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林

　　盟军在诺曼底成功登陆后，战无不胜的希特勒军队深陷两线作战的泥潭，不可一世的德军开始迅速走下坡路。曾经横扫欧洲的第三帝国战车此刻顾首不顾尾，盟军乘胜追击攻无不克，最终英勇无畏的红军将刺刀插入帝国心脏终结了元首的千年梦想和野心。
　　我也开始厌倦了这场无休止的两线战争，上班闹心的事儿本来就不少，回到家里还要被女友甩脸色。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我会被逼疯掉。马超说的对，我这倔脾气也该做一回让步。终究还是要有个人站出来示弱，死磕着只会两败俱伤。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林夕，说：“睡了吗？”
　　“没呢。”
　　“今天中秋节，下班后公司聚餐。”
　　“哦，你又不能回来了是吗？”
　　“可能会晚一点回家。”
　　“随你便。”
　　“你……能过来吗？”
　　“为什么？”
　　“想让你看一看我上班的地方。”
　　“没兴趣。”
　　“你不想和我过中秋么？”
　　“……”十秒钟的沉默。
　　“打车过来，我把详细地址发给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同事们第一次见我女友，很是新奇兴奋，像是吃腻了腐肉的野兽突然嗅到新鲜细嫰的珍馐。李姐也热情：“秦风竹，没想到你这歪瓜裂枣的样子还讨着这么一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艳福不浅啊。”我不高兴：“说什么呢，李姐，我哪儿有那么差劲？”
　　柴总纠正李姐的话：“应该是郎才女貌才对，我觉得你俩挺般配，有夫妻相。”
　　我将立夏揪过来对林夕说：“这是我兄弟立夏，她还有个妹妹立秋，今天不在这儿，就是这小子接的你电话。”我用拳头擂着立夏的背：“还不快跟嫂子认错。”
　　立夏吃痛，龇牙咧嘴道：“嫂子，都是误会，对不起了，让你们俩闹这么大别扭。你快管管你家竹子，快把我捏死了，哎呦！”
　　我放过立夏：“算你识抬举。”
　　把所有人都介绍给林夕认识了一圈，李姐、柴总、立夏、吧台的马超、音控师王师傅，还有我徒弟卞启轩、内保兼迎宾梁晶，林夕很给面子地和大家握手打招呼，算是相识了。马超向拍胸脯子说：“林夕你放心，我帮你盯着呢，他要敢乱搞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卞启轩凑热闹：“我第二个。”
　　我一巴掌拍在小轩脑袋上：“有你什么事儿？给师母请安没？”卞启轩立马怂了，缩着脖子畏首畏尾叫师母好，猥琐顺贴的模样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柴总给我倒酒，我挡住酒杯口说：“够了，今天不能喝太多，林夕不喝酒就不要给她倒了。”柴总会意地说：“好的，看在你女朋友的面子上，姑且放你一马。”将酒瓶收回去拧上瓶盖。
　　酒桌上各种游戏掀起一阵阵欢笑，气氛轻松愉悦，我偷瞄身边的林夕，笑靥如花。聚会没有进行到很晚，酒也恰到好处，散席后我和林夕先走。
　　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我走在前面，林夕跟在后面。我问：“咱们这样算和好了吗？”
　　“你那么讨厌，我不知道。”
　　“真有那么讨厌？讨厌到不可原谅？”
　　“我好想像你一样对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我做不到。我那么爱你，你却一点儿都不爱我，你也好久都没跟我说‘我爱你’了。来无锡之前我们挺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我也很怀念以前的时光，怎可以丧心病狂到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快两年了，是厌倦了吗？我们再也看不到对方身上的好，只有不断的抱怨，彼此身上的小毛病被不断放大，达到难以容忍的程度。林夕质问我：“在别人面前我总是把你挂在嘴边，你有吗？就算是我们吵架，别人说你一句不好我就不高兴，明明我是那么讨厌你。”
　　上了运河大桥，脚底下是波涛汹涌的河水。我停下来扎好单车，手撑着大桥护栏感受迎面而来的风：“这里像不像汉江？”
