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星光

　　一个星期过去了，自从上次李欣然来找过花易之后，每天都来，雷打不动，就要上一杯卡布奇诺，静静坐上一天，她也不曾试图找花易说话，也没做任何试图挽回的事，就这么坐着，喝咖啡，叶紫欣觉得很奇怪，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李欣然有自己的想法，十年了，自己彻彻底底失去了花易的消息，自己也曾找过，甚至追着她录取通知书的地址去找，可惜人海茫茫，终究是丢了她，现在再次相见，她不肯原谅自己，自己也不能强求，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花易放下手中的工作，脱下围裙，透过门看向窗外，李欣然还在哪，花易原本不平静的心变得更加烦躁，这十年自己虽然跟花玉有联系，但却不多，更不曾问起李欣然，花玉知道，这是花易心头抹不去的伤，所以不会主动提起，花易自己更不会去问，当年自己负气留下一句诗，扬言誓死不再相见，而今再见，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恨吗？爱吗？花易不知道。

　　我想彻底离开你的世界，逃离有你的天空，可你却像游客一般，随意去留，我若是旅馆，任君去留，可正巧，我不是。

　　叶紫欣看着着僵持的局面，心里说不上的难过，听着花易亲口将往事提起，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认识花易，她不会让花易这么痛苦，十年了，这十年叶紫欣已经把花易当成亲人了，或许，不只是亲人，这又谁能说准呢，本以为不会有波澜的生活却风浪再起，别说花易，她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要失去花易了吗？也许吧。

　　思量再三，叶紫欣决定找李欣然谈谈，她坐到了李欣然的对面，两个人有了正式交流。

　　“李小姐，不介意打扰一下吧。”

　　李欣然看了一眼叶紫欣，似乎早就料到似的，并不惊讶，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冷眼旁观她们两个的生活，李欣然隐隐觉得，叶紫欣会是她最大的情敌，面对情敌要怎么处理？呵呵，李欣然笑了，她从来没怕过情敌，以前在学校花易的追求者就不少，结果如何

　　“当然，请坐。”李欣然微微一笑，而叶紫欣却在这笑中感觉到了压力。

　　“李小姐和花易是旧相识？”

　　“是。”李欣然毫不迟疑。

　　“那么这次是来？”叶紫欣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欣然微微一笑，这恐怕才是她想问的正题吧。“我以前很笨，笨到不懂得去珍惜她，直到失去她，我才明白她对于我的意义，我现在来乞求她的原谅。”

　　听到李欣然的回答，叶紫欣静静地看了李欣然五秒，轻声说说，“你知道你这十年给了她什么吗？”

　　“我会弥补。”

　　听到这回答，叶紫欣笑了，笑得很突然，像是在嘲讽些什么。她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看了看时间，说“愿意跟我到A大里去逛逛吗？”眼神看着李欣然，目光烁烁，像是要看尽她的灵魂深处。

　　“当然。”她早就想逛A大了，想看看花易生活过的地方。

　　叶紫欣走进厨房，叫花易不用等自己吃午饭，就带着李欣然走了。

　　花易看着叶紫欣她们远去，坐在刚才李欣然坐的位置上，回想起那年自己一个人的日子，那种一个人走走停停，自己对话谈心的生活，有时候自己走在路上，感觉李欣然还在身边，走着走着发现只有自己，苦笑一下，继续走，人群中突然看到一个和李欣然相似的背影，就会突然怔怔地站住，然后难过上一整天。

　　花易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占据了整个口腔，花易嘲笑起自己，连自己喝的咖啡都忘记放糖了，花易放下手中的的咖啡，自顾自回忆着，良久，再次自嘲一笑，自己原来是放了糖的。

　　想了想，花易也出门，她知道叶紫欣会带李欣然去哪，无非是将自己那四年的恼火再翻出来给她看罢了，那还是自己来翻吧。

　　叶紫欣带着李欣然一路走走停停，每路过一个地方，她就会停下，说起花易在这里做过的事，从大一到大四，每个地方，每个回忆李欣然都没有错过，叶紫欣说，以前经常能在路上看到花易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没有一点预兆，是后来叶紫欣才知道，花易的突然停下是因为看到了和李欣然相似的身影。

　　叶紫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李欣然的，也许是在花易一个人落寞地发呆的时候，也许是花易有意无意露出的深情的时候，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直到现在，好多年过去了.......

　　叶紫欣带着李欣然站在花易最爱坐着发呆的地方，“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我亲眼看着花易是怎么过来的，你说你爱她，你是怎么爱的？如果你爱她？当初为什么会背叛她？”

　　叶紫欣一连串的发问让李欣然措手不及，她语塞了。

　　“其实那些年我挺好的，心里虽然有惦念，但是却是我最自在的四年。”花易不懂什么时候来到了，双手插在口袋里，显得很轻松，她跟了她们一会了，听叶紫欣说起曾经的她，她的内心竟然没有一点波动，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花易，你怎么来了？”叶紫欣有点惊讶。

　　“回忆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来说会真实一点，”花易微笑地看着叶紫欣，没想到她竟然记得那么多自己的事，自己也从来没注意，她陪自己经历了那么多，花易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又转头看着李欣然有些发白的脸，“我本来不打算跟你再有什么交流，但是既然她说了，那我就帮她把事情描述完整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会出现我真的始料未及，你说你来找我原谅？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真的没办法知道我在哪，你只是一直不敢来见我，现在呢？为什么来了？想起我的好了？还是于心有愧来同情我？”花易情绪有点激动，叶紫欣握着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我没有……我没有……花易，你的回忆里都是我不是吗？你明明还爱我不是吗？以前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一直在原地等我回头，现在我回来了，你不要我了吗？”

