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

　　Chapter 4.
　　几十年后，遥想当年，也许就是那一眼。
　　金在中，在此之前，我从不曾相信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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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金俊秀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
　　忙了一上午的昌珉打算午后小憩，却在从代码中逃脱出来的那一瞬黑了脸——金俊秀这货什么时候来的！
　　时近六月，天气一天天在变热，对于刚脱离编程苦海的沈昌珉来说更是烦躁不堪，繁重的工作让他已有三四天没能睡个好觉，今天好不容易有些时间休息，却又赶上了正闲得发慌满世界找事干的小太阳金俊秀，照得他无法安宁。
　　“谁给你消停？要消停我也是给我们在中消停！”俊秀在一台电脑前奋战着，游戏公司总裁的电脑配置就是不一样，打游戏真是爽到爆！
　　……
　　昌珉认命地拿着耳塞和眼罩去了卧室，准备来个眼不见耳不闻。

　　半个月前，金大作家终于结束了近两个月的旅行归来，游遍了华东一带各大名城，不觉风尘仆仆反而神清气爽，整个人都透着清新灵动的气息，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快乐。
　　而对于下午一两点这个时候，如果前一晚没有加班熬夜的话，金在中大概在从事一些文艺活动。面对昌珉的抱怨，俊秀也着实收敛了一下，怕声音太大吵到里屋书房里的在中和昌珉——书房再里头就是在中和昌珉合居的卧室。
　　俊秀默默叹口气，隔这么远昌珉也能听到，这孩子睡觉是有多轻啊。
　　把音乐调到最低，放轻键盘声，他其实挺心疼昌珉的，只是嘴上从来不甘心落了下风。

　　话说歌唱明星金俊秀，是怎么和程序员和作家搭成一伙的呢？
　　起因烂俗得可以——两年前，俊秀的推特被ANTI黑掉，无意中得知了消息的昌珉顺手便将它解决了个干净，那个发疯的女人技术差到成为黑客界的耻辱，昌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还顺便追踪了始作俑着，最后还给加了防御，然后就顺手发了信息告诉俊秀万事大吉。
　　至于ANTI饭的结局我们不关心，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帮人就这么认识了。
　　当然，如果沈昌珉知道惹上的会是金俊秀这么一个累赘，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管这等闲事的。
　　事实告诉我们，抽风的后果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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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新开发游戏，当然是要有主题歌的；那么唱主题歌的人……
　　有句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5月20日，金俊秀上午飞来T市，欢脱地玩了一下午；加班加点好几天的沈大总裁美美地睡了一下午。
　　而正巧在这天，郑允浩陪有天一起来了Mirotic，竟然留下了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记忆。

　　5月20日，下午六点。
　　总裁办公室空无一人。中间的大办公桌上五台电脑，最边上一台的鼠标旁边放在一袋未吃完的薯片，显出刚刚坐在这儿的人稚气未脱的性情；但整个房间内寂静出奇。
　　允浩和有天对视了一眼，是说好的六点没错啊。
　　引他们进门的东海看出他俩的疑惑，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二位，麻烦稍等下，我去里面看看。”他刻意压低着声音，走到右墙最里边的书房门口，明显是看到了什么，却犹豫着不敢进门，两人有些好奇，便也走过去，顺着东海的视线看去。
　　那一是幅画。
　　那幅画面永久地印在了郑允浩的脑海里，直到须发尽白也难以忘记。

　　金在中，在此之前，我不曾相信命中注定。

　　巨大的落地窗前暗金色的地毯，檀木小几横放毯上，画轴铺开，墨香朴鼻。
　　那个人跪坐在毯上，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挡住那双动人的明眸，红唇抿出一丝认真来，尖细的软笔在画轴上轻勾慢画，皓腕灵动。
　　肥大的黑色斗蓬掩不住比例完美的骨架。两月未见，他的头发略长了一些，乌黑柔顺快要及肩，银白色耳钉在夕阳的柔光里闪亮。
　　仿佛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郑允浩什么都没有说，连身边人的低语也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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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毛笔的竹身在笔托上敲出浅浅的声响，他看到红唇画起完美的弧度，作画的人，抬头。
　　那个人的眼睛澄澈而泛着柔波，满满的全是喜爱之情，纯净温柔到极致，仿佛看着自己最珍爱的人一般。唇角笑意盈盈，眼中波光流转。
　　那双眼恍若跨越万水千山向他望来，目光遥远而又近在咫尺。
　　那一瞬，郑允浩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似曾相识般的熟悉，敲击着他胸口最隐秘的触角。
　　他醉于其中，不问缘由。
　　微澜一荡，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他也知道了那眼神中的爱意是对着谁——当然不会是他。
　　……
　　然而，世事难料。
　　几十年后，遥想当年，也许就是这一眼。

　　而金在中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心跳震得脑子里也“咚咚”地响着，几分胀痛几分茫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眼前那人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在毫无防备中深深刺入他的心坎，仿佛要将他的所有都看透。
　　被这样一道炽烈的目光直直注视，这让金在中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看到我的心。
　　怔愣只是一瞬。心思一动，想到之前说好的要在今天商量主题歌的事情。
　　在中反应过来，眼睛一眨，又恢复了往日的明亮淡然。清明温柔浅浅一荡，泛起涟漪将所有的感情遮掩。
　　那一瞬毫无掩饰的明净仿佛在梦中所见，却又真实得让人从不怀疑它真的存在。

