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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HP]一日相伴
【蓝眼睛】
“哈利？”
哈利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老者经典的半月形镜框，还有那闪着关切神情的双眼。他将快要滑到地上的身体支撑起来嵌进椅子里，眨眨眼打了个哈欠。
透过模糊的水雾，他看见熟悉的校长室，那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校长室：火红色的凤凰在架子上打盹，各种形状的小巧银器不疾不徐地冒着烟雾，就连墙上那些探头探脑的校长画像们也变得可爱起来。
“呃……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望着邓布利多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蓝眼睛，哈利结结巴巴地说。
“所以你在和我讲话的时候睡着了？我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将生死水滴进了你的巧克力牛奶里。”邓布利多在胡子底下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哈利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掩饰地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牛奶；这让他感觉踏实了许多，虽然他还没有做好和活生生的邓布利多面对面谈心的准备。他施展禁咒以生命为代价来到平行世界一天，能去几个世界则要根据“施咒者内心的遗憾”——现在看来，第一个世界就是和邓布利多在一起的世界了，毕竟他毫无疑问地遗憾着邓布利多的逝去。
哈利翻了翻手边的作业，低浅的魔药课和草药课论文作业，还有茉莉阿姨寄给他的“希望你喜欢我给你织的毛衣！”纸条，落款日期显示现在是一年级的圣诞节假期。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从另一个世界来，”哈利重复了一遍，他忐忑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邓布利多是否会将此当成小孩子的胡编乱造，“我做了一些有关时间的研究，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平行世界的什么的……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回到过去？你知道我们不能过多干涉过去，至少不会回到‘自己’的过去。”老人的眼底是多年之后哈利依然无法领悟的一切，似乎所有魔法的真理都埋藏在那扎成小辫的白胡子底下，“所以这是平行世界咯？”
“是的。我使用禁术来到这里——为了弥补遗憾，为了寻找答案。”哈利从干巴巴的嗓子里挤出声音，给出他曾经给过赫敏的回答。
“时间告诉了答案了吗？”
“它只告诉我，我的答案是错的。”哈利用手掩住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你曾经告诉我过我，死亡是新的旅途的开始，而我越来越老，看着朋友一个一个离去，我却做不到你那样勇敢，我只想再见你们一面……”
“哈利，哈利，没有人能总是勇敢无畏，只要有感情、有牵挂，就总会退缩的时候；”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最重要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在你的朋友和家人最需要你的时刻，你能战胜自己的怯弱。告诉我，在那些时刻，你战胜了自己吗？”
“我杀死了伏地魔，就像你教我的那样，战争结束了，”哈利擦去了眼泪冷静下来，他不能将这宝贵的二十四小时浪费在哭泣上，“我和他们说，我永远是邓布利多的人！对了，如果你以后找到了一个能让你陷入幻觉的戒指……”
“不，哈利，知道太多就没意思了，”邓布利多阻止哈利说出更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不要告诉我其他的事了——我最想看到的、最欣慰的是，你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人。”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你一面，”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哈利微笑了起来：邓布利多总是能让他惊讶不已，“要是知道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我会给你带一双羊毛袜子来。”
