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情缘

作者:琥珀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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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话


      安奕然被分在西点部,里头的pastry chef一共十五个,各个都是大有来头,叶文瀚存了点儿私心,挑了个皮相最普通,性格最老实巴交的谢楠派给安奕然当入门师傅。

      一点过五分,安奕然一身衣裳总算干的七七八八,跟在叶文瀚后头颠颠儿的进了后厨,叶文瀚已经换了制服,白底镶黑边,几颗扣子原本规规矩矩,愣是扣出点儿不羁洒脱,看的安奕然跌跌撞撞,挪不开眼儿。

      谢楠站的跟个小木桩子似的,毕恭毕敬的说:“下午好,叶总监。”

      叶文瀚微笑点头,一把捉住安奕然推到前头,佯装语重心长:“安奕然,新来的小学徒,以后还请谢哥好好管教。”话间一把挠在安奕然脑袋上,又道:“望什么呢,还不给你谢哥问个好!”

      安奕然忽然就变的温顺乖巧,高中生似的握住谢楠的手:“以后我就是谢哥徒弟,您有啥活儿尽管吩咐!”

      谢楠虽然主攻西式甜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传统,眼见着小徒弟生的跟朵花儿似的,上来就给握手不放,一张糙脸居然红了三分之二,嘴里支支吾吾的回:“叫我阿楠,阿楠就行。”

      叶文瀚眼见如此,立马感觉决策有误,没想到这谢楠看着老实巴交,遇见好看的也是挪不动步,一时想着要不换个师傅,或者干脆自己来带岂不近水楼台,兔子啃上窝边草啥的。

      安奕然倒是活蹦乱跳,瞬间掏出手机靠在谢楠旁边,连声催促:“快,楠哥,笑一个笑一个!”

      谢楠木愣愣的笑出个弧度,旋即听见咔嚓一声,居然就跟小徒弟合了个影。

      安奕然滤镜相框调了又调,最后终于满意,一屏幕戳在谢楠脸上,颠颠儿的问:“怎么样,怎么样,师傅你看你这样儿,帅的没边儿!”

      谢楠听的晕头转向,想要去看去被叶文瀚一个眼神钉在原地,讷讷的回:“好了,奕然,待会儿就要准备晚间点心,不要闹了。”

      安奕然听了暗自点头,吐了舌头喊:“好的师傅!”

      叶文瀚眼见安奕然一脸可爱全都剥开来露在谢楠跟前,心里越发后悔,忽然就给人扯到身后,笑着问:“楠哥,借他十分钟成不。”

      谢楠连连点头:“正好,我给他拿制服去。”

      安奕然在叶文瀚背后探头探脑,谢谢还没说完就给一把拉了出去堵在大堂角落里头,看起来像是要挨训。

      前台李嫣眼见着八点档狗血剧又要上演,立马丢了电话进入观战状态,心想这新来的小子也是本事,愣是跟经理总监全都对上戏了,手段也是高明的很。

      安奕然眼看叶文瀚一脸胡茬子都要冒黑烟,立马支支吾吾的问:“那啥,总监。”眼看叶文瀚脸色又暗一分,立马改口:“不是,机车大人,我这儿还没开始上班呢,您怎么就一副要扣工资的样子,我要是犯啥错了您直说成不?”

      叶文瀚看他一肚子小九九全挂在钱上,心里火气倒是压下几分,板着脸问:“我说你本事哈,见谁都自来熟,是不是给你扔大街上,隔天就能领回来几个干兄弟啊?”

      安奕然认真的回:“那得看人帅不帅。”

      叶文瀚心说你也是老实,就知道看脸,旋即矮着身子盯住安奕然,哼声问道:“那你看我如何?”

      安奕然又被突如其来的灼热气息唬的贴在墙根上,挠头讷讷的回:“您,您老那是大人呐,比那些个路人强了十万八千倍啊!”话间心里一急,就给胡说八道:“你这脸儿搁我手机里,我能给你舔个一年。”

      李嫣听到只言片语,胸口衬垫差点惊的掉出来,嘴里暗自嘀咕:“哦呦,小蹄子,这花招耍的,清新脱俗啊!”

