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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你才喜欢你
相遇时,他38岁,她26岁;他未婚,她未嫁;她是赴韩旅游团中的一员,而他恰巧是来接机的大巴司机;他身材高大挺拔,黑葡萄似的眼睛藏在无框眼镜的后面;她高挑且纤细,恬静白皙的脸庞散发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不漂亮却气质婉约。他对她一见钟情。
她在韩国只逗留五天,而他只为这个团服务三天;三天里她只注意到他是个长得很年轻的老男人,内敛而沉默,因为言语不通经常可以看到他憨憨的微笑,牙齿洁白;他喜欢她未施脂粉的脸,开心的大笑,发呆的神情,每次吃饱饭后满足的轻叹,孩子般蹦蹦跳跳穿过斑马线,以及,举着相机拍照时的专注神情。
她开始并不知道他喜欢她;他不知道用汉语怎样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腼腆内敛到只能在每个景点的出口处等着,看到她出来便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她注意到他很勤快,爱干净,在韩国的前三天每天都是鹅毛大雪,每个人从景点出来上大巴都会是满车的积雪和水渍,到达下一个景区的时候就会看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打扫,回来后迎接大家的依然是干净如新的车厢;他了解到她细心,害羞,单纯,孩子气,和陌生男生讲话会脸红,下车会小声提醒同伴小心路滑,高兴不高兴都可以从脸上读出来,玩累了会像小孩子似的抱怨和撒娇。
每每看到她,他都会不自觉的微笑,弯起的唇角泛着满满的温柔。
第三天晚上回酒店的路上,他叽里呱啦的和导游说了一大串韩语,导游是个中国通,说着一口带着韩国味儿的流利的汉语,听他说完导游很八卦的大笑起来,面对她的方向眨眨不大的眼睛说:“我们的司机喜欢上车厢里一位美丽的女孩儿!他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要到这位女孩儿的联系方式。”听到这里,她的脸悄悄的红了。
车厢里瞬间充斥着好奇、惊讶、玩味的议论声,她看到导游从说出这句话开始便一直盯着自己,她早已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她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尽管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但三天的时间她也感觉到这位司机大叔对自己的情愫,茫然过马路时他会站在自己前面挡住呼啸而过的汽车,毫无形象的摔在满是结冰的路面时被他默默的扶起,细心的给她拍掉粘在棉服上的细雪……她聪颖而敏感,这样的关心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或如何继续,不同的国家不通的语言,不同的生活方式不熟悉的环境,一个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接踵而来,她只能装作毫不知情,沉默倔强的咬着下唇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山田。
这一晚,她失眠了。
时间在这异国他乡的第一场大雪中消逝,回国的那天,冬日明媚的阳光撒满整个仁川国际机场,人来人往的候机楼中,沐浴在温暖阳光中的她,看着窗外一架架起飞降落的庞然大物,漼然泪下。在同伴不解的目光中,她微笑而苍白解释:一点也不喜欢离别呢,尽管时间很短暂。
飞机爬上云层的那一刻,透过机舱窗户看着渐离渐远的土地终于变成无际厚重的云海,伴随耳朵短暂不适的失聪,脑海中一幕一幕不间断的犹如电影回放般闪过机场的那一刻:
导游发完护照和登机牌后将她带到机场的拐角,她看见他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等待,墨色的眼睛如月下深潭一般闪着清冷的光芒,嘴角挂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好看的弧度犹如阳光般耀眼。她听见导游一语双关的说:我们是会成为朋友的吧?!她楞楞的点头,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般,飞快的从背包中掏出纸笔,一串串数字和字母跳跃在纸上。她递给导游,歪着脑袋俏皮的对导游说:这几天多谢您的关照,作为朋友,可是要礼尚往来的。弯起的眼睛里透出计谋得逞后的狡黠。导游哈哈大笑,拍拍她的头顶说:好一个礼尚往来,回到中国不要忘记我们,常联系啊。随手将写着两个人联系方式的卡片塞到她手中。
他伸出手轻轻揉着她头顶的发旋,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路平安。怪腔怪调中透着一股滑稽幽默,可是却酸涩了她的心。
也许,她是有些习惯他的。
回忆就像天边的云海般无声翻涌,空姐轻轻的询问声将她从茫然中剥离出来,她收起身前的小桌板,眉目清朗的对空姐道谢。
两年后。
冬季的仁川机场仿佛还是那一年离开时的模样,阳光铺天盖地的撒在周围,给人们身上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拉着行李箱的人们脚步匆忙间彼此擦肩而过,时间仿佛伴随着人们的脚步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心情随之雀跃起来。
她拽着硕大的行李箱,背着双肩背包,白色厚厚棉服下的她好像一只圆滚滚的北极熊,垂着毛球的毛线帽子下依旧是一张白皙温婉的脸庞,眉眼弯弯,眼神清亮。帽子两边的毛线球随着她左右张望的脑袋顽皮的在衣领处跳跃,没过多久便在接机的人群中找到了他。
他依旧气宇轩昂,黑葡萄似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泰然自若的站在人群中,那样喧嚣的环境里,他就那样静静的看她一步步走来,仿佛身在一幅水墨蜿蜒的画中。
他习惯性的抬手拍拍她的头,笑容从眼底流泄出来:谢谢你回到我身边。声音温润如水,中文字正腔圆。
她不好意思的微笑: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喜欢你!流利的韩语熟悉的犹如她的母语。
他握住她的手,拉起行李箱,一起迎着阳光向机场外走去。
渐行渐远中,依稀听到两个人时断时续的对话:
“喂,最后一封邮件你都没有回复,害得我害怕你不来接我。在飞机上坐立难安的,怎么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怎么习惯还是没改?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
……
“喂,你发给我的邮件我都保存下来了呢,我发给你的呢?还记得内容吗?”
“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背给我听!”
“你韩语说的比我这个韩国人都好。”
“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回到中国已经两个月了,周围没有一个女孩子的笑容像你一样,张扬明朗,怎么都忘不掉。想起你的笑,一天的疲惫都会消失不见。我有点想念你。”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五封邮件,你回到中国已经五个月了,我还是没有盼到你的回信,我有点难过。我现在在学习中文,希望有一天可以说给你听。我想念你。”
“新年快乐!一年啦,韩国又下雪了,你那里呢,冷不冷?看来我还得加强中文的学习,你给我回复的每封邮件里都有我看不懂的话,又不好意思问你。我很想念你。”
“你工作不要那么忙好不好,多留些时间来想念我吧。”
……
“回国后我报了一个韩语辅导班,比英语还要难学,纠结到舌头一直和牙齿打架,那堆思密达让我想把书撕掉。你带团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
“杂志社的工作越来越忙了,看着每个月都要编辑世界各国的美食却吃不到嘴里的那种心情简直糟糕透顶,我只能欺骗我的胃,告诉它那些并不好吃。”
“无聊的时候翻看在韩国拍的那些照片,如果没有这些风景见证,我都怀疑那几天的生活其实就是一场梦。”
“我们杂志社和韩国一家美食杂志社合作,我申请派驻到韩国工作,你到机场来接我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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