“看来我告诉了你不少事情，那可都是《预言家日报》喜欢大书特书的内容，”邓布利多挤挤眼睛，“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把我的巧克力蛙卡片撤下来。”
“当然没有，他们倒是在你的卡片上添加了不少赞美之词，”哈利和邓布利多走在飘着雪的校园里，这个世界的一年级圣诞节假期罗恩和赫敏都没有留在学校，所以他不用赶回格兰芬多塔楼，“你去世十周年的时候，魔法部给你办了一个特别盛大的纪念仪式，比战争结束时的表彰仪式都热闹。”
“看来大家还是挺认同我这个老头子的，”邓布利多弹掉帽子上的积雪，他们两人的靴子陷进雪地里，在身后留下四列脚印，“你是不是还发了言？”
“当然了，你知道我是怎么结尾的？”哈利跳上花坛，他的视线和老人平齐，就像他们灵魂的高度一样，“我说，‘有的人早就死去，而你从未离开；所有人都败给了时间，而你的睿智不败’。”
“我很高兴，哈利，”邓布利多凝视着眼前这个有着成人思想的孩子，“詹姆和莉莉以你为豪。”
“咔哒。”声响从哈利胸前传来，黑发男孩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挂坠看了看。
“要走了？”邓布利多问。
“谢谢你，邓布利多教授，谢谢你做的一切。”哈利点点头。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倾吐，然而当他看着邓布利多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蓝眼睛，他知道什么都不用说。
【黑眼睛】
“波特，没想到你在关禁闭的时候还能睡着，”哈利还没睁眼就知道这次面对的人是谁，他感觉到对方气急败坏地拎着他的领子，“如果你觉得处理鼻涕虫很无聊，我还有更多有趣的活等着你。”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哈利抬起头说道，“感谢你帮我避免了窒息于鼻涕虫的下场。”
斯内普狠狠瞪了格兰芬多一眼，“不把这一桶鼻涕虫处理完你今晚别想回寝室。”
“哦，我本来就没想回寝室，”哈利将手套脱下来扔在一边，“我们可以谈谈其他的，比如伏地魔和大脑封闭术之类。”
魔药学教授猛地站起来，魔杖闪现危险的光芒，“你是谁？”
“另一个世界的哈利·波特，”哈利摊了摊手，简要地解释了一下，“我只有二十四小时，所以还是不要在拿魔杖指来指去上浪费太多时间。”
斯内普坐了回去，手里的魔杖还对准哈利；然而斯莱特林黑色的眼睛变得空洞起来，看起来有点失焦，哈利知道那是大脑封闭术的特征。哈利在脑中对比了一下，这时的魔药教授看起来和那个被纳吉尼咬死的斯莱特林并没什么不同——当然了，谁都没见过不阴沉、不愤怒的斯内普。
“来到哪个平行世界、见到什么人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当然了，根据的是我内心的遗憾，”哈利调整了一下坐姿，地窖的木头椅子又冷又硬，和校长室的天鹅绒靠椅不是一个概念，“也许梅林让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和你说声谢谢。”
斯内普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地凝固在椅子上，连同他的思想和呼吸，如同被魔咒钉在了原地，灰白的脸色像是已经死去。哈利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他其实可以立即离开，他可以用脆弱的谎言掩盖一切，他可以装做一切没有发生一般完成禁闭然后回寝室，然而他不能，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他不能带着遗憾进入坟墓。
“我刚才见过了邓布利多，现在又见到了你……我杀死了伏地魔，不过也可以说他死在了他自己手上……感谢你这么多年保护我，我做了霍格沃兹的校长，我有了一个叫做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的儿子，我告诉他，他的名字来源于两个最勇敢的男人……”
哈利渐渐降低了音量。在这个世界，斯内普可能并不会死在伏地魔之前，也许哈利明白斯莱特林的苦心时不会太晚，甚至他们可以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解决了伏地魔。他是这个独立世界的访客，他是不稳定的因素，他掌握着无数未来的可能，他想要试试看——
“魂器。”他对斯内普说，“消灭伏地魔的魂器就能消灭他。我是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魂器。”
“咔哒。”挂坠响了，对未来的干涉让他被逐出了这个世界。
“我想要再说一次谢谢，”哈利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着斯内普空洞的黑眼睛补充道，“另外，鼻涕虫真的很恶心。”