      叶文瀚闻言忽然笑出声来,探手就往安奕然身上乱摸,一副无赖流氓的样子。

      安奕然惊的是一身冷汗,边躲边喊:“哎哎哎,你干嘛,你说话归说话,动手动脚算啥,这才第一天你就要潜规则,还有没有王法了!”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再晚一会儿,心脏就得蹦出喉咙口。

      叶文瀚一脸邪笑,下一秒就凑在安奕然耳朵旁边,胡茬在有意无意的厮磨刮擦,引诱一般喃喃:“别动。”话间就觉的安奕然跟个小雕塑似的僵在原地,俩爪儿缩在胸前,一脸慷慨赴义的悲壮,心里又气又笑,终于摸出了安奕然的手机。

      “笑一个。”

      安奕然听见叶文瀚如此吩咐,不由狐疑睁眼,正望见叶文瀚高举右手,靠着自己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俩人就给映在手机相册里,左边一个险些帅炸屏幕,右边一个满脸懵懂,像个毛绒玩具似的,凑在一块居然没有违和感,布局构图什么的恰好能做个手机屏保。

      叶文瀚一脸心满意足,递了手机说:“给你,够你舔一年么。”

      安奕然听的满心无奈,暗自腹诽眼前这人脑袋绝对进过生抽,脑电路烧掉了百分之七十,嘴上倒是一溜儿的开心:“够够够,您这脸就跟米开朗琪罗雕的一样,我回去给您供着,慢慢看!”

      叶文瀚怎么听怎么别扭,思忖着俩虎牙就给露了出来。

      安奕然看的心惊胆战,一瞄眼正看见谢楠捧着厨师服走出来,立马跟遇着救星似的窜出去,头也不回的喊:“那啥,总监,我先去忙哈,您老慢慢琢磨!”话间一把拉住谢楠就给拖进了烘焙间。

      叶文瀚没打算追,只是含笑立在原地,看着安奕然活蹦乱跳,心里忽然就生出点久违的感觉,蠢蠢欲动的狩猎欲望一点一滴翻涌起来,却又不同以往的躁动,这次还搀着点儿玩笑似的认真。

      李嫣眼见一集演完,恋恋不舍的想,这下可好,以后哪里还有心思上班,光追剧了。

      谢楠守在更衣室外头,眼见安奕然换了一身白,跟个小波斯猫似的仰头看自己,一时就想着恨不能啥都交给自己这小徒弟。

      安奕然眼见师傅木愣愣,不由出声笑道:“师傅,不是该准备晚间点心么?”

      谢楠跟个机器人似的,僵硬着就回到烤箱跟前,讷讷重复:“对,晚间点心,晚间点心。”话间指着身后各种烘焙器具一一解释起来,一旦进入自己熟悉的领域,声音渐渐变得大气磅礴,自信值涨潮似的往上翻腾,脸上都要泛出光来。

      安奕然听的晕头转向,转身掏出个笔记本记的风生水起。

      谢楠眼见小徒弟一脸认真谨慎,心里舒坦的跟过了水似的,偷藏下的一点技巧全都蹦豆似的抖了出来。

      安奕然笑的像是柠檬汽水,酸甜冒泡,乐呵呵的问:“师傅,要不,咱们稍微控制一下进度,你看我这脑瓜也是不行,一天讲多了我也记不住。”话间收起笔记,撸起袖子问:“要不,要不咱们边做边学呗。”

      谢楠拍拍脑门,连连答应,瞬间摆开架势:“烘焙农庄历来只卖新鲜出炉的,所以点心数量控制的严格,下午准备好晚上要卖的一千只就可以。”话间捧了一众食材堆在流理台上,又道:“今儿咱们做简单的,戚风蛋糕。”

      安奕然闻言上蹿下跳,乐颠颠的说:“这个我会!简单!”

      谢楠总算找回点跟人交流的感觉,认真的说:“越是入门的越是简单,可是做好了也得费点儿功夫。”话间理出头绪,指着厨师机说:“咱们就从打蛋白开始。”

      安奕然暗自嘀咕,看来精英厨师的调调都是一个样儿,看中入门基础,一时不敢大意,顺着谢楠的指引分离蛋白,加入细盐和糖粉,调整厨师机档数,学习降温凝固的方法,光是这一步就花费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装满蛋白霜的玻璃大碗排了一整桌子。

      谢楠装好最后五十只戚风蛋糕的模具,放在一边稍加晾干,趁着空隙检查安奕然的学习成果,起先脸上只是平淡木讷,看见安奕然眼巴巴的望着,居然变出点肯定笑容,呆愣愣的说:“还行,有进步,做到这步已经不容易了。”

      安奕然鼻头上头一撮蛋白泡,闻言眼睛里头都冒出光来,不再油头滑脑,反倒真心实意的笑,像个白胖的气球,轻盈的飘在厨房里头。

      四周主厨眼见这小东西勤勤恳恳,里头干干净净,面皮子也是清秀招人,笑成这样居然带着点儿感染力,纷纷给出点建议,跟养着个小奶猫似的,眼看他学会叼老鼠,心里带着点自豪。

      谢楠皱巴巴的望着旁人,讷讷的说:“我徒弟,我的徒弟!”

      安奕然心里充盈着积极的情绪,好像被人认可给予了他极大的成就感,自己不再是个无人问津的杂毛鸡,自己也有了拿手的本事,也有了被人肯定的能力,一时竟然涌起无限希望。

      “小炮仗,你这么美,最后一定能开出花来!”

