;他笑纵使外面已经更新换面,自己还抱着所有的曾经用生命守护。
物是人非,多通俗易懂的四个字,他偏偏用一生也读不懂。
“我过得很好,得到了许多自己仰望的东西,只是恰巧缺了一个陪在身边一同享受的人。”
莫问年脸上刚才还春光明媚,现在就来了个快速变季,转到了清冷萧瑟的秋天:“小说里骗女主角的台词倒背如流,配上深沉的嗓音与落魄的形象。故东渭,你是个大影帝,我怎么不早点捧红你呢?再不赚也能捞上一笔!”
“故东渭,别把你的天赋浪费在我这里,你那种程度的深情浪漫,我早就免疫掉了。”莫问年一口将瓶子里最后的那点酒全塞进了嘴里,再次打开了另一瓶啤酒,眼睛一眨不眨地又灌自己一大口啤酒。故东渭看这祖宗的架势,这一口估计半瓶都要没了。虽说啤酒的酒精含量并不是很高,可按莫问年胡来的喝法,脸总该变得红润一点。事实总是爱与理论相驳,莫问年那是一个神态自若,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展现出醉酒后的手忙脚乱。
故东渭清楚地记得莫问年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喝酒是在高中毕业聚餐上,那次整个班的人都快要把房顶给揭下来。在场的不管是雄是雌全发了疯似的往嘴里灌二锅头,大家不约而同地打算一醉方休。最开始大家坐姿还算得上有模有样,碰了几杯后,全员那绝对是群魔乱舞,鼻涕眼泪也变成调酒品一同灌入肚中。
莫问年倒没有像许多男生那样眼泪横飞,但也是脸红脖子粗,眼睛红肿了一圈。故东渭虽说也喝得有些神智不清,还是托着最后一点血槽替莫问年挡了几杯酒。后来故东渭发觉年级有名的嗜血狂魔退化成安静小猫咪,只要有人过来说话,莫问年就一言不吭地转换场地。
即使莫问年在过来之前对故东渭下了“禁止损坏人身权利”的指令,故东渭照旧打破封建规矩,使出浑身解数地把莫问年弄到了自己的背上,向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就提前离开了宴席。
一路上莫问年持续不停地干呕,引得出租车司机用深恶痛绝的目光频频回头,可碍于已经坐在车上不好再赶下去,一直没有说些什么。
直到他们两个下了车,莫问年还在干呕个不停。故东渭轻轻拍了拍莫问年的后背:“年年,有什么就吐吧,憋着很难受的。没事的,没人会看到。”
莫问年布满血丝的眼睛黯然失神地看着故东渭:“故傻子,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沾点酒精便会成为这糟里糟蹋的模样,难受却吐不出来,一个人默默的慢性自杀。”
莫问年这句话对故东渭可谓是晴天霹雳,大雪暴出,他只剩一个毫不含糊的想法:以后绝不能让他家那位沾上超出500毫升的酒精,真要是因为这破大点外来因素而导致他们阴阳相隔,人生未免太失败了。再怎么说也得是无法预知的自然灾害才使他们的故事bad ending。
两个人维持了一种刚在军队里被狠狠折腾了一遍的新兵姿态爬回了所住的出租屋。故东渭本想让莫问年好好洗漱一番就倒头大睡,缓解缓解前段时间攻略高考NPC累积的压力与疲倦。可莫问年从来不是可随意控制的机器人,他无拘无束的同时,顺便更改他人脑子里的程序,让他人与自己轻而易举的在某件事上志同道合。
脚还没踏进自家门槛莫问年就大呼小叫个不停,过量的酒精模糊了莫问年的发声,故东渭费了好长时间才略略翻译出了莫问年星球的语言,大概意思是:“故傻子,我们来跳舞吧!”故东渭伏下身将莫问年抱上了卧室的床上,叫他养精蓄锐,别累坏了这易碎的小体格。
他这儿说得眉飞色舞,渐渐忽略了自身的安保工作。俗话说得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正好被一个无耻之徒找到了袭击的时机,当故东渭把思绪从外星拉回地球时,他如梦初醒的惊奇看到自己的扣子被莫问年解得只存活了一个。
“年年,年首长。可否跟小人解说解说这是什么突发情形?”故东渭用双臂围住了跳下地板连续发颤的莫问年,万般无奈地跟帮小动物顺毛那样摸了摸莫问年的头。
“小故子,给首长跳一个草裙舞!”年首长“噌”的一声骤然抬起了头,差点把故东渭的下巴整容成了两半。故东渭的眼前不知是不是被撞出了幻象,他似乎看到了年首长的眼睛改装成了激光眼,对着他发射出两道光来。故东渭的一行汗这就被吓得刷刷直流。
“可年首长,小人不才,实在不知道草裙舞是个什么玩意,该如何跳是好。”
“爱卿莫急,首长这就以身示范,亲自传授这洋舞的秘籍!”话毕,这人变戏法般弄出了一条硕大的黄草群,手脚麻利地套在了自己的腰系。小蛮腰就左摇右摆了起来,双手也跟着腰部的摆动有规则地向天空摇晃。看得故东渭两眼发直,鼻下出现了滚烫的鲜血。
故东渭知道莫问年是个“风情万种”的人,但莫问年一般不是自己卖弄风情,而是逼着他人对自己眉来眼去,万态毕露。可他真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潜力股,在各方面的天赋都会使人讶然一惊。