　　林夕先是一愣，继而学着我的样子匍匐在碗口粗的铁管上，眺望波澜壮阔的水面款款的说：“我想回家。”我又何尝不想念家乡？想小伙伴，想牛肉面，想学校，想古城墙，想幽静的仲宣楼，想楼上掏空心境的清风和竹林。这思念愈发浓烈，从前很平常的事物居然变成一种奢侈。林夕又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淡淡地说：“过年，等到过年我们就回家。”林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然后我们就留在襄阳，和以前一样。我们可以在重新找工作，不再跑出来这么远。”
　　“好。”
　　“说话算数，这是我的第二个条件。”
　　我笑着说：“那我们现在可以来一个和平kiss了吗？”
　　“臭不要脸！”林夕勾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嗯嘛~”
　　我指着嘴说：“这儿，这儿也要来一下。”林夕扭捏道：“不要，现在不行，晚上回去好好亲亲。”我抱着她嘿嘿直笑：“你脑子里尽在想这些呢。”
　　“才没有呢。”
　　我推过来单车：“走吧，我们回家。”林夕说：“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这里？现在？”
　　“嗯，就现在，大晚上的没有人，就不会有人笑话我不会骑自行车了。”
　　“行，你骑上去，我给你扶着。”林夕笨拙地跨上自行车，手臂僵硬摆弄车把，颤颤巍巍在车上摇来晃去。我在后面撑着后座：“手臂放松，别怕，有我呢，别盯着脚，平视前方。”
　　“我不行，做不来。”
　　“你行的，半圈儿半圈儿地蹬，要倒的时候一只脚撑地。”
　　“我不知道怎么刹车。”
　　“不用管刹车，你又骑不快。”
　　我掌握着平衡，慢慢推动车轮往前滚动。渐渐地林夕也没有那么慌张了，摸到些门路，车子四平八稳启动起来。林夕说她之前学会了骑车，只不过长时间没骑便忘了。我觉得不可思议，她真是个奇葩，骑车这种东西怎能说忘就忘掉。按理说人类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就是对于已掌握的技能有一种机体记忆功能，像这种技巧性东西一学会就终生受用，顶多是不熟悉，完全格式化的一干二净还真要点本事。
　　经过一些辅导，林夕勉强能够摇着车把滑出去一段距离，一路磕磕绊绊。这一阵下来把我累得不轻，淅淅沥沥洒了一路汗。我撑着腰一步一挪，骨头都快累散了架。林夕兴致不减地在前面骑得欢快，有目的性地接二连三撞向路边的垃圾桶。我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被甩出去好远，暗自骂自己缺心眼儿，大半夜的在空旷的马路上交女朋友学车，怕是只有我独出机杼仅此一例了。女友跌跌撞撞尖叫不止，还不时发出咯咯笑声，看她如此开心，我也心情开朗。怕她摔着，提一口气，小跑着紧追上去。
　　皓月之下，我和林夕在寂静熟睡的城市里嬉戏，欢笑声在空旷干净的大街上回荡，绕过黑影幢幢的建筑物飞上云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个月圆之夜体验阖家欢乐。出租屋内，紫云泪眼涟涟蜷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不住求饶：“求求你不要打，我知道错了。”尽管一再哀求，仍然得不到那个男人半点怜悯，紫云的男朋友抓起她头发往往外拖，一边拽着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贱女人，让你跟别的男人说话，还当着我的面儿打情骂俏，找死是吧，看我不抽死你。”男人开始解裤腰带，将一长条结实的牛皮带抽出来当做皮鞭狠狠抽打在紫云背上，腰带上的铁扣雨点般砸在紫云颤抖的身子上。每抽一下，紫云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要打！”男人反而越打越厉害，骑在紫云身上堵住她的嘴，啪啪啪连煽耳光：“你再叫，给我闭嘴！”紫云不敢发声，紧紧咬着嘴唇，咬破舌头，咬碎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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