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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煽动
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阴了几日的天总算有雨点子坠了下来。少顷,大雨滂沱。
园中,满枝的桃花被大雨无情地打落在地,娇嫩的花瓣在泥泞里挣扎,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湿泥的束缚,眨眼便失了往日艳丽之色,被黑黄的泥水吞没。
贺蓁撑着油纸伞疾奔向归宝阁。他把着门上铜环敲了两下,门由内而开。贺蓁收了油纸伞,急忙闪躲进门内。
“未大哥。”见是未庄,贺蓁笑着道:“今天好大的雨啊。”抖掉伞上挂着的水珠,他将伞搁在门旁,用袖子擦净脸上飘到的雨水,又冲着未庄笑了笑,一边整理着湿了大半袍角的衣裳,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这几日也没瞧见鬼堂主,不知道他的伤好些了没。那晚撞见他被影杀抱着,可把我吓着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鬼堂主受了伤。”
向来对他视而不见的未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他是朱雀堂的人,鬼凤有没有受伤他最清楚,他不知贺蓁这般说道意欲何为,只是……影杀抱着堂主?呵。
埋首整理衣袍的贺蓁没看到未庄眼里一闪而逝的异色和嘴角稍纵即逝的诡笑,他理好衣袍,同未庄又道了一声后,往内走去。
他正往二楼去,忽闻身后传来跫音,回头去看,正见书子白在他身后丈远外,笑着同他招呼。
“子白哥,”贺蓁喜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他跑到书子白身边,同他一起往上走。
“我来取点东西。”书子白说道。
“对了,鬼堂主的伤好些了吗?”贺蓁面带忧色道。
书子白皱了皱眉,有些不自然道:“伤?”
贺蓁却好似对书子白的不对劲浑然不觉,说道:“我前几日夜里睡不着,在竹林里转了转,碰到鬼堂主被人抱着,我觉得奇怪,隔日问了小虎才知道原来鬼堂主受了伤,抱他回来的那人原来也是阁里的人,叫影杀。”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到二层,书子白面色已复,笑着说道:“放心吧,他的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贺蓁一脸放心道。
“你衣裳都湿了,一会儿取了书回屋里看吧,”书子白看了看贺蓁湿了大半的衣袍,说道:“回了屋先把湿衣裳换了,可别染了风寒。我找药老儿拿点药,你也取了书尽快回去吧。”说罢,转身继续拾级而上。
带着依恋看着书子白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转角,贺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正要回身之际,闻得楼上传来一阵奔跑声,接着便听到药老儿浑厚的声音传来。
“来来来,阁主,老头儿我可等你半天了,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药,比上次那个更好,你拿去给小鬼凤那娃娃,保证他用了后……”药老儿忽然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模模糊糊叫人听不分明。
看来鬼堂主这次伤得不轻啊。贺蓁心里想着,不再停留,往里寻书去了。
书子白拿了药,下楼来,正巧碰到贺蓁取书出来,两人一起出了归宝阁。同书子白别过,贺蓁一手将书护在心口,一手撑伞,往自己住的大屋奔去。书子白举伞站在雨中,望着雨幕下朦朦胧胧,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如深潭,晦暗不明。
风卷着雨滴砸在廊柱上,噼啪作响。书子白踏雨而回,一身白衣自雨中过,竟未沾染半分湿气。他将伞递给守在房门外的程小虎后,推门跨入房内。
有风窜入,带起帷幔翩翩起舞,书子白反手合上门,将暴雨狂风挡在了屋外。
听见门响,卧于床上的鬼凤侧首向外看去,就见书子白含笑朝他走来。嗔瞪了他一眼后,鬼凤又扭头面向墙壁。
见床上的人仍是对自己不理不睬,书子白无奈笑笑,在床旁坐下,手掌轻轻抚上鬼凤头顶,柔声道:“我给你拿药来了。”
鬼凤充耳不闻,不予理会。书子白俯下身,凑到他耳畔,又接着道:“昨夜是我不好,要得太狠了。”鬼凤一连几日不准他近身,昨夜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将人弄上床,所以难免有些索要无度。结果一觉醒来,怀里的人对他越发有气了。于是书子白冒雨去找药老儿拿药,眼下更是虚心认错。他语气真诚,可不知为何却叫人觉得牙根痒痒,甚是可恶。
眼见躺着的人耳根染红,书子白嘴角一弯,继续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我帮你上药。”说着,一只手探入被中,便要去脱鬼凤的裤子。
