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香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孩，忽然间不省人事，银龙村的村民们脸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了？虎娃刚刚还好好的。”
　　“是不是被黎梦珊吓坏了？快，快去大街上请大夫来。”
　　“虎娃她娘，你别急，虎娃要是真得被黎梦珊给吓坏了，我们一定带你上白莹宫讨说法。”

　　容若几个箭步冲过去，拨开了人群一看，只见那晕倒的虎娃面色紫绀，四肢抽搐，两只眼睛一动不动，整个人像失魂了一般了无生气。
　　虎娃的母亲紧紧得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水流了一脸，却又束手无策。
　　容若一把丢下身上的包袱，向周围人喊道：“快让开些，劳烦大家让开些。”

　　村民们闻声让出道来，瞧见的是一个年纪尚小、容颜秀致的少女。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衣，脚下踩着灰色麻鞋，虽然穿着简朴，但是秀美逼人。尤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里水光氤氲，瞧着十分漂亮。
　　看见这样美貌灵动的少女，方才乱成一团的村民们忍不住噤了声，安安静静得站在一旁。

　　虎娃的母亲抓着容若的袖口，抖动着双唇求助道：“仙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虎娃。”
　　容若二话不说从她怀里抱出了虎娃，一面按住虎娃发颤的手臂，一面将虎娃平移到了空泥地上。
　　双眼无神、四肢抽搐，脑袋虽然癫个不停，但显眼带着固有的节律。

　　皓腕一转，素手高抬，容若放开虎娃颤抖的双臂，一只手死死掐住虎娃的人中，另一只手握住虎娃的下巴，吩咐道：“谁能拿块木板来？”

　　周围村民木愣愣得看着容若动作，却没人应和。
　　容若急得汗水直流：“虎娃是羊角风发作，再拿不来木板来，他会咬断自己舌头的。”

　　此刻回家拿木板是来不及了，村民中有人带了木棍出来，匆忙递到了容若手里。
　　事权从急，容若也不知哪来的内劲，一手接过，“啪”的一下将木棍劈成两截，而后将短的那一截塞在了虎娃嘴里。

　　虎娃咬住木棍之后，抽搐不见减缓，紫绀的脸色开始泛红，先是微红，再来是朱红，一转眼又涨成了紫红。
　　瞳孔跟着越瞪越大，甚至瞪得有些可怕，仿佛下一刻，漆黑的眼仁就要从眼皮下蹦出来一样。

　　容若心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急匆匆得抱起虎娃，想要将他搬到透风舒适的床上去。

　　李水瑶却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伸手钳住了容若的胳膊，阻拦道：“容师妹，我劝你不要乱来，黎师姐已经去请大夫了。倘若你贸然医治，害死了这个孩子怎么办？”
　　容若一个侧身躲开了李水瑶的钳制，焦急道：“师姐，这孩子发作得太过突然。要是等大夫来了再医治，我怕他会有性命之忧。”

　　李水瑶蹙了蹙眉，随即云袖一展，劈出了她冷得发光的化雨剑，再一次拦住了容若的去路。
　　李水瑶在白莹宫里学艺四年，除了黎梦珊，还没有哪个女弟子敢对她的吩咐置若罔闻。
　　然而今时今日，西山脚下，容若这个一穷二白的碧妆台女弟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得下她的脸。

　　夏天的天，女人的脸，总是说变就变。

　　李水瑶的化雨剑就抵在容若的脸颊边上，说话的声音也跟暴雨天里砸下来的雨水一样冰冷沉重：“容师妹，你是白莹宫的弟子，并非千医谷的弟子。想要救死扶伤、杏林春暖，你有这本事吗？倘若这孩子在你手下丧了命，你觉得这帮村民会放过你？”

　　容若牢牢得抱着抽搐不停的虎娃，脸上的坚毅不失一分，正声道：“李师姐，我自幼随我伯父学医，也时常去乡间看诊。小儿羊角的症状我十分熟悉，或是针灸，或是开药，我皆心中有数。”

　　化雨剑仍然抵在容若的脸颊边上，冰冷冷的，寒着的，不止容若一个人的心。

　　虎娃的母亲胆小怯弱，哭得泣不成声却又不敢和李水瑶争执。
　　旁边村民又等着分他们的两贯钱，一个个不敢得罪李水瑶，只得急慌慌得盼着大夫快点过来。

　　容若一个人抱着虎娃，不能退让也不会退让，语气强硬道：“李师姐，你已经完成了宫主交代的事情。”

　　容若说的很清楚，暗示得也很清楚。
　　回宫之后，无论黎梦珊如何回禀宫主，她容若都会向宫主证明，银龙村的搬迁之事，是她李水瑶一人办成的。

　　李水瑶眼色沉沉得盯着容若，半晌，收回了她手中的化雨剑。
　　师傅说得没错，若比容貌，四个亲传女弟子之中，唯有容若丽色天成、婉中带媚，有些能耐同她比上一比。

　　可是，长得漂亮又怎样？
　　容若家里一穷二白，既无权势，又无财力。不仅身体虚弱，而且毫无内功底子。
　　这样一个孱弱无能，只不过有些颜色的女弟子，凭什么跟她争夺宫主之位？

　　李水瑶收回剑，任由容若抱着虎娃赶回了村子里。
　　看了半天热闹的文书娴掸了掸衣袖，闲庭信步般踱步走来，站在李水瑶边上嚼耳朵道：“师妹，你看着吧。如果那虎娃出点什么事，黎梦珊和容若她们俩个，甭想撇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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