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同行

　　在打猎之前仔细地侦察周围的情况和猎物的生活习性，是泰瑞尔一直保持的好习惯。每一次狩猎，他都有自己的目标，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看见什么就猎什么。这让他通常能够有计划地收获很多目标猎物，效率非常高。

　　对于他来说，打猎一次抵得上别人打猎两三次，是件非常值得的事情。剩下的时间他就能够自由支配，随便自己干点什么——比如说找块能晒太阳的岩石睡一觉，比如说做点能够提高武力值的练习，或者提着礼物去探望祝欢什么的。

　　这种好习惯也让他对银狼族领地内的环境非常了解。每当熟悉了一片区域之后，他的好记性足够他把这片区域里所有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所以，他才会自告奋勇地当祝欢的向导。很快，他就带着他来到了那种药草的生长地。

　　几株开着小花的不起眼的植物长在岩石的夹缝中间，颤颤巍巍地从夹缝里探出了花朵。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一定不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泰瑞尔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花朵竟然是那么珍贵的药草。

　　祝欢很谨慎地摘取了两朵花，留下一半让它们自由生长。泰瑞尔又带着他去别的地方转了转，把这片黑黢黢的石林转了一个遍之后，最终摘取了大概十来朵花。期间，两人还偶然遇上了一只乱窜的公白狐狸。泰瑞尔当然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祝欢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大雪球赶得小雪球到处跑，嘴角不自禁地轻轻勾了勾——这种场面在蛇族部落当然不可能见到，确实很有趣。

　　最终，泰瑞尔成功地逮住了它，将它装进笼子里，和那窝还在嘤嘤嘤的狐狸作伴：“今天运气真不错，公狐狸也抓住了。巴恩跟我说，一张白狐皮值五十个石币。如果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狐狸，应该能交换六十个石币左右吧？以后就只需要等着它们每年生几窝，然后等小狐狸们长大了。”

　　“至少需要再等半年，这些小狐狸才能长大。”祝欢说，“你现在急需石币，能等那么久？”他不得不承认，银狼族的少年确实很聪明。生长在几乎与世隔绝的部落里，却能够无师自通地学会商人那些“奇货可居”的智慧，的确非常难得。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他并不是银狼族的话，或许……

　　“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着急想换石币。”泰瑞尔歪了歪脑袋，“我想换的是过冬的食物。现在天气越来越冷，那些大猎物已经不容易见到了。小猎物又没有多少肉，根本不值得储藏起来。”比如黢猪兽这种最受欢迎的超级大块头猎物，几乎都迁徙到温暖的山脚去过冬了。如果想要继续狩猎，就必须侵入其他部落的领地。当然，那些部落的兽人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

　　“缺多少食物？”年轻的祭司问，“其实你们拿出来交换的物资并不算多。”斯诺特族长当然非常老谋深算，拿出的主要是值钱的皮毛，剩下的才是食物。虽然看起来堆成了小山，但是干果、晒干的蘑菇之类的却并不是必须的粮食。当然，由于它们是银狼部落的特产，价值同样比较高。

　　“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但老族长和沙司最近看起来都有些忧虑，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本来准备过冬的食物就不太够用……”泰瑞尔叹了口气，“你可能并不清楚，在我们部落里，很多青壮年兽人都没有什么责任心。该轮到他们外出狩猎的时候，总是去别的部落闹事，不好好地干活。结果就是猎物不够吃，没有办法储存足够多的风干肉和腊肉，采集的果实也不够。”

　　“为什么族长不惩罚他们？”祝欢又问，“如果在蛇族部落，肯定会被剥光了捆起来，族长亲自鞭打教训。”每个部落都需要一位有威望的族长，最关键的是，他会约束族人的行为，教导他们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族长确实有责任让整个部落的生活变得更好，但如果族人们不跟着努力，光靠族长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人这么干，惩罚或许有用。但如果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这么干过，把他们都打得躺在床上养伤，就更没有人出门狩猎了。”泰瑞尔回答，“其实我觉得老族长还是心太软了。要是我当了族长，只要犯了错，就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而且，必须规定，不干活就没有肉吃。就算是在养伤，不干活也照样只能饿着。多打几次，多饿几次，他们就不会仗着没有任何惩罚，越来越为所欲为。”

　　他是妥妥的铁血派，也是部落里最孤单的一派。想来想去，这个派别里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老族长和沙司、露丝等人都属于温和一派，会为部落的生活而勤恳努力；不少兽人和雌性都属于抱怨一派，遇到什么事就开始抱怨，会做事但一点也不勤快；还有超过一半的青壮年兽人都是罪犯一派，很少干正事，每天吆喝着要去报仇复仇之类的话，还会用各种话来煽动年幼的幼崽；另外一种就是专门传播仇恨的教唆派，以胡塞尔等老兽人为主，影响力非常大。

　　“问题是，你现在并不是族长。”祝欢接过话，“而且，我觉得你们银狼部落就像一株根部已经腐烂的药草，早就已经没有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淡漠：“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少，绝大多数人都无可救药。所以，你想改变这个部落，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你当上了族长，结果也是一样。”

　　他承认，自己对这个银发赤眼的少年确实有一些好感。越是相处，他就越为这个少年感到可惜，这让他突然产生了警觉和戒备。他并不希望受到这个少年的影响，并不希望自己产生任何动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必须坚持自己的计划。

　　于是，他突然不想再玩什么“朋友”之类的游戏了。银狼族的兽人和蛇族的祭司，本来就不应该和睦相处，本来就不应该成为什么“朋友”，不是吗？

　　泰瑞尔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紧紧地皱起眉：“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这种说法还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当然，我能理解蛇族部落……或者其他邻居部落对银狼部落的厌恶。我也曾经觉得必须远远地离开部落，才不会因为那些蠢货犯蠢而生气，才不会受他们的连累。可是，我毕竟是在这个部落里长大的。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为部落做过，什么都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结果怎么样？”

　　“那你可以试试。”祝欢淡淡地说，“让我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奇迹。如果没有任何变化，那些家伙还是不断地挑衅大家，不断地扰乱大家的生活，甚至于伤害别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作为顶级猛兽部落，你们饥饿，你们贫困，你们过得不好，这都不是犯错的借口，而是没有能力的表现。周围的部落并不欠你们什么，也没有任何理由无限制地包容你们。”黑发黑眼的年轻祭司的话里，夹杂着仿佛冰雪一般的寒冷之意，“泰瑞尔，我说过，我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将来，你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如果那些蠢货继续犯蠢，你可能会让……让他们去神殿？”银发赤眼的少年试图理解他的言下之意，于是继续追问，“其实，我觉得，如果把他们关进去就能让他们恢复正常，也没有什么不好。总有些人是怎么教训也不会长记性的。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对整个部落都是件好事。”或者说，把这群害虫处理干净之后，部落的气氛才会变好。

　　“祝欢，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们就可以合作——比如说我抓住几个怎么教训也改不过来的蠢货，你把他们送去神殿，随便关多久，只有治好了才能回来。这样的话，银狼部落也不会再扰乱邻居们的生活，部落里的大家也会更努力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合作？”

　　“是啊，你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要不要试一试？我早就看部落里的好几个家伙不顺眼了。只要他们受到惩罚，就不会再有人去煽动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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