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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白寂无临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里绝对有杀气。
正常人绝抛不出那样的眼神,幽怨中带了点愤恨,愤恨中带了点无奈,无奈中又带了点柔情。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杀气了。
打不过,只能哄了,得让他知道,我是一个嘴巴很紧又很有同情心的人,实在适合保守秘密。
稍微乔装后,我决定先去后山探查后路,如果没猜错的话,甄大侠这个时候找白寂无去,应该是许师爷那边开始行动了。
南原山山势险峻,山寨建于高处,四周围以石墙,易守难攻,不过好在寨里人力有限,墙面经久未修,要破也非难事,只是,永安这边也没人。
后山共有三条退路,左右两面是较窄的山路,泥地,行路不便,中间是条石砌大道。
我站在最右面的土路上,望着路面左侧葱郁的树丛与右面的悬谷,若有所思。
白寂无从甄大侠的帐篷出来的时候,我正操着树枝在蹲在地上比划。他的脚尖进入我视线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蹦起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有了!我有办法了!”
白寂无很嫌弃地把自己的衣袖抽出来,弹了弹灰尘,对比我的激动,他显得很淡定,很不屑。
我知他还在未今早的事耿耿于怀,当下也不好跟他计较。
“甄大侠找你何事?”
白寂无摇摇头,往左面的丛中走去,“只是打忽悠,没什么内情,问了招兵的事。”
我点点头,“我出门时候,四周也有监视的人,看来他仍存有疑心。”不过兵没到,他也只能这般吊着我们。
“那边有人来了。”
“嗯。”
昨日交代许安,让师爷放出消息,表示朝廷开始重视剿匪,已集结兵力南下,五日后开打,但兵力有限,且没有狼兵。
看来这内奸速度还挺快。
“有说兵力么?”
“没有,给了个虚数,说是江南两府的民兵,久未经战事,多半是乌合之众,好让他们轻敌。”
白寂无点点头,“应该还没走远。”
“怎么处置?”
白寂无很大方,“随你。”
我白了个眼。
白寂无与我找到该内奸的时候,他正对着一棵歪脖子树撒尿。
该内奸背对着我们,悠悠地哼着小调。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他,便见他抖了两抖,喟叹一声,边套裤子边转过身……我跟白寂无一左一右,同他面面相觑。
“哎呦喂——”内奸吓了一跳,猛地后退,脚一崴,堪堪摔在他刚刚完事的地方,头砸到树边的石头上,还没将裤子系紧,就晕了。
我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露出大红色裤衩,姿势有些销/魂的某内奸,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男人里面穿的是这个……那你——”我正欲转头问白寂无他是否也是这个色儿,他立马给了我一个眼刀。
“留给许师爷处置罢。”
“嗯,我同许安说,让他先通知师爷扣押奸细,并派人暗中观察与其有关的人,暂时先不动,主要对他进行相关恐吓,比如慰问慰问其老母祖宗啥的,最好是能将其策反。”
“……”
“走罢。”
“等等——”我扯住白寂无的衣袖。
我发现我很爱扯他的衣袖,白寂无穿的是窄袖,总是被我越扯越松。
“不行啊,不做点什么惩罚惩罚这小子,我不甘心。”
白寂无无语,“不是已经吓晕了么。”
“那是他自找的,不算。”
“……”
我想了想,拔出藏在靴中的匕首,在他脸上比划了几下。
白寂无看了看脸上的字:我是内奸,来打我呀。
……
“幼稚。”他点评道。
“哼。”
我将匕首在其裤衩上擦了擦,收了起来。
下手不重,他醒来的时候差不多该凝血了。
我起身拍了拍手,“走罢。”
“昨晚,你听错了。”
我回头看着落后我几步的人,“嗯?”
白寂无眉头微皱,有点纠结,“你听错了,我不喜欢黑鹰。”
不喜欢黑鹰?不喜欢黑鹰却还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看来他还是不信任我啊……也罢,毕竟这种事一向是比较难以启齿的,我与他又没有到至交的情分上,于情于理,都不太好令我知晓。
“我知道了。”
“……”
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白寂无一把将我拽至面前,那眼神,跟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心里愈发柔软,“我说我——”
白寂无猛地倾身下来吻住了我,大约是觉得不够解恨,便又顺带着含住我的唇瓣有力噬咬了几下。
我打了个微颤,脑子有些懵,恍惚间听他在耳边说:“我想我说的可能是,离黑鹰远点。”
嗯?离黑鹰远点?什么意思?
