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后的命

　　“启禀皇后娘娘，禁军副统领秦将军求见。”
　　何秒眼前顿时一亮，“快请。”

　　“娘娘稍待，”唐尚宫出言阻止，“娘娘脖子上有伤，岂容外臣直见。请加帘召见。”
　　这些小事，何秒没意见。纱帘挂起，一个魁梧身影跨进大殿。

　　“臣参见皇后娘娘。”
　　“将军辛苦了。”
　　何秒问候一句，就见秦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叩首道：“为将者，保家护国乃是本职，何来辛苦一说。劳皇后娘娘挂心了。”

　　何秒想到秦石是败军回都，本来封侯的事怕也泡汤了。本来还想问他战事，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先问地图的事。
　　“秦将军来的正好，本宫今日想找一副地图了解一下各州府地理位置，在宫里遍寻不着。不知将军那里有没有，想借来看看。”
　　“娘娘想看，臣明日就整理送来……”

　　“送什么？”突然插入的声音，令纱帘内外的何秒和秦石具是一怔。
　　何秒不悦的眯眼，秦石已起身朝门外行礼。“参见皇上。”

　　“咦，秦石？你怎么回来了？”
　　“大统领去西郊训练新兵，臣获封禁军副统领，暂代大统领之职。”
　　“潘义去练兵了？”高免面带喜色，“朕怎么不知道？”
　　“回皇上，此乃惯例。”
　　“这样啊。”
　　高免点点头，对秦石不算解释的解释竟似平常。由一个小内侍搀扶着小心翼翼坐到椅子里，身体放松后靠，刚挨上椅背又嘶一声慌忙坐直，转眼瞪向帘内。

　　何秒暗哼一声，才不理他。倒是秦石隐瞒潘义出兵，不知是什么缘故。以致何秒也不好冒然发问。
　　秦石朝帘内望一眼，又转向高免。
　　“皇上，若无别的吩咐，臣先退下了。”
　　“嗯，退下吧。”

　　高免挥挥手，接了宫女奉上的茶，慢慢啜饮。等秦石退出殿外，突然抬头望向何秒。
　　“秦石给皇后送什么东西？”
　　“没什么。”何秒随口敷衍。

　　大晚上的见高免过来，她才想起因着潘大司马的话，高免今后都要常住麟华殿。也就是说，她以后每天晚上都不得不看到高免？
　　何秒扶额。

　　“不说就算了。”
　　高免放下茶碗，继续由小内侍扶着往东殿去休息。走到门口，嗤笑一句：“区区妇人，也懂的看舆览图。”

　　何秒抬头，目光如刀。她有点后悔昨晚下手轻了……

　　翌日，何秒从快风楼纳凉回来，进门就见大殿里放着三只大红箱子。花穗抱着一卷羊皮卷，不知在做什么。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的回来了？”
　　“娘娘回来啦！”

　　花穗眉梢顶个大包，笑嘻嘻的跑到何秒身边，“奴婢已经没事了，头不疼不晕，娘娘，奴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好无聊，娘娘让奴婢回来当差吧。”

　　何秒看着花穗满是期盼的眼睛，不由觉得有趣。
　　“别人都巴不得休息，你倒好，急着跑回来受奴役？”
　　“娘娘才没有奴役奴婢呢！”花穗跟着何秒进了内殿，强调的很正气，“娘娘跟奴婢的姐姐说的一样，好的不得了。都是那些人不懂得惜福，还联手想要欺负娘娘……”
　　花穗说的小小声，好像那些人欺负的根本是她，委屈的眼睛直冒水汽。何秒见状立刻调转话题。

　　“好了好了，想回来就回来吧。怀里抱的什么？”
　　“噢，是秦将军送给娘娘的地图。”
　　花穗殷勤的展开一张给何秒看，“一共三份。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两套玉器，一箱金银，说是献给娘娘的生辰礼。娘娘要去看看吗？”

　　原来是贺礼。
　　只是，“千秋宴不是还有几天吗？秦将军怎的提前把礼物送来了？”
　　“这个，奴婢不知。”花穗摇摇头。
　　“罢了，既然秦将军已经送来，就先收了。”
　　“是。”

　　晚膳后，何秒正在殿外消食散步，就见高免迈着他的鸭子步回来了。
　　看到何秒，自是两厢生厌。高免以目光为火力值，攻击了何秒三秒有余，然后哼一声，甩袖回他的东侧殿去了。
　　何秒笑笑，才懒得跟他计较。

　　等晚上沐浴更衣后，何秒就迫不及待展开秦石送来的地图看。
　　三份地图地域大小不同，用途似也有区别。何秒一时看不全明白。
　　只是，这上面画叉叉地方都有指有叛军？何秒看着满山开花似的叉叉，小心脏不由抽了抽。
　　再看随州到都城的距离，何秒不知道这图的比例尺是多少，可是用手比划了一下，只隔着三根指头！

　　何秒忧心更甚。

　　接下来的几天，何秒连去游湖避暑的也心情缺缺，结合秦石写给她的地理地域解释和批注，何秒细细研究着地图。
　　其中两份，原是作战指挥图。
　　山石河流，驻兵粮草，所行路线，都用各种符号标示。

　　这些秦石自然没有给她解释，可何秒怎么说也是现代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呃，不对，准确的说，是吃过猪肉但没见过猪跑！
　　总之，何秒拿着三份地图，两两对照，还是大体猜出来了。

