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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锦失眠了。
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一半，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他的烟瘾并不大，只有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抽两支，因为施思不许。他和施思同居五年，许多习惯都在不知不觉中改了，家里的事也几乎都由施思做主。比如今晚突然降温，他都不知道厚一点的被子放在哪里。当然这并不是岑锦失眠的原因。
手机一遍遍锁屏又解锁，在黑暗的客厅中忽明忽暗，如果从窗外看进去一定十分诡异。好在他们住在高层，这个点对面的人家大概也不会有这个闲心盯着看。
凌晨两点二十二分，岑锦默默地说了声“操”，就连时间都在嘲讽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施思都在凌晨才回家。岑锦有点不适应，尽管他知道跟他在一起以前，施思的生活就是这么日夜颠倒。但是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有一个人在，替他打理好一切。饿的时候有饭吃，喝醉了有人照顾，地板永远是干净的，床上用品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及时更换。岑锦享受着这样的生活，并且更加努力工作，想让这个家变得更好。但是这两天，他突然发现他错了。
门开了，施思没有注意客厅的小红点，随手开了玄关的电灯。今晚喝的有点多，刚才的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这会儿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岑锦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施思飞一般的冲向洗手间，紧接着就传来呕吐的声音。他觉得这样的场景陌生而又熟悉，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岑锦想起来了，平时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场景，只不过那个醉酒呕吐的人是他而已。因为工作应酬多，他很多时候都喝的醉醺醺的回家，甚至直接不省人事。不过他很少抱着马桶吐，因为施思会把他拖到床上，用热毛巾替他一遍遍的擦着。
想到这里，岑锦站起身，试图为施思做点什么。
“吓我一跳，你怎么还没睡？”施思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啪的一下打开了客厅的灯，一室明亮。
“我……你怎么才回来？”
施思并没有一直站着，说完就拐进了厨房。岑锦跟上去，想要一个答案。
“有点事，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你明天要上班，这么晚睡不好。饿了吗，我做点面条吃吗？”施思手上没停，忙了起来。
“也好，你没吃晚饭？”
“吃了，也不看看这会儿几点了。”施思轻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和鸡蛋，“烟味儿这么大，抽了多少啊。”
岑锦赶紧挥了两下手，似乎想把烟味驱散，脸上是尴尬的笑。
施思被他的动作逗笑，也没有再计较。厨房有些小，岑锦站着让他有些施展不开，索性把人赶了出去，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岑锦不由得弯起嘴角。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施思还不怎么会做饭，他也不怎么忙，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和施思一起窝在厨房做饭。可惜他没什么天分，只能帮着施思翻菜谱，倒是施思越做越好，越来越有专业范。只不过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难得可以准点下班，往往那时候施思都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两个人再也没有一起下过厨。
“面好了。”
两碗汤面，面上飘着几片青菜叶子和西红柿，再加一个荷包蛋，看着也挺诱人。
施思是真饿了，坐下就开始埋头吃。
岑锦听着滋溜声就觉得有了食欲，可惜面太烫：“你慢点吃，小心烫。”
“我又不是你那猫舌头。”施思含糊的说了一句，继续吃面。
岑锦夹了一筷子面放在旁边的空碗里面，碗还是刚才施思顺手带出来的，吹了好几下才开吃。
直到两个人把面吃完，施思洗了碗又跑去洗漱，紧接着就睡下了。折腾了一天他实在是累了，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岑锦的“失眠”。
听着细微的鼾声，岑锦拉了下被子，开了空调。两个人睡应该不会冷了吧，被子就明天再换吧。纠结了一个晚上的问题到了也没问出口，一闭上眼，岑锦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岑锦果然没能按时起床。倒是施思忍着头疼早早地起来做了早饭，还体贴的没有吵醒岑锦，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施思是个作家，前些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一家出版社，想拿下他一部作品的影视版权。本来这种事有编辑去沟通，可他是个自由人，影视版权从未给出去，一律攥在自己手里。为了卖个好价钱，他特意找了编辑朋友帮忙，连着跟对方接洽了好几次。按说都是文化人，就是应酬应该也就是吃个饭什么的，谁知道刚好碰上个爱喝酒的，拉着他们一回回的喝。好在这一次已经谈妥了，今天下午等那位酒醒了，他们就要签合同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施思叫醒了岑锦，桌上的粥也已经晾得温了。
岑锦迷迷糊糊的走进洗手间，等洗完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今晚我回来吃饭，你在家不？”
“应该在，不过今天不在家吃。”施思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顺便给阳台上的几盆花花草草浇了水。