“我自己来。”鬼凤抓住身上那只不安分的手,转过头来就对上一双狡黠的眼,他狠狠甩掉书子白的手,咬牙复道:“我自己来。”
“你自己上药不方便,还是我来的好。”书子白没皮没脸道。鬼凤被他折腾了一夜,后方□□火辣辣地胀疼着,气力也还未恢复,两相较劲,自然落了下风,最后只得愤愤地由着这没羞没臊的人给自己上药。
时至黄昏,大雨渐歇。待到夜幕深降,竟有几颗星子冲破云层,在天边微微闪烁。
贺蓁趁着雨歇,将白日里看完的书拿回了归宝阁。出了阁楼,他抬头看了眼顶上未散的乌云,匆匆回了房。
夜,寂静无声。阴云笼聚,沉沉压下,之前那几点无力的微光也已消失不见。
黑暗里,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跃过墙头,几个起落之后,窜到归宝阁后方。在暗处观察了片刻后,那人提气纵上楼后的一棵大树,借力在枝上一点,飞身攀在了四层的花窗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巨大的黑色无尾守宫爬在楼外。
那黑影爬过两扇窗格,在第三扇窗旁停了下来。伸手轻松将花窗打开,黑影敏捷地钻进窗,踩着窗框,向内探去。就见约有两尺远的内墙,往上再一尺高处,孤单地开着半扇小窗,内有柔光透过小窗,驱散了四周尺远的黑暗。黑影微立起身,拉开小窗,蛇一般地钻了进去。窗开窗落,不过眨眼,一切静如初象。
骤然而来的亮光让黑影无所遁形。缁衣帷帽,竟是那晚夜闯雾云山庄,欲取胡应蓉性命的人。
她进了楼,未在三层停留,直奔二楼而去。约莫一炷香后,二楼的藏书几被她翻遍。她似乎有些气躁,翻到最后竟是不顾声响,将书册摔了满地。
将这处翻了个底朝天后,她方才从原路出了归宝阁。
“看来这处被她翻完了,”远处一方树影下,书子白展扇轻摇,悠然道:“恐怕明天有得一清了。”
站在他身旁的鬼凤瞥了一眼从归宝阁上窜下的黑影,说道:“还要任她在阁里乱窜吗?”
“让她翻翻本是没什么,不过整理起来可能真要头疼了。”书子白合扇敲了敲额头,正欲上前,忽地一顿,笑道:“看来不用我们了,二叔来了。”
那人出了归宝阁正想再往其他地方寻去,却突感左方有人息,她停步警惕望去。
“秦柚花。”如冰的声音自阴影中传来。
闻声,那人一怔,随即笑了开来。破锣般嘶哑的笑声在黑夜里颤抖着,似鬼哭狼嚎。片刻,她收笑朝着不远处的暗影里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书二庄主。”
书岫从暗处跺出,如鹰的锐目紧盯着秦柚花不放。
秦柚花掌中暗自蓄劲,凝神注意着书岫的一举一动。半晌,见他仍是站在原地,毫无出手之意,秦柚花心下思索几个来回,想道:兴许上次的话让他有所动摇了。她卸了掌力,笑道:“书岫,我上次说过了,你可是比书岚更适合庄主之位,何必像如今这般,被他们父子二人骑在头上呢?你何不与我联手,别说九重阁与雾云山庄了,就是整个武林,也都不在话下。”
她说罢,书岫并未接话,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一双眼凛冽如冰,看不出任何情绪。秦柚花心中疑窦丛生,不知书岫想法如何,暗思是否煽的风还不够大,正想再开口,却听书岫冷冷道:“你走吧。”秦柚花一愕,转念又想:这个蠢货没准真的能上钩,也罢,那我也不用急在这一时,若他能与书岚窝里反,斗个两败俱伤,到时……想到此,秦柚花心情大好,说道:“好,我先走,你可仔细考虑考虑我说的话,书大庄主,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了。”此时,她已改口称呼书岫,想能更好的动摇他。她说罢,果然不再停留,转身往院外跃去。
书子白与鬼凤远远看着书岫从暗处走出,本以为他会将秦柚花拿下,谁知两人对望了会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秦柚花竟翻身逃走,而书岫却始终站在那方,没有半点动手或是追人的意思。
“似乎有些不对。”鬼凤说着,脚下一点,人已掠出几丈,追着秦柚花而去。书子白瞟了眼秦柚花奔走的方向,微一沉吟,朝书岫走了过去。
“二叔?”书子白不掩眼中疑问。他从未怀疑书岫会背叛雾云山庄,书子白很清楚,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雾云山庄,唯独书岫不会,他只是不明白书岫如此做的深意。
对于书子白的出现,书岫没有半点惊诧与心虚,他看着书子白淡淡道:“你娘心慈,念及旧情,说要放她三次。”
“原来如此。”书子白点点头,这层他倒是有想到过,又问道:“还需一次?”
“不,”书岫摇了摇头,道:“三次已满。”
“嗯?”书子白微愣,细思旋即了然,展扇道:“我明白了。我若再追上她,便可不必手下留情了罢。”音落,人已朝外追了上去。
书岫望着书子白远去的身影,心道:放秦柚花离开之前子白并未露面,的确不算在三次之中,这样应该也不算失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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