　　“啊，不好意思，正好最后一道工序，画得忘了时间。”
　　抬头看看表，6点10分。
　　在中这时还跪在地上，便要起身去换衣服，却正在这当儿口，耳边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发自内心的称赞，听在在中耳朵里却像一道惊雷。
　　“在中哥你真是个天才！”
　　金俊秀……
　　“金俊秀我警告过你不许在背后吓我！”在中一手抚着胸口，“这样很容易死人的，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止住发飚的冲动——今天有外人在，他忍。
　　“在中哥你这画送我好不好？”俊秀那不怕死的竟打起了画的主意，星星眼地盯着矮几上的那幅工笔西湖，“真的画得太好了太好了呀！”
　　在中定了定神，这厮居然登鼻子上脸。
　　扶住有些抽搐的额角。金俊秀你等着！
　　门外的三人见在中画完，这才走进来，在中作势便要起立。
　　可惜，三人的冲击外加俊秀那一吓，早就让我们亲爱的金才子忘记了自己已经跪一下午的惊人事实。
　　于是……
　　……
　　办公室里，有天把U盘插到主机上准备给俊秀听一下写出来的曲子，允浩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某花——他正和俊秀一起待在有天身后准备听歌，与俊秀是一样期待的表情，却似乎有些羞恼，瞪着眼嘟着嘴，东张西望却就是不看他，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是踩到尾巴了啊。
　　……
　　跪了一下午的腿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知觉，完全忘了这一点的金画家兀自利索地站了起来，却在站起那一瞬不带停顿地倒下……
　　没有预想中摔倒的疼痛。
　　腰被环住，眼前是那人近在咫尺的脸。
　　俊眉星眸，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
　　某花怒了。
　　是，他是得谢谢郑允浩没错，可也不能一直这么盯着他啊！他脸上还有花不成？
　　（是没花，可您本人就是花呀..）
　　……
　　臂弯间温软的触感还真实得很……允浩看着眼前那人快要恼羞成怒的表情，淡淡地移开视线，随手拿起了茶几上一本诗集来看。
　　是再踩一下，还是就这么放了他？那又羞又恼的样子实在可爱。
　　商场上纵横驰骋的郑总裁，就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认真思考起来。
　　……

　　很适时的，音箱响起。
　　活泼却又温柔的旋律，洋溢着作曲人感性的气息。合成什么的并没有完全做好，只是用了钢琴传达了主旋律。在中脑补了一下俊秀唱这首歌的效果，根本是量身订做般的合适。
　　俊秀的反应则更是让人欣慰，自来熟哥儿俩好地搭上了身边朴有天的肩膀。
　　这一搭，却让后者着实不自然了一下。
　　两人差不多的身高加上有天的直角肩，俊秀半个人挂在了有天身上，这样亲昵的动作当事人自己还不察，满脸兴奋地大赞着这首新曲。
　　“真是好过了那帮自称作曲家的老爷子们！”俊秀欢实着，他真诚的赞语打消了有天那一点点认生的情绪，便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由着他胡闹。
　　“哎那个什么，朴，朴有天？”
　　“嗯？”
　　“这曲子哪个大神写的，我要聘他作我的专人作曲师。”
　　……
　　“哈哈哈……”在中看着一脸兴奋的俊秀和有些愣神的有天大笑出声，刚刚还在纠结允浩那一扶的不自然早已烟消云散。
　　良好的家教让允浩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可在中的笑声虽然放肆，却又有着十分的真诚明朗，小脸红扑扑的，又透着隐隐的可爱。允浩被他的笑声感染，生平头一次觉得这样大笑也没什么不好。

　　眼前这个人，真的很美；但女性化的长相却并不影响他大开大合的气势，好比说那幅画。
　　扶他时曾看过两眼，那是一幅西湖晚景。
　　暮色坠湖本是最柔美的笔触，却又自内而外散发着灵动大气，一幅静画竟像活了一般，也难怪金俊秀死缠着想要。
　　允浩抬眼看了看电脑前那个没正形调戏有天俊秀的人，笑容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分宠溺。
　　金在中正好瞟到这笑意里那几分不可察觉的复杂，却恍若未觉。

　　而被问到作曲者的朴作曲家，对这个问题却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他看了看俊秀没说话，准备先绕过这个问题，那是因为初次见面他还不了解俊秀——那可是个非常具有探索精神的新一代好青年。
　　昌珉常说，金俊秀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真该拍成纪录片，好好教育教育新一代科研青年。
　　“谁写的谁写的？你倒是告诉我呀。”
　　俊秀瞪着蝌蚪眼看有天，弄得有天浑身不自在。
　　“俊秀哥你饶了人家吧，看你把人家吓得。”
　　睡了一下午的昌珉闻声起了床，还没完全清醒就看到俊秀搭在有天身上死问的样子，即使认识两年了也还是忍不住黑线……他不由得想到俊秀头一次和在中见面时，要不是自己伸了手将他拎走，俊秀怕是要就此粘在他貌美的在中哥身上了。
　　“谁吓他了，你这小破孩除了吃就是睡，懒猪！”
　　“我吃不胖睡不圆还比你高羡幕死你个鸭屁股！”
　　有天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这名号确实早就听说过，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真人，才知道何谓名不虚传。
　　真的，很翘。
　　……
　　两个小的闹起来，谁也拉不上手。在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书房取出石章盖在画上。
　　这幅西湖工笔他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画，画面不大，也并不复杂，但却让人宛如身临其境……别说俊秀喜欢得不行，就是在中自己也是极为满意。
　　要画得一幅好画，最重要的便是观察。
　　这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但湖畔站立的不是休闲装的青年，而是浅绿衣裙的少女。
　　光是想到她，笑容就会止不住宠溺；可现今，却又难掩几丝无奈。
　　纵是千幅万幅，我也能将你入画。
　　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真的站在那里。
　　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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