      安奕然心中美的冒泡,掏出手机想要发条朋友圈,点开之后却发现了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名字是三个英文字母,Han。

      安奕然不懂英文,看了半天觉得应该是叶文瀚,立马点了接受,旋即蹦进来一条语音信息,嬉皮笑脸的问:“小猫下班去哪儿,哥哥带你吃好的去,怎么样?”

      安奕然闻言差点给晕过去,这剧情走向简直是三俗偶像剧,这饭一吃,往后就得看星星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跟自己心中那点小九九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想着早就安排好的兼职,又觉得自己人生晦暗无光。

      “不啦,大人,我还有事儿,您自个儿吃吧。”

      安奕然噼里啪啦发出去信息,收了手机重新开始打蛋白,到了下班时候却又犯了难,抱着脑袋嘀嘀咕咕:“哎,这么些个蛋白霜啊,不用多可惜啊,全是银子啊,店大就是能折腾。”

      主厨们陆续下班,只剩晚间的服务生还在收拾外头的杯盘,路灯渐渐亮起老实的黄光,照在大厦橱窗里头带起点毛茸茸的思绪,因为地处市中心,外头早已经堵成浆糊似的,急匆匆的行人等的不耐,索性进了店里要了点心,慢慢消磨时间。

      安奕然望着外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觉得心里舒坦,索性趴在橱窗后头,漫不经心的数着汽车喇叭的声响,嘴角带着点儿浅浅的弧度。

      谢楠换好衣服,眼看着小徒弟一脸岁月静好的样子,忽然就心里松软,小心靠过去问:“怎么了?不下班么,今儿学了一天,该累了。”

      安奕然浑身懒散,知道自己师傅是个不爱计较的,索性歪过头来仰着回:“没事儿,师傅,我再待会儿,跟这儿收拾收拾,反正家里就我一个,回去也没事儿做。”

      谢楠听出点萧瑟味道,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傻了半天终于掀开烤箱,拿出个牛角面包递给安奕然,讷讷的说:“甜的,吃了的话心情好。”

      安奕然眼看谢楠笨手笨脚,心里倒是灌满温水似的,一把接过牛角包叼在嘴里,含混不清的喊:“谢谢师傅!”话间扑到货架上头,拿了几只卡通模具,乐颠颠的问:“这些东西我能用么?”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安奕然一听声音不对,一口牛角包全都掉领口上,望着门口坏笑的男人,哭丧着脸回:“我说大人,这都下班时间了,您老不去喝酒泡吧把妹勾人,跟这儿耗着干啥!”

      谢楠也是一脸糊涂,望着橱窗外头。

      叶文瀚换回机车夹克,跟阵风似的卷进烘焙间,眼看安奕然唬的愣头愣脑,立马抢了嘴边的牛角包送进嘴里,嬉皮笑脸的问:“怎么着,猫崽子有空在这儿啃干面包,就不愿意跟我去吃个饭?”话间觉得身后有个碍事的,立马斜眼望向谢楠,悠悠的问:“你不下班?”

      谢楠默然点头,愣愣离去,心说现在的上司居然都会赶下属下班了,也是奇怪。

      叶文瀚随手拿罐咖啡,坐在窗口,眼睛跟个老鹰似的,全是光。

      安奕然被盯的发毛,老老实实的应:“那什么,我今儿下午就跟楠哥他学着做戚风,这不一堆蛋白霜搁这儿觉得浪费的很,我就琢磨着给做成蛋糕算了,否则不是白白糟蹋么。”

      叶文瀚听完也不说话,跳下窗台就开始脱外套,嘴边带着点儿诱惑似的笑,挑着眉毛命令:“过来。”

      安奕然眼看叶文瀚耍起暧昧手段真是防不胜防,道行稍微差点儿的直接就能晕过去,心里反倒有些清醒过来。

      叶文瀚是谁,米其林星级厨师,一身皮囊外加一肚子本事,这条件,这手段,要说不是风月老手那都没人敢信,撩拨的情话都能拿去填海,只是里头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今儿就算不是安奕然,换了另外哪个小崽子,估计他也能笑成这样,带点儿致命的吸引。

      所以说多情者,无情也。

      安奕然居然想出这么句意味深刻的话,一时之间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脑子里头小棒槌敲的咚咚响,反复就一句,别贪心,小癞蛤蟆哪能去想这白天鹅的大腿,赶紧醒醒。

      “浪归浪,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当真,谨记,小炮仗。”

      安奕然做了一系列心理建设,总算是把防御值提高到最大,嘴上就开始胡咧咧的喊:“哎呦,机车大人,您这又要给我验货呐?”

      叶文瀚看他忽然没了拘谨羞涩,反倒放开了调笑,一时心里摸不着头脑,只好折个中,一把揉在安奕然脑瓜上,一板一眼的说:“帮你把这蛋白霜消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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