等我回神的时候,白寂无已经不见了。
我摸了摸嘴唇,刚刚……莫不是幻觉罢?
这三日,我与白寂无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具体地说就是,眼神相交的时候我会无意识地躲避,看着他的背影会发呆,手不小心碰到了会紧张,要是他喊我,那我就跟见鬼一样了。
我纠结的问题不复杂,也不简单。
白寂无可能喜欢我,而我应该来说是喜欢他的,所以按理说我们两情相悦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敢面对他。
第三日,南原山,土匪窝。
没人管今日是否是黄道吉日,反正是图个热闹,走个过场就好。
没人关心对两日后的战事。
不过确实也不用关心,因为那时候已经不用他们担心了。
没有喜服,我与白寂无就着喜绸简单地拜了天地。
明明知道是假的,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可能是旁边的土匪甲乙丙嗑瓜子的节奏影响了我,有一下没一下的破壳声,总觉着身上哪里也被磕出了一道口子。
很不妙。
感觉很不妙。
大抵是山风所致,没有太多繁冗俗礼,礼毕后我便与白寂无一同敬酒尽兴。
“你紧张甚么?”白寂无揽过我,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微微俯低了身子在我耳旁吐息,惹得我一阵酥痒,想要躲避又被他手上的力道紧箍着,动弹不得。
“我没紧张。”
白寂无笑得奸邪,“没紧张就好,你平日总笑得没心没肺,现下倒是晓得装端庄了。”
我瞪他一眼,想同他拌嘴,却又不小心扫过他嘴唇,到了嘴边的句子便一咕噜咽了下去。
白寂无见我不说话,愈发嚣张,“不是说喜欢我么,怎么,嫁给心上人不开心?”
我被他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模样震在原地,认真怀疑我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喜欢上他。
“演戏而已,你认真甚么。”我嘴硬。
“演戏而已,你紧张甚么。”
“都说我没紧张了。”
“哦,那你端着我的酒杯作甚。”
“……”
白寂无眼里蓄满笑意,低低地笑出了声。
我惊诧地望着他,“你发现没,你最近,笑得愈发多了,我简直快不认识你了。”
“嗯。”白寂无闲闲地应了一声,端起我的杯子给自己添酒。
“那是我的。”我提醒道。
“嗯。”
“……”
酒席进行到第三轮的时候,山下有人来了。
白寂无被甄大侠叫过去,我酒量好,便代他陪/酒。
“兄弟们,有人来投奔咱们了!”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整个寨子的人突然沸腾了起来,各别个活络性子的闻言早丢了筷子跳到高处张望起来。
“快,出寨看看!”
“是哪来的人?”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山北那边的蛮夷。”
酒席上的山匪散了大半,我放下酒杯,端了盘糖糕,方才悠悠地起身跟在末尾看热闹。
投奔的人约莫有百来号人,衣着褴褛,处处是破洞,有些只堪堪挡住了最隐蔽的地方,领头的几个扛着大刀,看那刀在阳光下晃荡出非一般的铮亮油光,估计是拿来杀猪的。
甄大侠早得了消息带白寂无迎了上去,我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甚么。不过也无外乎以后发了迹大哥我若如何如何贤弟你一定如何如何之类的官方洗脑文。
我眼神一闪,见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乔装得倒是有模有样么……”
洗了一阵子脑之后,甄大侠下令开寨门,直接将这批新弟兄迎入酒席,我这半吊子新娘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隐入人群,捻了块糖糕给一人群中唯一一个将头上的方巾扎得很娘的“小伙子”,轻声道:“吃不?”
“小伙子”朝我抛洒了个媚眼,嫣然一笑,“嗯!谢谢!”
旁边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随手拿了块放嘴里,大约是嫌太甜了,有些鄙夷,“今天甚么日子这般热闹?”
“我大婚啊。”
中年人呛了呛,好容易干咽下去,压低声音道:“大婚?!”
红颜甚是激动:“和谁,小白么?”
我耸耸肩,“跟这个山寨一样,只是个幌子罢了。对了,这些人是你借来的兵么,看着不像阿。”
黑鹰沉着脸:“不是兵,都是镇里的百姓,山寨里多流民,若是能暗中劝服,可省去不少麻烦。”
我点点头,“除去流民,还有众多专干打劫营生的倭寇和亡命之徒,你可有借到兵呢?”
“明日才到。”
“有多少人?”
“不足千。”
“此寨目前只是个据点,兵力不多,需趁早捣毁,否则后患无穷。”
“你方才说这个山寨只是个幌子,怎么回事?”
我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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