　　“你是自己走丢还是被拐卖跟我有关系吗？需要我报警吗？”花易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我出现的时候反应这么大？”

　　“我有个大学同学，她很喜欢养狗，有一天，她的狗咬了她一口，跑了，她很伤心，花了很久才把生理和心理的伤养好，有一天，那条狗又出现在她面前，一开始她很激动，但是她突然想起这条狗咬过她，她就一点都不高兴了。”花易没有直接回答她，讲了个故事。

　　李欣然的脸色更难看了，“花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曾经是那么好？”

　　“我没有忘，这些年我脑子里记得的都是你的好，但是当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发现，原来我并不爱你了。”

　　“花易……”

　　“那个什么，”叶紫欣打断李欣然，“我看今天不适合礼物谈下去，李小姐，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聊。”

　　李欣然觉得再谈下去只会更糟，点点头，带着小女孩走了。

　　“花易，你今天怎么了？”叶紫欣觉得花易很奇怪，以前每次想起都会很难受，今天竟然能面对面说不爱了。

　　花易看着叶紫欣，回忆渐渐清晰，“没什么，只不过是想清楚了一些事，走吧，会店里吃午饭。”

　　那天过后，李欣然好几天没有出现，就在花易以为她走了的时候，她的短信来了，“花易，后天是你生日，不论如何，请再给我一次权利，陪你过一次生日。”

　　花易没有回她。

　　晚上，叶紫欣洗头出来，花易在阳台喝酒，她放下毛巾，走过去，花易看到她，微微一笑。

　　“头发还湿，别乱跑，”

　　“那你帮我吹干。”

　　“好，去坐着吧。”

　　叶紫欣看着花易去找吹风机，回来，把毛巾披在她肩膀，拿梳子把她头发梳顺，然后开始吹。

　　机器呼呼地响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紫欣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花易，要是你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她说得声音很低，加上机器的声音，花易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嗯？太烫了吗？”

　　“没有，刚刚好。”

　　叶紫欣倚享受着花易的服务，看着她娴熟的动作，轻笑着，花易啊，还真是一个伴侣的好人选呢，可是她偏偏不属于自己，如果让自己换一个人，自己做得到吗？遇见过花易，其他人也许就只是将就了吧。

　　“花易，你还在生她的气吗”

　　花易手中的动作一顿，旋即又回复自然，“没有，都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气的。”

　　“花易，你还记得那年你喝得烂醉后说的话吗？”

　　记得吗花易当然记得，那天是叶紫欣生日，她们宿舍出去庆祝，喝多了花易玩真心话，她说，如果她此刻来找她，冲她招招手，她会马上跑过去，叶紫欣她们听了直笑花易固执，花易说，爱得太深，才会让我放得太难，也就是那天起，叶紫欣开始喜欢上花易。

　　“现在她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喜欢她，这么多年的执念，她突然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花易，给她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她真的爱你，而你也还放不下她，那你们就在一起吧。”

　　“没这么容易的。她约我后天帮我过生日，我本来不想去的，那就去一次吧。”

　　“花易，我们认识十年了，我想把你从地狱拖出去。你已经在我的生命中驻留十年了。”我自己在地狱里就够了。

　　“地狱和天堂不是这么分的。”花易突然想到，也许自己这十年也耽误了她。

　　“后天，把该做的事做了吧。”

　　“好，头发干了，早点睡吧。”

　　花易放下吹风机，走到阳台，拿起没喝完的酒，一口闷了，后天，是该做点什么了，她拿起手机，回了短信，长处一口气。

　　终于到了这天，花易按照李欣然给的地址找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李欣然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事一样，照顾花易坐下，把自己准备好的食物拿出来。

　　花易看着桌子上那个勉强可以被称作蛋糕的东西，啼笑皆非。

　　李欣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做，很难看吧？以前就想着要做给你吃，后来……”李欣然察觉到自己又踩到了地雷，识相地转移话题，“那个，你要尝尝吗？”

　　花易点点头，以前自己也想过教她，两个人一起做蛋糕，后来，还没来得及教……

　　“挺好的。”花易给了中肯的评价。

　　“生日快乐。”

　　“谢谢。”

　　听着客气的对白，李欣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该回去了吧？”

　　“是，该回去了。”

　　“你不该来。”

　　“来了就没有遗憾了。”

　　“不管是为什么，我还是感激，你在我做好的时光里来过。”

　　“遇见你，我最好的年华才开始。”

　　“注定陪你终老的人不是我。”

　　“你有想过以后要怎样吗？”

　　“大概，独孤终老吧。”

　　“花易，虽然这么说我很不情愿，但是，你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伴侣了。”

　　花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那天，她跟我说了很多我错过的你，那时我就发现，她对你，真的很用心，那么多回忆，她都陪你共同经历了，我来之前想着，你是很念旧的人，我来了，你总会跟我走，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位置了，那里，被别人占据了。”

　　“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我以为那是爱，所以才有执念，当你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我只是不甘，只是遗憾，也许你说对得。”

　　李欣然勉强一笑。

　　“感谢你今晚的招待，十年前你抛弃了我，十年后你把幸福送还给我，我不会谢你，也不会恨你，祝你一路顺风吧。”

　　“以后还会再见吗？”

　　“我想，没有必要了吧。”

　　“好。”

　　要是再见面，只剩怀念，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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