“小故子!你快给我跳啊!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入手这件草裙损耗了多少小金库,我为了看你魅力四射的一面我容易吗?赶快来一曲抚平我受伤的小心灵!”莫问年的河东狮子吼响彻故东渭的耳朵时,故东渭才发觉莫问年早已停止了轻快的舞步,正用着可以喷发出熔浆烧死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报告!年首长,小人还没......看会!”故东渭硬着头皮地回复道,态度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证,心甘情愿接受年首长的处罚。
“什么?还没看会?智商不会全被酒精烧光了吧?”莫问年凶神恶煞地瞪了故东渭一眼,似乎巴不得双手对故东渭的脖子一用力直接送故东渭遨游西天:“那好,给我把眼睛瞪圆成青蛙,我再为了美好的未来献身一次!”结果莫问年还是保守住了自己“言必行,行必果”的高尚品德,真的在故东渭的面前......再一次翩翩起舞。
故东渭的的确确把眼睛瞪圆成了青蛙,甚至还要更大一圈。不过瞪大的原因跟莫问年所料想的截然不同,这是惊吓过度的附带产物。年年......从来不会做逆转自己高邻之花形象的事超过三次。今天竟一下就达到了两次之多,这是要越过平均线的节奏啊!
顿时故东渭心里的小算盘被敲得劈里啪啦响,大脑也随之开始分析起搜集来的数据,一场阴谋貌似将要劈波斩浪而来。
“小故子!come on!来一首来一首!”
“首长大人!有几个细节小人尚未琢磨透彻,能否请首长再一次展示您曼妙优雅的舞姿?”
莫问年用手托了托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深思熟虑冥思苦想的学者样:“唔......追求完美啊。年轻人,志向如此高远。为了祖国花朵的茁壮成长,那只好再来一次了。”
最后,这个夜晚莫问年被故东渭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所要求下,跳了七遍热情火辣的草裙舞。真可谓挖了一个坑自己反倒跳了下去,并且跳得还特别兴高采烈。对于胡乱触发出莫问年的隐藏技能__碰点酒精后会变得蠢萌,故东渭内心的激动几乎跟在马路上捡到了一张中头奖的彩票没多大区别。
以后可以做一点含低度酒精的菜进贡给年首长吃,到那时,这天下便是故姓的天下。黄袍加身,龙椅身下,何人不服?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大肆开发自己的脑洞,萌发出几个惊天动地的绝世金点子,以至打造一个“论如何驯服调理教导醉酒后的莫问年”点子库。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空虚寂寞了。
世人耗了几百年的时光归纳总结出“害人之心不可有”的结论,老祖宗用血和生命领悟到的东西那是的的确确蕴含了一定事物的规律。故东渭的邪念还未深入而透彻的成型,他所想玩弄的对象便已收拾整理好所有的包裹,头也不回地逃出了他的世界,夺回了更多的权利,恢复了自由人的身份走上了崭新的生活。快得似宇宙飞船,独留故东渭一个人满眼全是小星星,直到现在。
“你走吧,别帮碗筷们洗澡了。寿命本就没有几天,再不好好享享乐就又得去另一个世界当苦力。”莫问年拦住了故东渭想要遣送餐具回洗碗池的爪子,“你这个高危建筑物都摇摇欲坠成了这副样子,就别拉着几个小型建筑物一同对明天say goodbye了。”
说得没错,故东渭就像是一个被人拆散所有零件又胡乱拼装回去的机器人,下一秒似乎便会全部散架。
他恍惚间看到眼前似细胞分裂般出现了两个莫问年,一个是过去温暖如冬天的火炉,一个是现在冰冷如南极的冰川。现在的莫问年的颜色逐渐被一阵朦胧的白雾消散掉了,只有过去的莫问年正笑盈盈地直视着他惨无人道的面孔,好像跟多年一样带着痞子味没心没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故傻子!”
可能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改变。
“年年,麻烦你了......洗手间里备好了还未脱壳的洗漱用具,基本上日常所需的物品全部会在你的可视范围之内......那么,年年,晚安。”
反正明天还会是崭新的一天,还有充足的时间与自己所爱的人完成累计了好几年的心愿。所以,就放今天走吧,消逝吧。
晚安,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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