【灰眼睛】
“我应该多带点棉花糖和巧克力来，”西里斯用树枝在火堆里戳来戳去，“还有小饼干，我上次应该向茉莉学学怎么用烤箱。”
哈利转动着树枝，半生不熟的烤鱼挂着一两滴可怜兮兮的血。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伴随着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他们身处森林中，这个世界的哈利正和西里斯和莱姆斯野营。不过莱姆斯并没有加入烧烤小分队，因为明亮的圆月正在他们头上挂着，狼人服用了狼毒/药剂睡在帐篷里。
西里斯拿起魔杖，又向木柴喷了一把火，明明灭灭的星点飞舞在空中，像是红色的萤火虫。布莱克家族的最后一人讲了一堆韦斯莱恶作剧道具的改进措施，终于累得住了嘴。哈利把烤好的鱼递给教父，后者也不客气地拿过去咬了一口。
哈利感觉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个世界了——虽然他没有手表，随着他穿越时空的只有那个作为法阵核心的挂坠。二十四小时并不长，在见过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之后，他还见过了韦斯莱双胞胎和唐克斯，却没有见到赫敏和罗恩——他很快就明白了：三人组的另外两人一前一后自然去世，他陪着韦斯莱夫妇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能为他们做的都做了，因此他并没有什么遗憾。
“谢谢你，西里斯，”哈利深吸一口气说道，将对这一切美好都即将结束的恐慌压缩到身体的角落，“你和莱姆斯给了我一个家，还带我野营……我很高兴，真的。”
“说什么呢，哈利，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要是莱姆斯现在还醒着，肯定又要责备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什么的，”西里斯吞下鱼肉拍拍教子的肩头，在哈利的衣服上蹭上几道油迹，“不过新婚旅行到森林野营挺特别的不是吗？不管怎样也比那个保加利亚球星好，赫敏忙着魔法部的事情，他们两个根本没去度蜜月。”
“金妮和纳威结婚一年了，哈利你别伤心，没碰到心仪的女孩也不要急，”西里斯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他的灰眼睛在月光下看起来是一种闪亮的黑色，“我知道有人拿这个嘲笑你，说你虽然打败了伏地魔，女朋友却移情别恋，别和这种人生气。相信我，一个人的魅力不是靠他是否谈恋爱决定的，只要活得舒服，就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教子，”哈利挤挤眼睛，西里斯哈哈大笑，“谢谢你，西里斯。”
哈利望着教父已经有皱纹爬上的脸庞，这是那个跌进拱门消失、只留给教子一个惊愕表情的西里斯再也无法拥有的面孔。他有很多感谢的话，他有很多急需释放的眼泪，他有积攒了许多年的拥抱，然而他都无法表达出来，他想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想要一直陪伴在他的朋友和家人身边。
哈利抬起头，月色明亮，透过云层，裹挟时光，照进西里斯闪烁着笑意的灰色眼睛，也射穿他的心，让他的恐惧无处遁形。他不畏惧死亡，却害怕离别。
“睡吧，哈利，”西里斯摸摸教子的头，将教子的头发揉得更乱，“明天我们去钓鱼。”
“不是说去爬山吗？”哈利问。
“莱姆斯月圆之后会比较累，爬山很耗费体力。”西里斯帮哈利把睡袋的拉链拉到教子的胸口，“明天之后还有明天，我们可以去无数好玩的地方。”
“谢谢你，西里斯。”哈利沙哑地说，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将脖子上系着的挂坠拿下来放在西里斯手心，“这是我从爸爸妈妈的遗物里找出来的，你们的新婚礼物我还没准备好，先送给你们这个。”
“真漂亮，”西里斯打开挂坠，里面放着小小一张詹姆和莉莉的合照，两人拥抱在一起微笑着，“过几天我们去戈德里克山谷看他们？”
“好的，”哈利握住教父的手，“不要离开。”
“不会的。”西里斯在教子身边侧卧下来，哈利看到那双灰色眼睛里流淌的关爱，那眼神灼烧着他的骨骼，身体融化一般的痛苦让他想要尖叫，而他只能用这最后的时间一动不动地躺着，凝视着西里斯灰色的眼睛。
哈利沉沉睡去，窗外寂静的夜空轻巧掩上灰蓝的天色。
“咔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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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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