岑锦心里又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什么好事吗？”
“大概吧，晚上再告诉你。”施思不怎么和岑锦说工作上的事。因为岑锦总觉得码字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两人的财务也是他在打理，岑锦一直以为是他在养着整个家。他们都不是计较的人，这几年也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施思也就没提，其实他们目前已经有好大一笔存款了。
岑锦越发不放心，却什么都没说。直觉告诉他，施思有事瞒着他，而今晚就是摊牌的时候。他不知道施思要说什么，更担心他要说的事和前两天那个男人有关。
不安的情绪加上睡眠不足，岑锦一整天都精神恍惚。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晚高峰的高架堵的吓人，岑锦烦躁的拿出一支烟，在鼻子下面摩挲。
半路接到施思的电话，告知他晚饭地点，是一家有名的川菜馆子，岑锦是成都人。他还是想着我的，岑锦安慰自己，在下一个路口改变了方向。
施思到的比岑锦晚，他签完合同又顺便去了一趟杂志社，和责编聊了一下下一部作品。以前他只是在网上连载，这两年已经慢慢往实体走了。
岑锦殷勤地接过他的外套，包厢里面的空调有点热。“我怕上菜慢，先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要不要再添点。”
施思看了点餐的单子，都是他喜欢的，笑着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两个岑锦爱吃的。
“点这么多？”不是岑锦抠门，而是施思一向节俭，在外面吃饭习惯吃多少点多少，绝不铺张浪费。
“他们家菜分量少，再说今天高兴，我请客。”
岑锦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去，看施思的样子不像是要说分手什么的：“什么好事？”
施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的一部作品，影视版权卖出去了，大概两三年内会变以电视剧的形式呈现。”
岑锦很诧异，他一直以为码字是施思的乐趣，家里又不缺钱，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是否能赚钱的问题。而且施思在这件事上意外的腼腆，从一开始就不让他看自己的作品，甚至到现在，岑锦也不知道施思的笔名。
“思思好厉害，这几天就在忙这事儿？”
“嗯。”施思点点头，心里有些愧疚，最近好像有些忽略岑锦了。
暗自长出一口气，岑锦这下彻底放心了，只要他们的感情没变，其他都是小事。不过出于对爱人的关心，他不免要说两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替你把把关。”
“我知道你经验多，不过你工作那么忙，我当时也以为是个骗子，就叫了胖子一起去的。”胖子就是施思那位编辑朋友。
岑锦点点头，这事儿胖子肯定比他在行。
菜上来了，两个人挨着坐，互相夹菜，好像又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
回家的路上，施思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事忘了说：“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看房子吧。”
“啊？看什么房子？”
“现在住的离你公司还是有点远，以前是条件不够，现在反正手头有钱，就当投资了呗。”其实施思想了很久了，这些年的理财计划也是照着这个目标来的。
岑锦发现这几天他反思了很多，但显然还是不够。“咱们的存款够首付？”他年薪有多少是知道的，按现在的房价还贷款应该没问题。但是他们已经有一套房子了，不知道再买一套首付够不够。
“看房价吧，我打算买个大一点的，你的书房和我的工作室分开来，有几个复式还不过，虽然贵一点但是住着挺舒服的。”
施思还在计划，岑锦却是有点头大了，他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回到家头一件事，岑锦拉着施思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思思，我有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咱们家到底有多少钱？”
施思想了想，淡定的报出一个数字。
咣当，岑锦听到脑袋里一声炸裂，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家里虽然才两个人，但是日常开销并不小。再加上每年换季添置的衣物全是牌子货，放假的时候还要出去旅游，国外国内玩儿了不少地方，岑锦从未想过能有多少存款。反正他也没孩子，也没考虑太多。但是现在施思告诉他，他们居然有这么多钱？
“你的工资加上我的稿费啊，主要是股票和基金也赚了不少。”对于掌控财政大权的施思来说，这些存款还是少了。因为要留着一部分钱以防万一，为了买房子他出手也比较稳，所以股票和基金并没有实现利益最大化。
岑锦忽然有些无力，整个人趴在施思的背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存款的穷人来着，这个世界太疯狂，让我静一静。”
施思抓着他的手指头玩：“我以前告诉过你的呀，可你一听到股票头就大了，肯定什么都没听进去。要是没有这些存款，我怎么可能忍心待在家里，让你一个人辛苦工作啊，还出国旅游呢。”
岑锦忍不住亲亲他的耳垂，他赚多少钱自己知道，能存下来那么多还不都靠的施思的稿费和投资。“辛苦你了。”施思一心为了这个家，他居然还怀疑他。其实最应该反省的就是他自己了，同居多年把家里的事都甩给施思，就连陪伴的时间都越来越少。明明应该是最熟悉的人，结果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再没有比他更差劲的伴侣了。
施思被他亲的软了身子，也顾不上讨论什么存款和房子了。他们有大半个月没做了，他也实在有些憋得慌。
□□一路从沙发烧到卧室，衣服散落一地，纠缠不清。汗味混合着某种腥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们仿佛两头幼兽，不知疲倦地交缠，撕咬，似乎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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