　　至于地图上标注的永安、蔡、金等字，应该是各方势力，看情况这几人占的地方都不少。另一条拐七拐八勇往直前的箭头，后面都标着同一个冽字，是指这个人的攻击路线么？
　　何秒看着那些大开大合的线条，第一感觉就是，这人好强！

　　“居然在看作战图，啧啧……”轻蔑的弹舌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何秒面无表情的回头，就见高免迈着八字步晃荡着走进来。
　　他的伤怕是好的差不多了，两天前行走起立已经不用人扶。奈何叉着褪走多了鸭子步，伤真好了却不会好好走路了。

　　“你看的懂吗？”
　　高免抬着下巴从何秒身侧走过，绕地图一圈，然后看着何秒，“不懂装懂！皇后还是安心看你的话本小册吧。”

　　话本？你敢翻看我的东西？！
　　待何秒反应过来，高免已经迈着八字步走远了。何秒瞪着高免，声音尤其大。
　　“来人，从今儿个起，不许皇上再靠近我的寝殿。”

　　虽然每晚见高免令人郁闷，但更让何秒捉急的，是派人找了两次秦石，秦石都不在。
　　“回禀娘娘，禁军说秦将军被大司马召去了。”
　　何秒自然不敢跟潘注抢人，本想找秦石过来再细问一下外面的情况，看来只能等生日过后了。

　　“娘娘，司衣监的送礼服来了。请娘娘试一下，若有不合之处，他们也好及时修改。”
　　“娘娘，宝作监送为娘娘新造珠花宝钿，步摇配饰共四十九件，请娘娘过目。”
　　“娘娘，这是教坊司呈上来的歌曲演乐节目单，另召了杂耍班子入宫为娘娘助兴，不知娘娘还有其他什么喜欢的？”
　　……

　　生日宴转眼将至，宫里也彻底变了样。
　　楼台殿阁，花圃绿枝，到处披红挂彩，红灯高悬。

　　毓甫湖畔，风灯绕堤，仪仗加设。湖中数艘画舫连接，树以桩木，琉璃彩灯排列出大大的福寿字样，夜晚明炫如日。
　　教坊司排练的乐声悠悠扬扬随风飘来，满池芙蕖暗香。
　　恍若另一个世界……

　　何秒却暗生忧虑。
　　“唐尚宫，如今朝廷正在四处平叛，大哥也在外打仗，正是处处用钱的地方。此时却为我一个小小的生辰，花费糜巨，怕是不妥吧？”
　　“娘娘说哪里话。这是娘娘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无论如何都该好好办的。内廷司也只是仿照旧例，并未多加什么。娘娘仁心，千秋宴上不如多放几道恩旨就是了。”

　　何秒点头，想起恩旨，听说梁弼案最终牵扯的过千人。好在多是正犯抄家斩首，余者发配流放的多。至于梁家，由诛九族改判夷三族，却也是几百条人命啊！
　　何秒轻叹。

　　“娘娘想到梁弼案了？”
　　唐尚宫扶着何秒往寝殿走，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后站立的身影，“娘娘已经尽力了，就不要多想了吧。”
　　“嗯。”
　　何秒应一声，唐尚宫见她还是一副郁郁的模样，便笑道：“娘娘先前逛了一趟太医院和沉香馆，找到什么好东西了？花穗听您说好吃，这两日往那边跑的可勤了。”

　　何秒想到花穗一日三次往回拎的大包小包，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过是在太医院的中药匣子里和沉香馆制香原料里发现了好几种调料，当日一时兴奋，拉着花穗说有这个会很好吃，不想死脑筋的花穗就记住了，天天往两个地方跑，硬是要把那些东西全搜回来才罢休。
　　今儿个一早御医来请脉还婉转提起呢。

　　何秒不禁微笑。坐到镜前由唐尚宫为她去钗梳发。
　　镜子里，衣架上的礼服红的鲜艳夺目，金线绣的凤凰微微凸出，好似随时要腾飞冲天。
　　“娘娘天生丽质，这礼服的颜色怕也只有娘娘衬的起了。只是娘娘额头的伤痕已愈，明日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缠纱布了。”

　　何秒一愣，旋即明白唐尚宫怕是一直知道她装重伤的事，不过从没有说破。如今，她额头的伤在众御医妙手之下，连点子疤痕都没有了，自然不能再缠着厚厚的纱布装病号。

　　“唐尚宫，谢谢你。”何秒说的真诚。
　　唐尚宫忙低头颔首。
　　“娘娘这么说就是折煞奴婢了。娘娘不必多想，奴婢既是麟华殿的掌殿女官，自然要在站在娘娘这边护卫娘娘周全。时候不早了，明天是娘娘千秋，需要早起，娘娘快睡吧。”
　　何秒点点头，有种久违的安心感，闭眼很快就睡着了。

　　夜半忽而被人叫醒，何秒本以为时辰到了，该起来为千秋宴做准备。据说一系列的礼仪多着呢！却不等她坐起来，耳边隐隐传来兵戈之声？

　　何秒只以为是幻听，还在懵懂细辩，殿门已被大力撞开。一人提剑跨步进来，惊得几个值夜宫女喊叫四散。来人已隔着珠帘向何秒行礼。
　　“娘娘，臣奉大司马之令，护送皇上和娘娘即刻离宫。时间紧迫，请娘娘着速更衣，随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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